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雨新知 第12章 第 12 章

想喝什么？”

今天来点单的又是林观南。

司恬坐下来，抬头看向他，轻声应道：“嗯……巧克力拿铁吧。”

林观南便把划完选项的单子递交给荞荞，扭回头，不经意地随便闲聊：“你很喜欢巧克力拿铁？”

司恬回答的很保守，轻声说：“还可以。”

她不想再踩到任何林观南的禁忌。

点完单的林观南也没有走，仍然站在玄关处的墙边，双手抱臂，姿态随意，暖白色的毛衣衬得他也温暖明朗。

为什么一直看着她？

司恬心里慌慌的。

其实换作其他人也许不会这么心虚，可是司恬性格比一般人都要敏感些，于是那种被审视的感觉好像也放大了一样，像面前有一捧火，火光晒得她脸颊红红的，热热的。

司恬的皮肤状态实在极好，极细腻也极白皙，淡颜的五官描出一张清冷又幼态的脸。

这张脸还有她身上的气质都不带任何一点攻击性，就是给人的感觉很单纯，不过接触久了，你又会觉得她的单纯里还揉杂了几分执拗和倔强，让人心疼。

林观南很少会特别去注意一个女生的脸，这两天，他倒是想了很多。

而此刻，司恬在他面前，一切便更加清晰了。

“怎……怎么了？”

司恬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主动询问道。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林观南停顿了下，继而才试探性地说道，“司恬，我们在大学时期的确是见过的。”

“……有吗？”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林观南注意到她的眉头微蹙，神情难明，她仍然没有承认彼此见过或没见过，什么情绪都收敛住，只是轻轻地追问道，“什么时候呢？”

而林观南已分不清她眉头蹙起的表情究竟是因为暗恋未果的难过还是真的对记忆不清晰了。

他说过的。

司恬演技很好。

林观南便一一细数，条理清晰，每一句话对应一个时间点，每一个时间点对应一个场景，娓娓道来，淡声铺陈：“开学第一天，圣诞夜，还有一些你和舍友在一起的画面。”

每一个字都莫名地刺痛到了司恬。

她没想到林观南能记起这么多。

她本以为两人重逢后他的一句没印象了便是对以前的总结，却没想到那些暗恋的时光还有被他记起来的一刻。

可是，记起来了又能怎样呢。

她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和他提这些事，对他来讲无足轻重，转瞬即逝的片段对司恬来讲却是深刻的不能再深刻的回忆。

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对等。

林观南静静地盯着她脸上的所有表情，他不知道司恬想了些什么，但是直到这一刻，对方也还是没有承认些什么。

只是将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淡声道：“是吗，我记不太清了，也许有吧。”

但是，司恬，是真的记不太清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林观南其实不用问出口也知道的。

他低估了司恬要保密的决心，试探不会有结果，一个说了只会在神灵面前坦诚的人绝不可能因为这两句试探就和盘托出。

林观南决定不再深究，无论是因为什么，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的权利。

司恬看见林观南笑了笑，淡声说道：“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唇角的弧度有些淡，眼底的笑意也有些浅。

司恬静静地盯着他看，眼睛澄澈分明，固执纯粹。

她就那样开口，声音轻轻柔柔地，像一片羽毛，想要落在别人心里，又怕惊扰了当事人，挠的人心里痒痒的：“林观南，你似乎心情不好。”

“……有吗？”

“有吧。”司恬看着他说，“似乎是那天从寺庙回来以后，你就一直心情不太好。”

语气轻轻地，像是没什么底气，但话却很肯定。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被这样的语气哄着，林观南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冒出了一些无名之火。

司恬这个人太嚣张了。

什么都做但又什么都不承认，让他连找个划分界线或者说发泄的点都找不到。

她真厉害。

“没有。”

林观南答道，语气带了点生硬。

很冷淡的感觉，又像回到了大学时期暗恋他的那个时候。

处在高位的天之骄子。

他不想谈，于是司恬也不继续勉强。

低了低头，半晌，抬起头来又看向了他，还是觉得他不高兴，想随便找点什么话题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所以随意地问道：“你明天也会来咖啡馆吗？”

林观南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回绝了：“不会来了。”

司恬什么都没有说。

林观南似乎是怕自己没有说清楚，又补充道：“最近公司有点忙，应该近段时间都不会来了。”

司恬眨了眨眼。

那好可惜，近段时间便见不到他了。

也不可惜，忙是好事。

公司有点忙，要忙什么呢，司恬无从得知。

她打起精神，重新露出一个真挚的笑脸，和他说道：“那，林观南，祝你一切顺利。”

