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那晚闹的如此轰轰烈烈,又是设鬼方,又是搞真假猴王那一套的,出了城好像就万事太平了。
一行人就揣着颗忐忑的心赶了四五天的路,这才信了白裕清那一句好事多磨的话来,就好似之前的种种不顺只是场虚幻的噩梦。
当然,对于白裕清而言那句话不过是给大伙安心定神的,“九命”的人既然一开始就出手了,没道理之后就安生了。
可要是直接就这么问他们,这货是什么来头?是何人这么着急要的?恐怕又会让镖局的伙计们生疑,届时再出什么意外就不好说了。
他正想着出神,就被一阵嬉笑声吸引了,原来是他那好师弟正跟着年轻的镖师们斗蛐蛐呢。
“阿宣是个嘴巴伶俐的,没准他们还真愿意漏点消息给这小子。”白裕清心想这不失为一个办法,故而挥了挥手叫白映宣过来。
白映宣把手里的狗尾巴草交给其他人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阿兄,你找我呀。”
“阿宣,你觉得这个钱可小哥怎么样?”白裕清也不直说。
“瞧着年轻却走了许多地方,这几天给我讲的趣事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白映宣也不犹豫直直的就说出来了,“依我看是个和钱镖头一样顶好的人。”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他跟钱可不过是这几日才熟络起来的,但师兄和他应当早早就认识了,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自己来了?
“阿兄,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总是和我在这儿绕圈子。”白映宣看了师兄,总觉得他笑眯眯的表情之下盘算着什么事儿。
白裕清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这是让你多看多学。”
随后他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这货的由来我也好奇的很,但他们镖局有自己的规矩,想来也是不愿和我说的。”
“他们连你都不愿意通气,难不成就敢透气给我?”白映宣眨巴着眼睛看着师兄。
白裕清拍了拍他的手继续说道,“你入世尚浅他们和你说话没什么负担,平日里玩耍的时候套一两句不就成了。”
“这倒不是问题,可这得套到什么时候?”
“用不了太久的。”白裕清看白映宣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解释说道,“九命那群人敢头天就下手,不像是做了一次就不继续的。”
“我猜测他们现在猫着,要么就想打个措手不及,要么……”
白映宣神情一暗,接着说道,“这货还会整出些不寻常的事来,他们想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你先打探着,咱们俩心里先有个思路。若之后再出怪异的事儿,高低他们得跟我交底。”
两兄弟可谓是一拍即合,白裕清还是维持老样子,赶路的时候骑着马跟在后面,休息的时候坐在树荫旁打坐。
白映宣按着计划与这些年轻镖师们打成一片,什么斗草、斗蛐蛐,甚至连打牌也学了
尤其是跟眼前这位名叫钱可的年轻镖师,许是年龄相仿,一个愿意说些押镖路上的见闻,一个愿意听还特别捧场。
两个人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故友,那话匣子打开了,不聊上个三两时辰怕是不能停的。
正好第二天就是是镖行的休整日,长途跋涉不论是人还是马都要歇息。
这一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通常在一处扎营后就各自活动放松去。
恰好这钱可平日里十分热衷钓鱼,这边上的小溪他钓了不下二三十次,这会儿又手痒了,用树枝细线做了个简易的鱼竿,兴冲冲的拉着白映宣蹲点钓鱼去了。
白映宣寻思今日就是个好时机,按着钱可这性子多少能套出点话来。
他先是听了钱可介绍这儿的鱼肉质如何如何鲜美,之后又向他讨教钓鱼的技巧,“钱哥儿,你瞧瞧我这饵上的够不够?”
“哟,阿宣兄弟你这也太贪了些,这样下去鱼吃饱了都亮不出钩来!”钱可看白映宣上了好大一坨饵料,忍不住上手给他重新调整。
等甩了杆等鱼的间隙,白映宣才问道,“钱哥儿这押镖还真是件苦活,咱们还得走多少路呀?”
“咱们这才走了多少路呀?你就喊起苦来了。”钱可走的路多早就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不过你头一次就走这么远的路,觉得累些也正常。”
“我听阿兄说我们是要去北京的,你们这货也是运那头去的?”白映宣瞧了瞧钱可一脸放松的样子,心想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套。
“这么大的宝贝要是拿到北京去能卖,得老多钱了吧!”
钱可呵呵一笑说道,“你可别说了,对我们这行的人来说再大的宝贝也不是自己的,我瞧着就是烫手的山芋!”
“不至于吧,我瞧着镖头可紧张的很。”白映宣朗声笑道,“我晓得了,你是怕到时候我宰你一顿临江仙。”
“阿宣兄弟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钱可佯装生气的说道,“甭说是一顿临江仙,就算三顿五顿你乐意吃我也请得。”
话说这么说,可钱可环顾了四周,凑到白映宣边上悄悄地说道,“真不是我们小题大做,这玩意确实邪性的很!”
