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谢江月给沈安送了晚膳,在沈安房里磨蹭了半天,沈安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他心里更别扭,晚上回了房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想了又想,拿起剑直接到瞿白清的屋子外头。
瞿白清刚好没睡,看他披星戴月的到这来,问他,“谢师弟这么晚来拜访,是有什么事吗?”
月光打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渡上一层圣光,谢江月再不情愿,也得承认瞿白清长得确实好,如果配师姐的话…
呸。
谢江月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在脑后,师姐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真是,自己这是犯了什么病?到底为什么要到这来?
他转身想走,脚步就跟被人定住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出去,他转过来,眼神躲闪,“今天…瞿师兄怎么捏了隔音诀?是,是有关师姐的伤吗?”
其实谢江月更想直接问,你到底和我师姐说什么了?为什么非得背着别人?
“我和沈安?”瞿白清微微一笑,“交流琴谱罢了,你知道的,沈安爱琴。”
“再者说,我和你师姐说了些什么话,只有我们两个可以知道哦。”
谢江月心里一紧,他想再问问,瞿白清说困了,直接回屋睡觉了。
谢江月出去了一趟,回来更睡不着了。
他满脑子都是瞿白清的话,和他搭在沈安的手。
到底说什么了?什么事是只有师姐和他两个人能知道的?
他睁着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天亮了,也没闭过眼睛。
这一晚上,沈安也没睡着,她认真思考这个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修真界子嗣艰难,鲜少有人能有自己的血脉,沈安曾经无比渴望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现在他来了,沈安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况且若是对自己的血脉出手,就会背上孽缘,若是有机会飞升,必然是最大的障碍。
可留下这个孩子…谢江月,会想要他吗?他连自己都不想要,何况这个孩子。
“沈安。”随着敲门声响起,沈安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是白清啊,进来。”
瞿白清手上拿着早上现熬的安胎药,伸手递给沈安。
“这是我早起熬的,条件有限,不能制成药丸,你先忍忍。”
沈安喝了药,却没把碗还给他,瞿白清叹了口气,“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沈安顿了一下,然后笑道,“修真界哪个不想要自己的血脉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我怎能浪费?”
“那你,你打算自己生下来?”
沈安知道他担心什么,身为天宗的大师姐,若是未结契就生下子嗣,一定会给师门召来无数闲言碎语。
沈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或者…你可以嫁给我。”
“什么?”沈安一愣,“白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有个一直在找的人,”他低头,“我师傅已经在逼着我成亲了,他想要一个继承人,一个有我天赋的继承人。”
“你是说?”
“他想要我的孩子,可是怎么能呢?”瞿白清低眉,“我怎么可能,和别人有孩子呢。”
沈安捏紧了碗边,这太荒谬了。
她明白瞿白清的意思,他需要一个放在明面上的夫人,和一个他自己的孩子,去对付他师傅的步步紧逼,让他可以自由的寻找那个人,而自己,需要给孩子一个父亲。
“我…”
“师姐,瞿师兄?”
谢江月一晚上没睡,特意早上给沈安做早饭,结果一来这,瞿白清已经到了,看样子来的时间还不短。
“瞿师兄这么早来给师姐诊脉啊?”
他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阴阳怪气,但他自己也管不住,只要一想到瞿白清特意起了大早,上沈安这来,两个人不知道独处了多久,他就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疼。
刚才还在说孩子的事,这会就看见谢江月,沈安怎么看他,怎么觉得烦。
“你这么早来什么事?”
谢江月手上的托盘差点让他捏碎。
什么叫他这么早来有什么事?瞿白清比他来的还早,怎么不见沈安问他?
他进来的时候沈安还含情脉脉的看着人家,合着只有他来的不是时候。
谢江月压着委屈,把托盘放在桌上,“我来给你送早饭。”说完,他也不走,就坐在桌子边,眼巴巴瞅着沈安。
瞿白清拿过沈安手上的碗,“我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谢江月耳朵都竖起来了。
什么考虑清楚?考虑什么?
谢江月心里很烦,但他也不敢直接问沈安,师姐这两天看他不顺眼,他哪敢再多说话。
他拿着早上做的粥端给沈安,沈安偏头拒绝了。
“我刚喝了药,没什么胃口。”
谢江月端着粥愣在那,眨了眨眼睛,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沈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发的什么脾气,明明谢江月什么也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叫谢江月把粥拿过来,谢江月立马抬起头,几步快走把粥递给她,等沈安喝完了粥,又立马问沈安中午想吃什么。
送走了谢江月之后,沈安轻轻抚着肚子,笑了笑。
或许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谢江月,再怎么说,谢江月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谢江月一日三餐的给沈安送饭,弄的顾念之异常不爽,他言语讽刺,希望谢江月离沈安远点,谁知道这人竟然不为所动,脸皮眼见着厚起来了。
这几日瞿白清也按时给他送药来,只是除了第一天,剩下的时间都是谢江月来的更快一步。
沈安的身体早好了,瞿白清也让她多走动,等手上拿着瞿白清给的琴谱,沈安的心又痒痒了。
“想试试?”
