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
司恬立刻收敛了神情,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你别误会,你都送我三个礼物了,我回一次礼很正常吧。”司恬认真严肃地看着他说,“你千万别误会。”
“……”
也许想过她不会承认,但没想到她会否认的这么干脆。
就好像是做了好久的功课到随堂测验时却是零分。
但凡司恬有一点点犹豫,或是露出一丝破绽都不会让林观南的心情受影响。
司恬看着林观南沉默了很久,神情有些复杂和低落,她也不知道那该不该用低落来形容,总之便不是那么开心的表情,像是一片树丛往下垂时倒出来的一边暗影。
很久以后,他又没有说什么异常的话,只是声音平静又温和地出声叮嘱:“那好吧,司恬,你快上去吧。记得早点休息,我到了会给你发个信息。”
司恬轻声:“好。”
“晚安司恬。”他声音平静沉稳,令人安心。
“晚安林观南。”司恬一如既往地乖顺,并不多问。
他心里有事情,司恬虽然好奇和担忧,但却尊重他,并不多问。
人人都有**,林观南如果想倾诉,他自己会说。
他如果需要时,司恬也会做最好的倾听者,但他不想说时,司恬也不会过界打扰。
……
林观南静静地开车回家,副驾驶上放着司恬给他的礼物,等待在红灯口时,林观南侧头,视线落在盒子上,伸手去触碰抚摸了下它的边角。
然后一言不发。
在绿灯亮起时,再次驱使车子往前开去。
开了二十分钟车程后,林观南终于到家。
抱着礼物盒按了指纹锁,推开门进到家以后,伸手探到开关键将灯开了起来。
林观南的独居的套房子是按照意式极简的风格来装修的,冷色的黑白灰为主调,没有任何多余的冗赘,他喜欢看起来整齐又干净的陈列。
将礼物盒放在玄关处的浅灰色柜台上,俯身换了鞋,然后再次站起身来,将礼物盒拆了。
一台黑胶唱片机,一个苹果。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映入他的视线,他站在墙壁边看了好一会儿。
机身的冷调配色很好看,做工也非常高级,摆在柜台边,竟然和他家是出乎意料的融合。
有一点低沉的心情也似乎在这一刻被治愈了,林观南弯了弯唇,拿出手机对着这个画面拍了张照片给司恬发过去。
司恬洗完澡以后收到了林观南的信息:
林观南:「我到了,司恬。」
林观南:「图片」
林观南:「礼物,我很喜欢。」
司恬点开以后,看见了那张唱片机和苹果被摆在一起躺在柜子上的照片,林观南很会构图,即使是随意一拍,画面也看起来很和谐。
她顿住,说:「你喜欢就好。」
林观南便和她闲聊起来:「你呢,拆了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司恬放下手机,把他的礼物打开,是一个苹果和一个圣诞系列的节日麋鹿摆件。
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给林观南回信息:「拆了,很好看,我很喜欢!」
林观南显示着正在输入了一会儿,最后信息才发过来:「你喜欢就好。」
司恬:「高兴表情。」
林观南:「笑表情。」
林观南:「晚安,司恬。」
司恬看了一会儿屏幕才最终回道:「晚安。」
……
司恬进到「熟·咖啡」里,环视一圈看见林观南坐在窗边的位置,于是她走过去,解下围巾,在他对面坐下。
“来了?”林观南看见了她,唇角挂起体贴绅士的笑意,示意了下她面前的饮品,“巧克力拿铁,我让他们提前给你做好了。”
“谢谢。”正好身体发冷,喝点热的回回温。
林观南笑看着她,只是笑意不似前段时间那么明朗意气。
他随意地开口:
“一直没问过你……”
“嗯?”司恬抬眼。
“为什么每次我在的时候你从来没点过手冲蓝山,只有当我不在的时候才会经常点它?”
