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过往 第13章 回家路上

显然靳一没有想起自己还欠对方一个屁股敦的事情，眼含热泪地抬手指责安九。

对方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靳一伸过来的手臂，正好卡在凸出来的骨节处。安九的手劲大，靳一甩了几下挣脱不了于是反其道而行扯过了手臂。然后整个人顺势躺在地上。

其实靳一并没有想出手反击，但形势一下变得激烈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在地上进行了一番扭打，并不是很认真的扭打，但还是以安九控制住了靳一的双手而告终。

“好大的力气，好快的反应速度，你应该去少林啊少侠。”靳一侧过身看着安九淡色的瞳孔。

“可惜了，手上沾染太多罪孽了，大师不收。”闭目做出虔诚的样子。

“说出你的罪孽，我给你超度。”

“三岁开始血洗□□，四岁成为单手操纵岳陕地下城的老大，八岁干趴敌人，十二岁开拓疆土，现在已经是嗜血吃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了。”

“你是成吉思汗的狗吗？”靳一风轻云淡地打断。

“...”半张着嘴还打算接着输出的安九愣着了，风直直地灌进喉咙里，顺着呼吸道走进肺里，有些冷了，于是她开始猛烈地咳嗽。

“哎呀，哎呀。”靳一一边憋不住笑，于是发出感叹来掩盖，一边把躺着的人拎起来拍拍后背，“所以说真的，你是不是练过？”

“真的吗？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咳嗽好些了，变得轻微起来，她一边忍耐着一边眯着眼睛发笑，淡淡的瞳孔里闪着说不出的得意。

如果她后面有一条尾巴的话，应该已经摇上天了吧。靳一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也扬起来了。

“真的啊，你看我都打不过你。”

“打过你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呀。”安九握住靳一的手腕，一只手就能握住，握紧了还会暴起几根青筋，然后撩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肌肉线条，抬了抬下巴。

其实安九的手臂也不是肌肉很发达的类型，可能是瘦的，线条看起来确实是比较明显。

反应速度快是因为安九的妈妈很爱动手动脚，有时她还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一无所知，就已经被一个耳刮子扇到头上来了，又或是她根本没有犯错，只是经常被妈妈误会。所以她练就敏锐的直觉和听风辨位的能力，或许她在古代真的可以成为游历世间的少侠，执一把剑走江湖匡扶正义，光是想一想安九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没事，虽然你很弱，但是我可以保护你，我带你行走江湖，你带上林妙彤，林妙彤的战斗力肯定强。”安九一只手搭 在靳一薄薄的脊背上，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光，看起来不像瞎说八道的样子，但说的话确实是有些不修边幅的混乱。

靳一嘴里的话像溪水流过河道一样从善如流又打在人心上，“如果你想流浪我铁定赞成你，我跟你一块。”

靳一的瞳色也是淡淡的，安九转头与她对视，两人淡色的瞳孔互相映照着，像两片琥珀湖互相交融了。

那一瞬想要冲出学校的围墙，冲出这个弄堂这座城市远走高飞的念头在安九脑海里燃烧起来，但烧到脑神经的时候，她就清醒了。

流浪是个好主意，也是她一直非常想做的事。

但她无法因为想做就去做。

更何况在学校的操场上，一时心血来潮的对话她怎么就能当真呢。

“啊，算了吧，我没钱啊大小姐。”

靳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称作大小姐了，听来阴阳怪气，心上用来强烈的不适感，刚才灼热的气氛于是灰飞烟灭了。

她低头看到安九薄薄的眼皮下刚刚还呈现琥珀色的眼睛，被睫毛掩盖住一半，露出的另一半也覆上深深的阴影。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松松垮垮的低马尾乱了，索性就扯下了橡皮筋，也顺带扯下了几根黄色的头发，掉在安九的脸上。

安九抹了把脸，睁眼就看到靳一雪白的脖颈上绕着一圈圈发丝，皮肤白的发亮，在太阳底下神圣不容侵犯。

这是她可以从十六岁记到八十六岁的景色吧，安九这样想着。

下午的考试结束得很快，试题在安九手上都解答得顺溜。不说能考得怎样出类拔萃，好歹也不会是被妈妈责怪的分数了。于是安九心情愉悦地收拾包，完事后扭头去看靳一。

平时没什么大表情的脸上现在也没什么大表情，但把包甩到自己肩上后，快速踱步到安九身旁时她以惨淡的语气描述自己的考试结果。

“他考的题目和我们平时学的真的是一个东西吗？”

“不是一个东西吗？”

随后靳一沉默了。

在靳一的沉默下安九收拾包的动作没停，背上包后拉着她的手打算从人群中退出去，不料被对方一把甩开。

“你这个数学的走狗！”