“我瞧着像个大木头桩子,能邪到哪里去。”白映宣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你别说,我第一眼看着也就觉得是个普通的木头,顶多就是市面上少见了些,加工加工也能卖出高价。”
二人这么说着,钱可就兜不住话了,说这段木头是在三年前从云贵山里运出来的,货主是北方的豪绅。
本来应该直接从云南走水路去的,不知怎么的费了好大功夫绕到了浙江。
“三年前的货怎么留到现在?”白映宣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信息是钱可不愿意说的。
“按理是这样的,杭州城的鲁老爷子你知道吧?”钱可见他一脸疑惑就继续说道,“他们想让老爷子做出个物件来。”
“你没接触过老爷子,不知道他是个倔脾气,连看都不愿意看就叫人扔出来了。”钱可脸上挂着无奈。
“后来鲁师傅出门去了,那边就想等着吧,万一老爷子这次回来又乐意做了呢,就这么放我们仓库里了。”
白映宣对这个鲁师傅虽然有所耳闻,但他不是还有个徒弟柳柽吗?
“老爷子的徒弟柳师傅也是个巧手,那货主怎么没叫他做?”
钱可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随后大笑起来“阿宣兄弟,这你还能不明白?”
“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你为了老天师的一句话,十几年没下过一趟山。”钱可拍了拍白映宣的肩膀,“柳师傅又怎么能接老爷子回绝了的活呢?”
“说来也是。”白映宣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
师徒如父子,自然是一条心的,哪里有师父不让接,徒弟硬要做的活。
“可这也不对,那鲁老爷子不是没回来吗?货主怎么又要你们急匆匆地送去。”白映宣想了想又觉得这里面多是蹊跷。
“再来,这货若是去北京,为何不走水路又快又省。
钱可被他问到点上了,又看了看四周说道,“我们这货虽然也是往北走,却是去山西的。”
“虽说去山西也能走水路,但主人家信里嘱咐了走陆路,我们也只能听他的。”钱可叹了声气,“为此还付了我们三倍的费用。”
“那倒是赚钱的买卖,你叹什么气呀。”白映宣瞧那鱼竿一点动静也没有,索性收上来一看,饵被吃了个精光,鱼却没见着一条。
钱可瞧他这样也收了竿,也是同样的情况,于是又上了饵继续等着。
“这富贵还不如不要呢!”钱可声音猛的大了起来,许是发现自己喊的太大声了,又轻声说道,“我也是出门前才见到这货的真面目,当时就觉得难怪鲁师傅不愿意接手。”
“长得很古怪?”
“何止古怪,我现在想起来都起寒粒子。”钱可象征性的抖了抖,然后对着白映宣说道,“我劝你不要好奇,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师兄也没见过呢。”
白映宣一听他这么说,猛的坐直了身体,“我师兄也没见过?那叫他如何帮你们?”
“白道长只知道这木头怪,但确实没看过。”钱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邪的不是那木头的模样,而是发生在镖局的事儿。”
“我们本是打算上个月出发的,还没出门就先病了一波,做什么事都不太顺利。”
“我爹给山上写了信,你师兄才下山来看的。”钱可摸着下巴回想起那段时间的事儿,“还好有白道长在,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白映宣听他这么说,又想起那晚见到的李伯,现在想想李伯那样子确实像被什么脏东西缠上身了,“原来如此。”
钱可看着白映宣这表情,又想起老爹千叮咛万嘱咐说,做他们这一行不能嚼货主的舌根。
于是找补说道,“总之就是块木头,这回请白道长来也是为了安心交货。”
白映宣看他这样也知道是逃不出话来了,不过今天能知道这么多也足够,之后就看他师兄的本事了,“有我师兄在,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二人默契的没继续说下去,反倒是钱可提起了他在南疆遇到生苗的事儿,一伙人被小小的蛊虫折腾的够呛,最后却被一颗鸡蛋轻松解决了。
钱可讲的生动,白映宣听的也起劲,不知不觉到了日暮时分,连鱼竿也顾不上照看,最后空着手往营地走去。
还没等两人走出几步,那林中就起了雾气,越往前走雾越发浓起来,在暮色之中能见度不足百米。
钱可心中虽然觉得这雾来的古怪,可毕竟这带他是熟的,在这儿钓的鱼没个十条也有八条。
至于白映宣他是经历过这档子怪事的,嘴里骂道,“靠,又来?”
“阿宣兄弟你别怕,这一圈我熟。”钱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安慰道,“山中起雾是常有的事儿,你跟着我就行。”
白映宣应了一声就跟在钱可身后走着,他得先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入了鬼方,不论是不是人为的他都有办法解决。
二人如何从这迷雾中走出?这雾气是不是“九命”故技重施又想闹乱子?白裕清是否能套出其中的缘由?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