苏孟订婚的请帖在桌子上放着,白天快递到时,是陈艺朵领的。得知苏孟订婚的消息,连天生乐观派的陈艺朵都唏嘘不已。
大姐大的气场,常让人忘记苏孟也只是个二十三的姑娘。她在外再雷厉风行,再有主见,终究抵不过口腹蜜剑的命令。
如果是和那个人,不过早晚的事,水到渠成,该庆祝该高兴的。只是瞅着请帖上的准新郎名字怎么看怎么陌生,很奇怪,放在苏孟的家庭又不奇怪。
所以,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那段时间,费禧禧和江小蔓女士关系很差,只要两人一碰面就吵架。江小蔓数落费禧禧的穿着性格,数落眼光数落择偶标准,数落爱好数落饮食习惯。
凡事江小蔓能看见的,在费禧禧身上都是缺点。
再坚强再乐观的人,也挨不住莫名其妙的火气,费禧禧的内心备受煎熬。大学刚毕业没有工作,费朗那边没准备交给禧禧任务,gap year 成了致郁year。
这个时候,开设减肥训练营的苏孟向费禧禧抛出来橄榄枝。
“考个证,来我这儿当助教吧。”这句话力度不亚于我来拯救你。
费家实在不是有渊源的家庭,同阶层的富裕家庭对孩子的教育问题往往很严谨,到了费禧禧这儿只有一句“随你喜欢”。
爱好很多,最喜欢的是食物。凭着一腔孤勇,费禧禧报考了食品专业,费朗见了只镇定地表示“闺女,你想开几个厂”。
虽然存在裙带关系,但费禧禧做个助教,给营员们搭配三餐是绰绰有余的。这份工作实在惬意,老板是自己死党,工作是自己喜欢的,环境是优美的。
根本没有理由犹豫。
刚入营时,费禧禧只须每天晒晒太阳喝喝茶,悠闲程度和退休大爷差不多。
苏孟表示,先熟悉环境,熟悉后再带人,这之前花费全算我的。
有友如此,还有什么可求?
减肥营全名叫“魔鬼身材速成营”,虽然听着很山寨,但营内部十分高端专业。
除了陵州营地外,还有北京、四川、三亚三个营地,营员有权利选择调换营地。营内部会在适当时节,采取旅游 减肥的模式,组织多项团体活动。当然,营员有充分的选择权。
在营地,营员可以采摘新鲜水果,可以在生态湖边钓鱼,可以在亲子乐园享受和亲朋的美好时光。营地环境媲美度假山庄,一切设施俱全,若营员达到满意体重,仍可留在营内。
根据营员自身特点,量身打造减肥方案,进行科学化健身。针对减脂不同时期,采取不同的运动方式,杜绝枯燥繁复的体验。一名教练负责两位营员,主副教练换着上课,也可选择一对一教学。
饮食方面,每一名营养师负责四到五名营员,合理配餐,多样化饮食,确保营员健康化减脂。
营内哪哪都好,就一项抱歉——价格略高,更适合高消费人群。
彼时是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生态湖边的绿植正茂盛,费禧禧支起躺椅,卧在上面看书。看累了,便跟着运动人群慢跑,吸收完氧气正准备去餐厅用餐。
却被热闹的人群吸引而去。
教练方鹏推着两个行李箱,门卫大爷保洁阿姨组成长队包在外圈,中间围着捧花的年轻男子。热热闹闹一长溜人,吵嚷声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乡村企业家造访该地。
至于为什么不是男主角出场?费禧禧表示,男主角应具备良好的硬件条件。
看不到腹肌胸肌,至少得高帅吧。入营的小伙子肯定和帅不沾边的,这不是对胖小伙存在偏见,男人胖了是很难定义为帅哥的。
社会对女性的身材那么苛刻,对男性的身材凭什么宽容。脂肪堆积的臃肿,与健壮的男性荷尔蒙是两回事。
当然,每个人对体重都有不同见解,如果满意自己的体重,不论多少都是完美的。
捧花的年轻人在前台办理入营手续,前台姐姐绽放出职业化笑容,热情地提醒新营员各项事宜。
房型有三人间,两人间,单人间选择。前台姐姐笑意加深了,说明新营员要的单人间。
方鹏教练是营内部数一数二的教练,专业实力雄厚,人缘很好,在营内的号召力不亚于ceo苏孟。能得到方鹏的接待,说明新营员是个大客户,氪金能力十分强。
“生日和丽莉姐就差一天,很有缘分。”前台姐姐将房卡递给新营员。
新营员看着有点懵,接房卡时,似笑非笑。嗯,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纯纯被吓到。费禧禧更觉得是后者,毕竟没几个前台还看顾客生日。
这里要为前台姐姐澄清,记住营员生日,记住营员入营日期,是减肥营“家”文化的一部分。老板苏孟不想营员因入营减肥,错过人生中有意义的日子。
虽然在有些人看来越界,但生命中的美好值得记录。对于社恐人士,会采取另类的庆祝方式。
老板及所有员工以皱纹发量起誓,决不透露营员**,否则集体衰老三十岁,掉光头发永不生长。(咳,其实是,一旦营员发现有侵权行为,可随时追究。)
在费禧禧还保持侦查姿势,窃取更多八卦时,一行人突然停在了她面前。
“我们一个月前见过?”