安九失笑。

两人一出门就撞上了从隔壁考场出来的周小冉和金又灵。说来也巧，她们被分到一个考场，并以极快的速度和不为人知的方式混得熟络了。安九想想觉得挺合理，周小冉是交朋友很快的性格，金又灵她不了解，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内向的人。

刚入学的高一的课程松，考试时间也短，现下放学了也不过堪堪三点。小县城的重点学校距离学生的家都不远，于是几人一拍即合地前往小吃街整点吃的晃一会再回家。

路上学生们各自谈论着考得怎么样。安九不是爱扎进人堆里说话的性格，往往和一群朋友出来她总扮演在一旁默默倾听的角色，听到深入她心处迎合两句。金又灵和靳一是可以随意吵闹的关系，周小冉也是能随意加入朋友间吵闹的性格，三人吵吵闹闹地走在前面，安九就落后几步喘口气，扭头看天边的云，看三个女生在太阳下被照的金灿灿的发丝，看金又灵和周小冉时不时的打闹，最后目光落在靳一扭头说话时高挺的鼻梁，嘴角勾起带动面部肌肉勾勒出的眼下的卧蚕，安九看得发了呆。

靳一走着走着旁边没了安九的身影，便回头去寻，正撞上安九望着自己这边深深的眼睛，也不知道她想什么想得出神，就伸手够了一把安九被摁在书包底下细长的胳膊，想把她拉过来。

却不道反方向受到了一股阻力，安九也收回目光转头，是余飞航。

“咦，好巧。”安九朝余飞航打招呼。

前面的周小冉闻声也跟着打招呼，然后迅速扫视了一下形势，决定帮一把自己情感方面像木头一样迟钝的朋友，“我们要去学校后面逛逛，你一起吗？”

本来还算热闹的气氛僵持了片刻，余飞航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前面靳一的表情，在他看来，安九玩的最好的就是这个后桌，他此刻也得添点情商上去。

靳一在看安九的反应，但目标人物此刻半张着嘴也回望着自己，看不出是期待还是拒绝，她下意识地想说算了吧，但安九曾说的有好感闪回到她脑海里，故道，“对啊一起吧。”

然后队形就演变为安九和余飞航落在后面，前面三人并排走着，但气氛没有刚刚那么热切了。周小冉此刻全然在关心身后的男女如何发展了。

靳一并没周小冉那么关心，但也是好奇的，安九和男生暧昧的画面实在让她难以想象，正陷入思绪，旁边的周小冉戳着靳一悄声说，“一会找机会支开他俩，说不定能有进展。”

最莫名其妙的当数金又灵，她不甘被排除在八卦的小圈子外，更何况她对安九这样的**型小美女还有着挺大兴趣，所以扯着靳一要求她讲前因后果。

待靳一的客观陈述和周小冉的添油加醋后，金又灵表示理解再无别的反应了，毕竟是人家自己的感情事，总觉得这样干涉不太好，但她也和安九不甚熟悉，也不好多说什么。

安九并不十分关注前面三人激烈的交流，她更明显感受到的是尴尬。是高中生发生恋爱关系的必经之路吗？为什么她会尴尬到一句话都讲不出，明明自己还算是挺会热场子的人。

“你觉得考试难吗？”余飞航先开口了。

对学习一点不关注的男生会冒出这样的话题，明显是为了缓和气氛，意识到这点的安九更是觉得空气都凝固了，此时是穿短袖配外套的季节，她还是觉得指尖都冻住了，于是脱口而出“还行。”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随后同时开口。

“你觉得呢？”“还行吗，我觉得挺难。”

两人的话头又撞上了，而后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安九感到自己和眼前的男生说话的氛围实在是冷寂，于是索性闭口不再说话。

余飞航的嘴巴张了又闭，最后目光落在身边矮自己一个头的女生身上，她低垂着眼睛看地面，纤细的睫毛顺着高挺纤细的鼻梁和消瘦的下巴连成一条线。这样安静的氛围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余飞航感到自己获得了一种在喧闹的人声中集中注意的能力，眼前的女孩更加鲜明起来了。

像电影里处理杂音那样地，人声都不再能听明白了，于是余飞航鬼使神差地用自己的手指尖去触碰安九的，微凉的指尖。

后者却是吓了一跳，她该回握吗？像初中时女生间传阅的小说中男女主做的那样。安九的手指微微提起一些，颤抖着，努力回忆言情小说中描写的情节，并加以模仿。她该心跳加速吗？或是面上飞起一抹红色呢？但此刻她的内心没有什么波澜，她的手并不细嫩，余飞航的手倒是很粗糙的，也不像书里写的那样男主粗粝的手掌握住女主细皮嫩肉的。

不需要等待她的思考了，余飞航心一横包裹住了安九的一整只手。一种奇异的感觉直冲上安九的脑门，安九下意识地蹙起眉毛把手抽了出来，“我想起来我找靳一有点事，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