沈安点头,这琴谱是她一直想要的那个,刚一上手,沈安就按耐不住了。
正好外面天气好,她拿了琴出去,瞿白清也从储物袋拿了自己的琴。
“很久没有一起了,不如合奏一曲。”
沈安当然同意。
二人就着琴谱合奏一曲,沈安心里是久违的舒坦。
“这琴谱果然不辜负它的名头。”沈安抚了一把琴,“和此琴匹配果然天籁。”
“音自然是好音。”瞿白清笑道,“就怕是有人在如此好曲中也能闻见酸味。”
沈安一愣,冲着他示意的方向一看,正好看见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
瞿白清眨眨眼睛,“或许,你应该和孩子的父亲谈一谈,我想他会无比期待这个孩子。”
瞿白清走了之后,沈安一个人想了很久,她想这段时间谢江月的表现,也许,谢江月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她虽然怕自己自作多情,但是为了孩子,她愿意试一次。
沈安起身收好琴,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待,准备去找谢江月。
*
“谢师兄。”
“谢师兄。”
路上一声声的问好让谢江月更加心烦意乱,听见别人叫他,连理都不理,好在他平常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给他问好的外门弟子也并不当一回事。
谢江月不住的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沈安和瞿白清一起合奏,时不时还要深情对望。
他越想心里越焦躁,又想起来前几日秦月瑶离开天宗时那句话。
“呦,谢小郎君这醋吃的,我八百里开外都能闻到味儿了。”
瞎说。
他吃什么醋?
想是这样想,可他到底底气不足,最近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表现奇怪。
他进来确实像个怨妇似的,每日看见瞿白清靠近沈安就心烦,直想把他丢出天宗。
可他怎么会喜欢师姐呢?不可能的,他对师姐明明是同门情意。
谢江月想了又想,料定是前两个月中的淫毒在作怪。
这毒怎么这样厉害,过了这么久,余毒还搅的他不得安宁。
“谢师兄,掌门唤你去大殿。”
谢江月纷纷扰扰的心思还没收干净,到了大殿,长河真人居然又提让他娶沈安的事。
谢江月一下子就想到了上午沈安和瞿白清对望合奏的场景,心里仿佛憋了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我不娶。”
反正师姐和那个瞿白清整日黏在一起,他愿意娶,沈安还不一定想嫁呢。
他又想到上次在这个地方,师傅问他娶不娶师姐,沈安明确拒绝了,他心里无端委屈起来。
沈安根本不喜欢他,根本不想和他在一起,况且平日不是和瞿白清,就是和顾念之亲近,就连秦月瑶都比他离沈安近。
“混账!”长河真人险些让他气死,他对沈安如何,自己这个师傅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再这样嘴硬,回头没了机会,看他怎么办!
“你师姐是洪水猛兽吗?嗯?你两自小就亲近,结契了亲上加亲哪里不好?”
谢江月心里很乱,明明知道只是受余毒所困,但一想到沈安和瞿白清在一起的种种,他就烦躁的不行,急切的想找一个突破口抒发这种情绪,他快要被逼疯了。
“我说了不娶!师傅,你难道还要强迫我吗?”谢江月吼出来,他很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而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他的骄傲就不许他收回刚才说过的话,只能僵硬的把头瞥向另一侧。
大殿内静了一会,长河真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他半天不说话,真是反了!
“滚!你给我滚出去!”说完他还不解气,“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去新开的秘境,秘境不关,你就别给我回来!”
谢江月惹了他不开心,本来想安静听训,谁知道长河真人竟然让他离开宗门。
他怎么能现在走呢?师姐伤还没好,那个瞿白清还天天凑在师姐身边。
不就是会弹个琴么?有什么大不了?他明天就开始学琴,他这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指定比那个瞿白清弹的好多了。
长河真人来回踱了两圈,越想越气,直接一个法诀把谢江月扔过去了,并且还直接给他扔到了秘境特有的幻境里。
“这幻境就叫爱不得,你在里面给我好好品味一下爱而不得的滋味。”
谢江月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没了意识。
长河真人越想越气,准备去秦玉楼那踩他两株草药解解气,谁知道一开门就看见了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沈安,长河真人忽然有点心虚。
“安安啊,你这个…”
沈安笑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师傅,我是来找小师弟的,我听他们说,小师弟来你这了,你看见他了吗?”
“哦哦,你师弟他…想出去历练,跟我告别之后去秘境了。”
“这样,”沈安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长河真人看着沈安的背影,很想不顾形象的垂自己两下,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去踩两脚秦玉楼的草药出气。
沈安思绪混乱,本来鼓起勇气想要和谢江月说说孩子的事,没想到又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她苦笑,怎么每次都这样凑巧,要让她听见这样的对话。
原来还是她自作多情了,谢江月不想娶她,也可能这是上天在给她机会,是在告诫她,她和谢江月就是不合适。
她不禁害怕起来。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是谢江月呢?
他那样年轻,还有大好前程,甚至于发生那件事都不是他可以自主选择的,这个孩子于他,可能只是拖累,是他成长路上的绊脚石。
又或许,他会怪罪自己,为什么要怀上这个孩子。
可她若是想要留下孩子,谢江月必然会有怀疑,毕竟他们才发生过关系,怎么才能留下这个孩子,还不会让谢江月产生怀疑呢?
她一路浑浑噩噩,直到一个清润的声音将她唤醒。
沈安有些迷茫的抬头,是瞿白清。
她忽然想到刚才的问题。
怎样不让谢江月怀疑这个孩子的由来?
现在,她好像找到了答案,比如这个孩子,他本来就有父亲。
“瞿白清,”沈安眼神动了动,“我们结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