新营员目光炯炯,明明是询问,语气里是笃定。
费禧禧这才正眼审视这位新营员,很高很壮,身高近一米七的她在他面前瘦小似鹌鹑。
他的胖不是单纯的肥肉横溢,是胖的很结实。能看得出是经常运动的人,身上应该有不少肌肉。如何形容呢,就是有种直觉,他不应该这么壮。
一张小白脸,五官长得蛮标志,有青春时代的白月光气息,但圆润的脸孔和大上几号的身材和这些显得违和。
说白了就是费禧禧私心希望面前这位潜力股,快快蜕变成清冷氛围感帅哥。
但他和书卷气的帅哥还是有区别的,更时髦更活力。
别人不知道费禧禧复杂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老板朋友傻了吧唧的,不回别人话,只顾盯着人脸。
男人手中的捧花娇艳欲滴,有水珠冒在花瓣处,和着春色,透出耀眼的亮。他侧侧身子,绮丽转瞬即逝。
“我…蒋刚义家属?”费禧禧恍然大悟。
一个月前,新手司机陈艺朵光荣上路光荣事故,邀死党费禧禧解决纠纷,救姑娘于派出所吵架现场。
和陈艺朵发生对撞的司机,是一位中年男子,这位大叔很面善,但来处理事故的年轻人高高在上,谱儿摆得十足,不容他人置疑。
这位年轻人就是新营员。
发生事故后,陈艺朵吓得不轻,将近十分钟不敢走路,到了派出所腿还在抖,问话时逻辑混乱。
费禧禧哪儿见过好友这样,叉起腰就和对面人吵。理论不过,气势不输,鼻涕眼泪一大把。
对面年轻人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见两个姑娘都无法沟通,直接向警官表示走司法程序,让律师来谈。
陈艺朵的事业刚有气色,家里事情很多,正是用钱的时候,打起官司来算不得好事。姑娘使劲拍腿,结巴地表示拒绝。
费禧禧看出了陈艺朵的难处,跑出门外,鼻涕眼泪齐飞,扯着嗓子喊下那男人。
犹记得,
她当时说:“我们俩嘴笨吵不过你,我们俩嫌打官司麻烦,我们俩希望你能好好谈。”
明明没有好好谈的是她俩。
男人无奈地扯扯嘴角:“好。”
下午两点左右,光从窗外倾斜入内,正好打在捧花人身上。炽热而明耀,像极了青春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干净的气质,大约是成年人的保鲜剂,千次万次用不尽。
回忆从光照中跳出。
新营员点头:“嗯,陈艺朵家属。”
方鹏看这两人一来一问,满是好奇:“小费,你认识长英?”
费禧禧讨厌他这该死的八卦心:“不打不相识。”
“有故事,有故事。”方鹏激动了,用暧昧的眼神看了费禧禧,又看了柯长英。
“同我们说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禧禧熟悉的几个社牛,开始吆喝,央求着细细讲。
这是打算看场言情剧……
费禧禧讨厌这种不识趣的调侃,随便绑定两个人起哄的行为很小学生,偏偏某些人对此乐此不疲,可恨可气。
“丽莉姐。”
方鹏慌张回头,对面长廊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出现。光滑的大理石面反透出一张明媚的笑脸,那是得逞的笑。
窃窃私语声一阵阵,有人挑衅地吹起口哨。
柯长英拥有敏锐的直觉,看透说不透,询问方鹏房间位置,并不在乎他人纷扰。
“这边请。”方鹏控制住情绪,继续带路。
长廊里,一群人排成长龙,朝深处的单人别墅区走去。队伍浩浩荡荡,用特殊的方式为新人入营开路。
捧着花的白净少年蓦然回头,遥遥一眼,撞入人心里。
他其实没多胖。
胖和丑并没有关系。
他用口型说“我也讨厌他。”
好巧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