他在的时候永远点的都是巧克力拿铁。
司恬愣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荞荞跟我说的。”林观南的表情倒是很波澜不惊,他当然知道答案,但是,他只是想听司恬的答案。
“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司恬停顿了几秒才欲言又止地问向他,她觉得奇怪。
林观南又将问题抛回:“你觉得呢,司恬?”
司恬的心跳如鼓声,一声又一声地敲下的沉重,紧张使她额角有一点泛着冷汗,有那么一两秒意志变得没那么坚定真的有动摇的不如也试探试探林观南的想法,但又很快退缩了回去,她在想什么,她在觉得或者说怀疑林观南喜欢她吗,这怎么可能。
于是惯犯地,熟练地为自己安借口:“你相信这只是凑巧吗?”
林观南便知道他依然不会得到他想听的答案了。
他声音平静:“你希望我相信吗?”
“嗯,我没有希不希望,的确只是因为凑巧。”
“原来是这样。”
林观南放下咖啡杯,竟然一句话将话题结束,没有再继续问什么。
司恬这才在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
抬眼再看他,神色也并无异常,依然是和以前一样淡淡的,看不太出什么情绪。
似乎刚刚的问题真的只是在随便闲聊而已。
他的试探没有结果,司恬并不接招。
林观南有点不明白,如果她没有打算承认这段暗恋,那么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的相处又算什么。
只是他一个人在唱的独角戏吗。
司恬只是在配合着他,却从没有打算进场。
……
陈帆和黎景舟组了个打牌局,前者叫了夏元霜。
夏元霜其实有些犹豫,这段时间她和陈帆慢慢地有了一些联系,但两人之间像是有一种默契一样都没有流露出要复合的想法,夏元霜不管陈帆的想法,反正她是没有办法和前任心平气和地当成朋友一样相处的。
要么就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在一起纠缠。
夏元霜没打算和陈帆假借朋友的旗号**,她只是单纯地还在犹豫,跟陈帆到底要发展成第一种关系,还是第二种关系。
面对陈帆的邀约,夏元霜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问了句:“还有谁?”
“黎景舟他们,你还想有谁?”
“林观南也去?”
“你那么关心他去不去?”
“都是男的,就我一个女生,去了很尴尬,你叫上司恬。”
“她又不会打牌,而且她应该要上班吧?”
“她离职了。”夏元霜觉得陈帆说的这话好没道理,“而且不会怎么了,不会我教她啊!”
于是就这样司恬也去了这场牌局。
……
宜城下了一下午的雨,司恬走进了黎景舟发过来的私人会所的前门处,然后收了伞。
和服务生说了名字,随后司恬就在里面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后,被带引进了他们的房间里。
刚推门进去,就看见里面的人已经玩上了,夏元霜,肖泊然,黎景舟,另外一个人竟然是林观南。
司恬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一眼,她没见过林观南玩牌,大学的时候唯一一次见到他们打牌,林观南也在睡觉没有参与,所以此刻看到他坐在牌桌上,司恬还感到有点惊奇。
她一进来夏元霜就叫她过去玩,司恬说过一会儿再玩。
其实司恬是过来陪夏元霜的,她说只有她一个女生很无聊。
司恬本身对打牌没有那么大兴趣。
彼此打了个招呼之后,司恬便把伞收起来,安静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林观南神情沉沉,出牌的姿态却很利落。
房间里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都太熟了,气氛一直松弛愉快,只有林观南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他今天没怎么开口说话。
连着又打了五六把,林观南每把都赢。
黎景受不了了,吐槽:“不是,你非得打这么认真,谁惹你了啊?”