林观南什么都没有说，垂了垂眼，好似将一切情绪都收敛住了，他只淡然应道：“会的，谢谢。”

暗恋林观南这件事像蝴蝶效应，他高兴，司恬也高兴，他低落，司恬也低落，他朝她走一走，她就高兴的往前跨一大步…而如果意识到或者只是察觉到他在躲避她，司恬便也会驻足不前，甚至可以往后退，不问原因不争取地完全退出他的生活。

虽然因为偶然的原因再次见到了林观南，但司恬其实在心底也随时做好了和林观南继续告别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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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

在宜城大幅度降温的这一天，黎景舟懒洋洋地给林观南打电话：“今天有空吗？出来聚一聚啊。”

林观南刚刚关掉办公室的电脑，拿起衣帽杆上的黑色羊毛大衣，走出办公室，随意应道：“都行。”

“那……咖啡馆？”今天降温，不想去酒吧，就想喝点热的。

林观南便不知道因为什么停顿了一下，没有答应：“你和陈帆他们去吧。”

“为什么？”黎景舟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你都好久没去咖啡馆了吧？每次说约咖啡馆你就不来。”

林观南也承认，语气随意淡然：“是有段时间没去了。”

“为什么呀？要经营咖啡馆的新鲜感过了？”

“不是。”林观南走到了电梯前，按了下下楼键，等待的过程中停顿了一下，想到那些不能去的原因，林观南说，“躲人。”

黎景舟说：“躲谁？你的咖啡馆已经亏本到欠债了？”

“……”林观南嘴角一抽。“没有。”

“那是在躲谁？”

“有个人喜欢我。”

“我去！”黎景舟没想到能突然吃到个惊天大瓜，惊呆了，“那那人得多穷追猛打啊，能把你逼到咖啡馆都不去，躲到这份上儿？”

他比谁都清楚林观南和女生划清界限的能力。

能把他逼到自己的地盘都不敢去了的份上，是有点子厉害在身上的。

林观南却像是被人点醒了一下。

穷追猛打吗？似乎没有。

恰恰相反，对方连喜欢这件事儿都没有承认过。

“……”

躲了大半个月的林观南有些后知后觉地反省道。

他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就好像是对方要吃掉他一样。

但事实上司恬待在原地什么都没做过。

这半个月以来，甚至林观南连她的微信都没收到过。

他为什么在这儿这么刻意。

黎景舟在电话里喊他：“喂！喂？林观南？怎么不说话？”

林观南回了神，应道：“今天先不聚了，改天吧。”

“行。”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的聊到了司恬的身上。

黎景舟先提起的，他突然想到：“我觉得你上次说的对。”

“什么？”

“就是说司恬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这件事啊，我觉得挺对的，和这女孩儿相处起来的确是挺舒服的。”

林观南便没有接话。

和他讨论这个观点的时候林观南还不知道司恬喜欢他这件事，现在知道了以后，他五味杂陈。

“以前大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件事儿，还是说她那个时候更加内向一点？”

林观南说：“没注意过。”

黎景舟还想继续讨论下去，林观南似乎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打断道：“先挂了，还有点事儿。”

……

时隔半月，林观南驱车开到了咖啡馆这儿。

但他心情复杂。

他其实不太知道如果真的恰好碰到了司恬该怎么面对她。

甚至开来之前还有些犹豫，决定开来也不是一个很果断的决定，好像是怀揣着试探性的惴惴不安般的心情。

他很害怕司恬某一天会和他表白，就像在红墙后一切都看起来似乎很平和的那一天，他突然得知自己被对方喜欢的这个秘密，他已经不能确定是不是某一天司恬还会亲口告诉他这件事情。

这会让情况变得很麻烦。

因为司恬毕竟和那些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不一样。

他们其实已经算是朋友。

林观南不想让彼此的关系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他停好车，然后从车上走了下来，往咖啡馆走。

司恬正要经过咖啡馆，突然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有完全确定那是林观南的时候，对方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往这边瞥了一眼。

林观南是无意的，他只是想起司恬的公司是那个方向后随意地看了眼那边的街道，却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刚好和司恬碰上了。

半个月没见，她似乎还是那样，一点儿都没变，见到人的时候总是喜欢立刻勾起唇角，腼腆又恬淡地笑一笑。

寒风刺骨，她的笑脸却很明媚。

连同声音也是，她出声喊了他一句，喜悦声溢于言表：“林观南！”

林观南在那一刻恍然觉得司恬其实一点都不恬淡，或者说，她应该是一只乖巧软糯，但是很明媚漂亮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