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祝星眼中有着深深的迷茫,“我只是觉得忽然不认识你了。”
“星星,我承认,我的手段过激了,”谢黎小心地将他拢在怀里,抬起他的下巴与自己对视,“现在我知道了,你不喜欢这样,以后我改,好不好?”
......
“你真的会改吗?”良久,祝星小声问。
“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改。”谢黎握住他的手,认真道。
“我只是很生气他们伤害了你,想给他们个教训而已,不知道这种方式你不喜欢,”他说着,神色忽然有些落寞,“没人教过我,从小到大受了欺负只能自己讨回来。”
“......算了。”虽然经过姚仓之后他知道眼前谢黎这幅样子八成是做给自己看到,但熟知剧情的他也知道谢黎的话都是真的,“爹不疼娘不爱”的,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依靠,祝星终究心头一软。
然而心中依旧憋闷,怎么被谢黎这么三言两语说下来自己如果再计较就成坏人了?这样的谢黎真是......让他难以消化。
【不愧是反派,蛊惑人心的法子真是炉火纯青。】
“......778,你行你上,刚干什么去了,就会在这说风凉话。”某个被蛊惑的冤大头幽幽腹诽。
某系统自知理亏,默默闭嘴。
今天也是相互拖累的队友两枚呢。
“你回去吧,”祝星默默挣开谢黎的手,低头道:“我要补觉了。”
虽然嘴上说着“算了”,但昨天那种刺激带来的影响哪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谢黎仿若察觉不到他若有若无的抗拒,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青黑的眼下,哄道:“先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免得醒来胃疼,我去给你打包和兴记的海鲜粥。”
提到最喜欢的早餐店祝星也兴趣缺缺,闷闷地说:“太久了,家里有什么让秦妈随便弄点吧。”
“好,你先去漱口。”
谢黎顺着他的意思,很快端上来一碗皮蛋瘦肉粥。
祝星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这时闻到食物的香气才恍然察觉到自己的确饿得紧,谢黎趁着他喝粥的时间又给他剥了个白水蛋。
“我自己能剥。”祝星小声道。
谢黎不言语,只是默默将剥好的鸡蛋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
我又不是小朋友了,祝星在心中默默嘟囔,到底还是慢慢把鸡蛋吃了。
等祝星吃完,谢黎把碗盘收拾好,催他上床睡觉。
“星星,睡吧。”谢黎起身将窗帘拉严实,又将他的被子细细掖好。
“你走了吗?”祝星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留一双圆溜溜地眼睛在外面看着他。
“我不走。”谢黎勾唇,说着就要伸手抚上他的脸。
谢黎有一双极为好看的手,白皙纤长又不失力量感,指甲修建得干净整洁,堪称艺术品,可此时祝星脑海中却陡然忆昨夜躺在床上时那让人难以安寝的噩梦,鲜血从这双漂亮的手上滴滴滑落,近到他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于是祝星猛地将头缩回了被子里,两人皆是一僵。
祝星用被子盖住头当乌龟,不肯出来面对谢黎的表情。昏暗中,他感觉到谢黎的手隔着厚实的被子揉了揉他的头。
“睡吧,我在外面守着你。”
就这样?
祝星躲在被子里滴溜溜转动眼睛,不确定地想。等过了会儿,外面还是没有动静,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谢黎已经坐在了房间角落的沙发上,只开了盏小小的落地灯,手里赫然是自己的错题集。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动静,谢黎抬头向他望来。
祝星一惊,赶忙躺好闭上眼睛。耳边听得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吃饱了大脑就开始供氧不足,祝星放任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荡,身体渐渐沉入了睡眠。
明明昨夜翻来覆去为谢黎的暴戾凶残而难以安寝,可今天正主就与自己同处一室,他却奇怪地沉沉睡去了,连牛毛般的细梦也不曾做一个。
从那以后,祝星与谢黎的相处进入了史无前例的别扭期,具体来说是祝星单方面的不自在。
这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宿主该做的,可祝星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曾经以为足够了解谢黎了,可如今才发现自己天真得可笑。
只要想起原文中关于谢黎心机深沉、狠辣无情的描写,祝星就下意识感到无措,忍不住会想此刻的他是真的他吗?自己的拙劣把戏是不是从来就无所遁形?望着他漆黑的眼睛祝星就油然而生出逃跑的冲动。
当人面对与众不同的“异类”时,远离似乎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当然778是绝对不会让宿主跑路的。
可每当谢黎察觉到祝星的逃避时,他总有办法让祝星打消念头,即使知道谢黎多半没有这么脆弱,祝星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被蛊惑,究其原因......祝星不愿深想。
但真的很憋屈啊!谢黎此人,腹黑至极!狡猾至极!