司恬不知道,其实在她来之前,林观南也已经赢了好几把了。今天这局,输的全是其他三家,给黎景舟都输上头了。
林观南没有和他拌嘴,轻笑了下,提出:“让司恬来玩吧。我去个洗手间。”
他确实觉得脑子有点累,想出去透透气。
林观南从牌桌上起身。
司恬听到这话一愣,看过去,说自己不是太会。
林观南弯唇,眼睛淡淡的,看着她,温声道:“你先玩一会儿,等我回来帮你。”
“……哦。”司恬只好答应,赶鸭子上架地走了过去。
林观南走了好,他下桌其他三家的人都同意,于是皆大欢喜地再次将麻将推进里面洗牌。
司恬是真不太会,但是上桌以后凭运气赢下了第一把。
众人对她赢没一点意见,只对林观南赢有意见。
第二把列牌刚列好,林观南便回来了。
他走到牌桌这边,按照自己刚刚做的承诺如约坐在了司恬后面,他一坐下来司恬觉得自己后背像在发烫一样,怎么都不太自在,出牌也变得慌乱。
不过林观南在,他仍然很稳,靠着林观南的指点,司恬这位小白也勉强赢下了几把。
只是打完一圈下来,她实在难以接受身后的无形压力,出声叫了陈帆来替位。
两人同时离开牌桌,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林观南没有开口说话,司恬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和无措地从桌上拿过一杯水来喝。
喝了一口,杯子用来被她握在手心,无意识地不断摩挲着杯身。
林观南一直没说话。
察觉到他情绪的低沉司恬也会受到影响。脑子里一直在思索着林观南是不是不太高兴。
直到他们的牌局快要接近尾声时,司恬出声找话题,状似随意地问了句:“等下要去吃什么?”
“听他们的。”
“哦。”
林观南看向她,态度无异,征求她的意见:“你有想吃的吗?”
“我都可以。”
林观南便嗯了一声,和他心情无关,面对女生时该有的礼节还是会做。
他说:“是不是想吃饭了,再等一下,他们快好了。”
司恬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林观南百无聊赖地往后一仰,松弛地靠进沙发,单手随意地撑着额角,姿态随意。
“林观南。”
“嗯。”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有吗?”
“有啊,我觉得你前段时间看起来就挺高兴的。”
司恬觉得林观南有心事,其实这个状态的差别还挺明显的,至少在司恬的视角里,虽然林观南仍然照常和朋友说话,仍然保持着对别人的礼貌与体贴,但其中细微的低落感和沉默寡言,司恬感觉得到。
两人不在同一个频率上,也无法真正和司恬解释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他扯扯嘴角低哑地说:“那可能是我……高兴的太早了吧。”
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暗恋他六年的女孩儿,以为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恰逢其时。
但林观南慢慢地才察觉到一件事,他好像高兴的太早了。
因为在司恬眼里,喜欢他和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似乎是……两件可以分开的事。
这很……拧巴。
不过事实如此。
司恬喜欢他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想法。
至少林观南,一点都没有看到。
正因为一点都没看到,林观南才忽然困顿住。
他也在想。
他的那些行为是否在司恬眼里其实是一种冒犯呢,一种会形成困扰的冒犯。
她的确喜欢自己没有错,但她从未真正主动表达过这件事情,其实在对方的心里,是只想和他保持现在这种刚好距离的朋友关系对吗。
林观南很认同《来日方长》里路易·阿尔都塞说的一句话,爱不是采取主动以便对自己不断加码、做出“夸张”,而是关心他人,是有能力尊重她的**和她的节奏。
正因如此,林观南觉得有点无措,他朝司恬走去,却发现对方根本不需要这个,她需要的是他就站在那儿,别在往前走了。
林观南站在那儿,只能看见她,却不能真正靠近她。
他想起来自己从不知道为什么司恬从大学就开始暗恋他,但是一直没有表过白,其实从一开始司恬就给了他答案,她喜欢他是司恬自己的事,她不需要林观南给他回应。
所以当林观南朝她靠近时,她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屏蔽掉一切信号,然后不给回应。
他们,只能走到这儿。
问过司恬两次喜欢自己吗的问题,但其实她给过答案。
到这儿,就是司恬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