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一年里荣瑾最喜欢的季节,不冷不热,风吹过来是清爽而非刺骨或黏腻的。她提前到了学校偏门旁的围墙下,这里的监控坏了还没有修,最适合密谋。以防万一,她给自己用了隐匿道具,身形气息全隐那种,然后就靠在墙上开始等人。
很快就鬼鬼祟祟来了五六道身影,等他们站定,贝贝发现比白天少了一个,只有六人。他们仔细查看了四周,确保四周没人后才挤到一起。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再详细说一下。”外班的一个男生率先开口,他生的人高马大,瞧着不像高中生倒像是个成年人。贝贝很快确认他的确是高三的学生,已成年,且已被一所名校提前录取。
荣瑾班里的三个学生明显心理素质没这么好,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开始叙述,
“柳絮棠今天没事人一样来上课了!”
“不是那种病后的没事,是完全健康人一样的没事。”
“而且她对昨天的事只字不提,既没找我们麻烦也没去告诉班主任。”
“昨天我们明明亲眼看见她......怎么会”
高个男生打断了他们的无意义发言,满脸不屑:“没找麻烦不是很正常,她不敢。”
另一个高年级的女生摇了摇头:“可是柳絮棠平时特别较真,这种事怎么会忍?”
“巴掌落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呗”高个男生耸耸肩,“现在轮到自己就知道怕了。”
一时间没人接话,他们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也许昨天就是事发突然判断错了。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不管怎么回事都没关系。别说昨天的地方没有监控,柳絮棠声张也没人信,就算有,谁敢管?”
这一男两女都是高三的学生,明显更冷静,对比之下荣瑾班上那三个就嫩了点。现在被三个人三言两语打消了顾虑,也放松下来。其中最胖的一个男生,贝贝查到的资料里叫庞贝,转了转自己的小眼睛,露出猥琐笑容: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该干嘛干嘛,一切照旧。她不敢声张,不是更好?”高个男生咧咧嘴,露出一个标准的阴险笑容。
接下来就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几人又聊了几句互相吹捧的话,就快速离开。荣瑾一直等到他们完全离开,才动身回宿舍,当然隐匿道具是没撤的,她要观察一下晚上的校园。
荣耀的校园太大,现在全走一遍显然不正常。荣瑾就只观察了回宿舍这片区域,发现所有的道路上都有监控,但偶尔会有一个坏的,而路旁延伸出去的区域则完全没有。这些区域几乎都是带灌木丛的草坪一类,没有太过高大的遮挡物。
至于宿舍,宿舍楼大门口有高清摄像头,每一层的走廊里也都有。柳絮棠住的宿舍在学生宿舍楼七楼,这栋楼是女生单人宿舍楼,专门拿出来两层给女老师住。荣瑾把每一层都逛了一遍,一到六楼是学生宿舍,现在还没到熄灯时候,很多学生还没回来,当然回来了也不会按时关灯。她一路逛到八楼,站在走廊往下看。
这座宿舍楼是口字形设计,中庭有一个小型喷泉,每层分布着20个单人宿舍,四个电梯门。荣瑾比划了一下走廊外侧的护栏,高度在一米五左右,勉强能挡住赤手空拳的人翻越,但为了美观做了造型,就降低了稳固度。总结一下就是勉强能挡住意外坠楼,但完全挡不住自杀和谋杀。
把安全楼梯又走一遍后,荣瑾才回到自己的宿舍。
“贝贝,我这一层走廊尽头的监控是坏的。”
“但你门口的监控是好的,拍到了你的门自动打开又关上。”
“......”
算了,随便吧,哪个学校没有点校园传说呢。
“我明天早上去保卫科查一下监控。”荣瑾略过尴尬的话题,开始计划明天的行动。但贝贝今天似乎执着于给她拆台,
“可是你明天有第一节的课,早上去不了。”
“闭嘴吧。”
“嘤嘤嘤”
久违的魔音灌耳,荣瑾只能屏蔽贝贝,怒吃两袋泡面平复心情。
与此同时的顾骜宿舍。
林青宁已经洗漱完好一会儿了,顾骜还在发呆。以往他都会给自己吹头发的,虽然最开始是自己为了抱大腿主动帮他吹头发,但不知怎么得就反过来了。顾骜吹头发的时候很认真,他的手又大又热,放在头上很舒服。可是今天他发呆都呆到忘了给自己吹头发。
“骜哥,骜哥,你还不去洗吗?”
林青宁喊了好几声顾骜才回神,他先是惊讶于自己居然走神这么久,既而吃惊自己会当着第二个人的面出神。可能是林青宁不仅毫无威胁还能让他感到安心吧。
顾骜拿起东西去洗澡,路过林青宁时下意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留下林青宁一个人脸红红的坐在床上。还好等顾骜出来时他的脸已经降温,否则就丢人丢大了。
他们住的是两人间,林青宁穿进来时开学第一天,为了方便抱大腿,他果断邀请顾骜同住。而顾骜本来就对这些无所谓,看到是上辈子的小弟,就顺水推舟同意下来。虽然他也有些奇怪林青宁怎么比上辈子提前热情,但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柳絮棠身上,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阻止她死亡,就把这点小事抛诸脑后了。
“骜哥,你还在想柳老师的事吗?”林青宁翻了个身看顾骜,对方洗完出来并没有直接躺下,而是在看晦涩难懂的金融专业书籍。林青宁在原世界就是个学渣,走艺考才勉强上了本科,进大学后直接放飞自我,更是啥也不会了。所以他很敬佩能坐下来看专业书籍还能看懂的顾骜。
“只是有点奇怪。”顾骜自然不会说自己重生的事,林青宁也不敢提自己穿书的事实,只是胡乱点点头:“柳老师看上去没什么不对的,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再观察一下。”他也很好奇柳老师为什么还活着啊!
没有咒柳老师去死的意思。林青宁赶紧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说是早上第一节课,也是八点半了,对于实打实上了一年高三的荣瑾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她还能慢条斯理地在食堂吃了早餐,才去办公室拿了课本施施然走进教室。
一进教室,荣瑾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不是明晃晃的改变,而是隐藏起来又故意露出一点点的恶意。当她开始讲课,就发现自己没有多想,有几个学生总是在自己讲话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那是带着恶意审判意味的语气词,很小,但正好能让自己听到。当自己转身写板书,就有学生飞快传递眼色并伴随嘲笑,等自己写完回过身来,他们就故意慢半拍被发现。整节课,以昨天那三个学生为主,一直在用小动作和表情制造压力。
就是在议论你、审判你,但偏偏没有明确的证据。如果是普通老师,这节课一定压力巨大,下课后还得反思自己哪里讲错了或者说错了话。如果这种情况多发生几次 ,只怕老师对上课都有阴影了。“他们在议论你,他们在故意嘲笑你,你知道,但你抓不住证据”的想法一旦盘踞在脑海中,就完了。
但荣瑾不怕。她又不是真正的老师,能不能上课无所谓。要是正常的学校和学生她不会这么想,但既然这里的学生没有升学压力,那管个屁。一节课她连个眼角都没分给那帮小丑,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讲完,在下课铃声响起时下课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带走了两片人形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