当初觉得他可怜又纯良的我真是脑子进了水!每每夜深人静时,祝星都要愤愤揪这被子拍大腿悔恨。
在这种别别扭扭的氛围中,气温越来越冷,澄市下了第一场雪。
临近过年,馆里的人越发少了。祝星与谢黎抱着书一前一后走出自习室的门。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这一段。”谢黎边走,边随意抽背各种单词、文言文、公式。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祝星不假思索就接上了完整的内容。
每天背每天背,变成肌肉记忆了都。
“很有进步,”谢黎毫不吝啬表扬,“天气这么冷,去吃烤肉?”
祝星神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盯着前面的一小块地板,“你去吧我回去吃,家里留饭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热衷于各种美食探店的祝星如今一心一意养生,家里的饭顿顿不落下。
“这样啊,”谢黎的嗓音落寞地响起,“那我自己想办法吧,他们都回老家了,我一个人。”
无论是谢家老人或是唐家大抵都是不会欢迎一个私生子的。
“......一个人都没有了吗?”祝星忍不住问。
谢黎淡淡道:“都得回去过年了,况且我这么大个人总不能饿死。”
祝星一顿,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深呼吸一口,硬着头皮说,“说得也对。”
说完也不看谢黎,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图书馆停车收费,而隔壁某大型商业中心恰巧是祝家的产业,于是两人每次都将车停在隔壁再步行几分钟再来自习。
谢黎刚满年龄时就拿了驾照,如今两人出来自习都是谢黎开车,省得钟叔等。
“我去上个厕所,你先把车开出来吧。”祝星有个一动身就要上厕所的毛病,他把东西交给谢黎拿着,自己去找卫生间。
等出了图书馆大门才发现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细碎的小雪纷纷扬扬飘落在头上、脸上、脖子上,沁凉入骨,祝星忍不住抖了抖。
远远的就见到前方路边停着自家的车,他小跑了两步,却又陡然停住。
“有事?”
面对来势汹汹的这群人,谢黎手里拎这一杯热牛奶,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冷意,面上还是保持着温和姿态。
前面堵着的几个人勾肩搭背,来者不善。
“哟,这不谢黎吗?”王振奇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之前的仇自己可没忘,在学校不好动手,老天帮自己,居然逮着谢黎一个人。
说着他向着自己的几个哥儿们示意,“都认识认识,这是我们班学委谢黎,人家是大学霸呢!”
“谢黎我认识,久仰大名。”
“那是!谁不知道他啊。”
这话是正常,只是这几人挤眉弄眼,阴阳怪气的,显然是在内涵。
“王振奇,你有事吗?”谢黎神情一顿,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呵,”王振奇直接嗤笑一声,“装什么啊谢黎,真当自己是盘菜呢。”
“哟!这么好的车,”他绕着车转了几圈,他笑得不怀好意,“得七位数吧,你的?”
看来是不打算轻易善了,谢黎面色沉下来,刚要开口,余光瞥到不远处一个路灯下的熟悉身影。
他不动神色地侧了侧身子,语气低沉,“不是。”
“别谦虚呀,你可是谢家大少爷呢!”
谢黎坦然道:“不是我的车,是祝星的。”
“哦——原来是祝星的,”王振奇夸张地做了个表情,凑近道:“谢黎,我还真佩服你,表面上这么清高装好学生,背地里手段够可以的!”
“还真是,”人群中又有人出声,“早知道我也去舔舔祝家小少爷了,这学上得多划算!”
“说不定也能白得一辆车呢!”
几人一唱一和,越说越起劲,王振奇十分满意。再去看谢黎,却见他满脸平静,眼含讥诮,似乎自己才是舞台上的小丑。
一股火冲上王振奇头顶,瞬间心里生出无数恶意。
受虐者若是不痛苦,那欺凌者的快意要从何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