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尝尝这个--”顾念之把手里的汤勺伸到沈安面前,一双杏眼眨着,圆脸上满是期待。
沈安低头瞥了汤的颜色,顾念之赶紧解释,“你别看它颜色不好看,这里面可是放了黑灵芝和夏草的,可有营养了,师姐你快点喝两口。”
沈安喝汤的动作一顿,“你哪来的夏草?”
夏草这种草药极难存活,整个天宗也就只有秦玉楼养了一株,但她记得还没成型。
顾念之小声讲,“我从秦师叔药圃里面摘的....”还没等沈安说话,顾念之赶紧道,“我可不是故意摘的--他那夏草不知怎么蔫蔫巴巴,一看也活不了几日了,与其等它彻底枯死,谁都用不了,还不如趁着功效还有些,拿出来给你补补身子,也算是尽到了它草药的责任...”
顾念之话音刚落地,秦玉楼已经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了,他揪着顾念之的耳朵,将他一把从床上薅起来,咬牙切齿,“好啊,我说我出去钓个鱼的功夫,我的夏草就被谁摘了,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
“师叔轻点,疼!疼!”顾念之赶紧求饶,“你那夏草都快死了,我不摘它,它也过不了今天了,师叔,让他发挥自己的光热不好吗?”
“你还强词夺理上了?”秦玉楼一把拽他走出门外,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只留声音还在风里散开,“跟我去见你师父--”
他风风火火的来,又带着顾念之风风火火的离开,沈安甚至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没影了。
她掀开被子想下床,跟着去看看情况,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
谢江月将沈安的被子整理好,又重新将她按了回去,拿起顾念之放下的汤吹了吹,给沈安递了过去,“师姐不用担心二师兄,我今天才听见秦师叔本来就是想要将夏草炖成灵鱼汤给你补身子的。”
“秦师叔不会难为二师兄,师傅更不会。”
沈安还是不放心,谢江月把汤碗放到她手里,起身道,“我去看看,师姐把汤喝了,好好休息。”
沈安捧着汤,有点哭笑不得,她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天天送汤来,把她脸都喝圆了一圈,沈安喝了汤,又在口中含了块话梅,终于驱散了嘴里汤留下的奇怪味道。
她一边含着话梅,一边等着谢江月回来告诉他顾念之的消息,没想到门外来得确是另一个身影。
“月瑶?”
秦月瑶手里拿着魂芯草,急急走到沈安面前,刚想上前,又犹豫的低下头,半晌,鼻音浓厚的讲,“安安,对不起。”
“怎么忽然道歉?”
“我..都是为了救我,你才会受伤的”,她红了眼眶,“要是我修为高些,你就不会--”
“你怎么会这样想?”沈安抬手拉过她,让她坐在床上,伸手给她擦了眼泪,轻声问,“如果那天身处险境的是我,你会不会救我?”
“当然!我会--”义无反顾。
秦月瑶明白了沈安的意思,又听沈安说,“我们之间既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说谢谢,当年若不是你在灵涧替我解毒,我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那是--”
“是我们的秘密。”沈安打断她。秦玉瑶终于破涕为笑,她来的路上就问了沈安的状况,知她无恙,又赶紧去寻魂芯草,为沈安调养身子。
沈安接过她手里的草药,打趣她,“你要是真觉得亏欠我,等到冬日,就送我一枝梅花,开的第二好的就好。”
“第一好的已经在你手里了是不是?”
沈安也笑,秦玉瑶给她压了压被脚,“我去言宗请了瞿白清,让他过来给你看看。”
“白清?不用了,我没什么大事。”
“那可不行,”秦月瑶道,“好歹他是正经医修门派嫡系传人,医术比别人不知道高了几筹,让他来瞧瞧,我才能彻底安心。”
秦月瑶不说,沈安还不惦记,秦玉瑶一说,沈安便惦记起瞿白清手上的谱子了,他二人都爱古琴,瞿白清总能找到些她没见过的好谱子。
“他来也好,总归他手上有些我寻不到的谱子。”
“还说呢,你两一个医修,一个剑修,竟然都喜欢弹琴听曲的....”
“你要学吗?”
“我才不学...对了,我和长河真人说好了,让他给我收拾好了一个房间,在你伤好之前,我就守着你,我哪也不去。”
“我哪有那么严重....”沈安话没说完,被秦月瑶斜了一眼,“好好,你住着吧,回头让他们给你做烤灵鸡,你不是最爱吃了?”
