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离鲁家园并不远,加之两人的脚程较快,不一会就瞧见那街上唯一点着灯的铺子了。
那镖局的老伙计本是准备关门的,见了白裕清便停下了手上的活,连身子都不住抖了起来。
白映宣不住打量了下眼前的老者,面色苍白而憔悴,眼睛微微凹陷,眼底一片黑青,看这状态倒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老伙计咽了咽口水,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道长,您怎么又回来了?”
“李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裕清听了这话只觉得一头雾水,“钱镖头呢?”
“您不是和我们镖头约的戊时三刻动身吗?”老李挠了挠头,他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您一来我们镖头就押镖出门了。”
“老伯,您怕是记错了吧?我们这才刚从鲁师傅哪儿赶过来。”白映宣皱了皱眉,这今晚的事儿处处都充斥着古怪。
“不可能!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绝不会认错,你俩刚才也是这身打扮来的。”李伯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
可他瞟了眼四周,拉着白裕清又压低声音说道,“再说这次的单子古怪的很,没您领着我们还不敢出镖咧!”
白裕清点了点头,亨通镖局这次的货处处都透露着邪门二字。
可就算今晚他们被纸人拦了路,耽搁了些时间,依照钱镖头那性子也不至于大半夜的就拉着伙计押镖上路了。
白裕清猛地抬头,正好和白映宣对上了视线,两人算是明白了那蹩脚的邪术为何要拖他们一阵了,原来是这儿演真假猴王的戏码。
“李伯,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
“往…往北去了,现在估计……也快到城门口了。”李伯听了白裕清这话,顿时手抖的跟个筛子似的。
“阿宣,我们走!”白裕清解开拴着的马匹就往前追去,末了还不忘给李伯扔了个东西。
李伯连忙接过,打开一看是几张黄符纸,随后就听到白裕清说,“烧成灰,冲水服下。”
白映宣自然不会骑马,可他轻功了得比马跑的还快些,正打算问个所以然出来,就被打断了。
“阿宣,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先替我去拦住钱镖头。”白裕清自知不如他这师弟快,以这个速度怕是截不住那镖队。
“成!我一定将他们拦下。”白映宣点了点头,一下子身形变得灵巧起来,像只飞鸟一般飞跃不停,不久就瞧不着踪迹了。
白裕清不住感叹,“真是祖师爷赏饭吃。”
不消多久,白映宣就瞧见一行人带着一大车货缓缓的往城门走去,却被守城门的兵长们拦下盘问出城的缘由。
白映宣连忙跑上前去说道,“钱镖头留步!”
一行人循声转过身来,包括白映宣在场的所有人皆为之一惊。
那镖师中最年轻的指着白映宣说道,“你们俩是双生子?”
白映宣径直走向为首的镖头,“钱镖头,方才路上耽搁了,还请您再等一等。”
钱镖头瞧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顿觉头脑有些混乱,可来人身姿轻盈,内力深不可测。
想着宁可等一等,也不冒风险的心态,钱镖头只能连声说,“好…好…”
在一旁不做声的“白裕清”却对那钱镖头说道,“镖头,莫要听这鬼话,还是早些启程的好。”
话音刚落,假白映宣便霍的冲了过来,两个人兵刃相交,打得好不热闹。
那守城门的兵长瞧这两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也不敢上前制止,生怕那不长眼的刀刃伤了自己,
二十来招下去,就逐渐显出了分晓,那假白映宣见势不妙,索性狠下心来准备抽刀挥去。
就在这一时刻,他那拔刀的手被人擒住,刀还未出鞘就被推了回去,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人又极快的卸了他一只胳膊。
假白映宣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位不速之客,除了白裕清还有谁?
“哪里来的西贝货,也敢打着万钧山的名号招摇撞骗。”白裕清笑眯眯的瞧着那假的,与其说是教训,更像是大猫逗老鼠。
他戏谑的说道,“你这功夫他们也敢叫你来送死?也就是我这小师弟心善,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众人之瞧见那假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可既然来了也必定是有万全的逃脱之策。
在他们出手的同时,两兄弟赶忙就往后退去,爆裂声伴随着一阵浓烟,那两个人贼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映宣瞧出了他们的手段,纵使再高超的轻功也是瞧得见的,那两人就如两条灰白的弧线离开了他的视线。
“穷寇莫追。”白裕清摁住了白映宣的肩头,“有这个就足够了。”
一个令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白裕清的手中,这是一块紫檀制的牌子,上面只用红字描着“九命”。
钱镖头到底是领头的,他缓了缓心神走上前去,“白道长,这事……”
白裕清摇了摇头,其中种种他自己也还没理清楚,只能安慰道,“好事多磨,赶路吧。”
一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许久,大概是被这“真假猴王”的戏码弄怕了,迟迟没什么动作。
白裕清牵着马,只是给白映宣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率先出了城门,那身后的镖师们才赶着马追了上来。
“阿兄,这保得是什么东西?”白映宣没想到今日能如此“精彩”,那车上的应当也是个不得了的大东西。
白裕清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然后说道,“我也不清楚。”
白映宣眯着眼看着白裕清,他是了解他这位师兄的,平日里做什么都是这幅笑嘻嘻的模样,唯有说谎的时候喜欢摸鼻子。
“叫我说,索性咱们走咱们的,不沾这邪气的东西。”白映宣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着。
白裕清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于是说道,“成,你打头阵,只要能到京城便行。”
“怎么?咱们这次是要去京城?”白映宣听到京城二字马上来了兴趣。
可细想他那师父当真会去那处吗?未必。
“走夜路不专心,小心啃一嘴泥。”白裕清现在脑子正乱着,说起话来也多少带些敷衍。
到现在为止,他约莫估计出这群名为“九命”的人这几次出手是为了货。
可这货虽然邪性,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关于这货到底什么来头,买家是谁,做何用处,这来龙去脉之后都要向镖头问个明白。
白映宣习惯了他这师兄的脾气,又想到师叔嘱咐的话,而后爽朗的说道,“摔着了也有师兄你托着。”
他寻思着,在场这么多张嘴,总有一张能套出些话来,毕竟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他们还能憋一路不成?
白裕清无奈的看着他这好师弟,今日头一遭露出略显轻松的笑,然后将一包还温热的肉饼塞到白映宣怀里。
“吃吧,倔小子。”
“还是阿兄待我好!”白映宣乐乐呵呵的揭开油纸。
那肉香混着油香一下子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这时他才觉得肚中空荡。
“阿柽怕你饿着让我带上的,你谢我做什么?”
白裕清瞧着白映宣狼吞虎咽的样子,只觉得他这师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不管,就是师兄待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