“那是,谁不夸你们天宗的烤灵鸡是一绝啊,这整个天宗,我第一惦记你,第二就是这烤灵鸡了。”
“师姐,沈师姐--”
门外弟子打断了房中的谈话。
“怎么了?”
“宗门外来人了,说是叫瞿白清,要来见你。”
“他速度够快的呀,”秦月瑶赞扬道,“我前脚和他说完,他这后脚就到了。”
门外弟子接着说,“秦师姐,刚才后边让人传话,说是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我正好过来,就让我一并说给你。”
“得,我算是见不着咱们大美男了,没这个福分,那我先去看看房间,说好了,我要是缺什么,你可要给我补的。”
得了沈安的应答,秦月瑶满意的跟着弟子走了,过了没一会,门外就响起了另一阵脚步声,沈安抬头,一身白衣温润,端的是好样貌,行走间淡淡的药材香,是瞿白清到了。
“白清,你来了。”
瞿白清走进来,笑道,“这次可不单是给你送琴谱的,我可是受人之托。”
沈安无奈,“秦师叔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月瑶不放心。”
“秦姑娘说玉楼师伯是半吊子出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给你好好看看。”
瞿白清说完,和沈安一道笑了,“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他坐到床边,“她不说我也要来的,不然上次答应给我的琴谱,我朝谁要去?”
“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沈安把手伸给他,“其实这次伤也奇怪,明明伤在心脉,倒是肚子更疼些。”
瞿白清放了一丝灵气进去,仔细检查了一翻,他神色复杂的抬眸,沈安本来轻松的神色一怔,“怎么了?”
瞿白清又重新将脉象看了一遍,又施了一个隔音诀,沈安的心不禁也开始沉下去。
瞿白清向来沉稳,他露出这样的神色,说明她身上的问题不小。
“沈安,秦师叔可能更精于外伤,”他顿了顿,“你知不知道....你有孕了?”
“什么?”沈安神色一滞,“你说...我有孕了?”
“一月有余。”
怎么可能呢?
沈安下意识将手放在腹部,这里面...有了一个孩子?一个...与她血浓于水的亲人?
她没再让瞿白清诊治一次,没有那个必要,瞿白清是什么人,医修大宗的嫡传弟子,他不可能会弄错,所以...是那次有的?
怪不得她这阵子总喜欢吃酸口的话梅,这次受伤也是肚子更疼...
想到这,她赶忙问,“我前几天受了伤,孩子有没有事?”
瞿白清摇摇头,“没什么大问题,沈安...你...”
他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把话说出来,沈安冲他摇摇头,攥紧他的袖子,“白清,这件事能帮我保密吗?”
瞿白清自然有很多话想问,但这终归是沈安自己的事。
“好,只是你这次受伤,多多少少也是动了点胎气,我在这住几日吧,正好为你安胎。”
沈安点点头,想再问些别的,隔音诀已经被人破开了,她抬头,谢江月刚收了剑,不知怎么,脸色特别难看,但此时她也没有心情想别的,也没办法直视,这个孩子的父亲。
“瞿师兄,脉请完了吗,可以把手从我师姐手上拿下来了吗?”
谢江月不知道自己生什么气,但他一进门就看见瞿白清和师姐的手叠放着,甚至两个人还捏了隔音诀。
这是有什么秘密不能给别人听?还是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不管是哪种,都让他一股火气直冲上来,恨不得把瞿白清扔出门外。
沈安收回了手,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她看了一眼瞿白清,发现瞿白清也正看着她,眼里饱含深意。
难道他已经猜到这个孩子和谁有关了吗?
“我一会和师傅说,让他给你备个房间。”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多休息。”
瞿白清说完就出门了。
谢江月憋了半天,他想问问刚才他们捏隔音诀干什么,又在里面说了什么,可他没有立场,他凭什么问师姐的**呢。
他纠结半天,最后只能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住?”
沈安正因为孩子烦心,看见罪魁祸首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
“帮我调理。”
这语气生硬,听得谢江月莫名委屈,明明瞿白清来之前师姐还是笑着和他说话的,就一会的功夫,就开始不耐烦了。
“师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问一问。”毕竟瞿白清医术是顶好的,他来给师姐调理当然锦上添花。
“嗯,你还有什么事吗?”沈安翻过身背对他,“没事出去吧。”
谢江月垂下眼睛,他不愿意走,但更不想惹沈安生气,只能蔫蔫的,“那师姐,你先休息,我一会给你送点吃的。”
听见关门声,沈安才叹出一口气来,她轻轻抚上肚子。
这个孩子,她到底要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