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簪会既定之日已至,好不热闹,八方来宾——世家子弟、皇亲贵族皆有所至,甚至天子亲临——为参加季慕慕的及笄礼的。
见陛下亲临,季慕慕自然欢喜,向陛下行礼后道:“皇帝叔叔,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为了你啊。”皇帝颇为宠溺地笑道。
“陛下,这边请。”廉王妃行礼道。
偌大的王府之内饰有上百盆昙花,只待夜幕一绽,博得美人心,而及笄礼便定在日晚之时。
白日便是花簪会之时,年轻男女皆于庭院中嬉戏玩乐,长辈则赏花品茗,顺便商议小一辈们的婚事。
厨房炊烟渐起,开始准备晚宴膳食了。沉渊阁阁员也开始行动了。
谢筠和凝烟负责下毒一事,其他人则潜伏在王府内查看四周有什么异常。
谢筠和凝烟换上小厮和丫鬟的衣服溜到了火房。
凝烟见谢筠在火房四周悄悄踱步,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菜品,心中生疑,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少阁主若怕花簪会会被破坏,明明可以取消这次任务的……但她还是照做了。
谢筠许久没找到他要的东西正想另寻它法时,小陶进来提醒道:“晚宴上的酱香落苏别忘了,公主特地吩咐的。”
一边的婆婆立即应道:“哪会忘记啊,这不早就做好了。老奴怕放凉了,放在蒸屉里呢。”
听到这话谢筠掩了掩蒙在脸上的黑布,眼神紧紧抓住了那一笼蒸屉。他趁机往里面下了毒,那毒比起原计划中的毒来说,毒性弱且可解。
做完谢筠和凝烟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了火房。
“怎么不见淮安?”
“不知,应该在府上某处,早上我们六人都来了。”
“也是。”谢筠走向晚宴处道:“走,看好戏。”
晚宴之时,天子高坐,身边的位子却是空的,那是嘉和公主的位子。
藏在一侧的谢筠暗感不对,悄悄问道:“慕慕呢?”
“不知道。可能还在装扮。”
这倒也是,及笄礼对于女子非同寻常。
但一段时间后,谢筠隐约听到了小陶也在寻找季慕慕,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凝烟,我们分头去找公主。”
“怎么了?”
“不太清楚,先找到她。我希望是我多心了。”
谢筠在府上寻了一圈都未寻到,更奇怪的是其他几位沉渊阁阁员和淮安都不见了踪影。好不容易他才见到了一位沉渊阁阁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你在干什么?”
“执行……巡查的任务呀。”
说谎!谢筠也没有耐心同他周旋了,“实话实说吧,我是少阁主的人,你知道少阁主已经受过母蛊了吧。你给我老实点,实话实说,不然沉渊蛊毒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那人吓得跪下道:“这小人也确实不知道啊,他们只是让小人看守着,说不能让任何人接近了那西厢房,否则杀无赦……”说到这里,那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杀气,手中顿时洒出毒粉。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那人却丝毫不慌张道:“那你怕不是忘了,你谢燕也有解不出来的毒。”
那人正在得意自己胜券在握时却倒地了。
那你是真不知道我受过母蛊后百毒不侵啊。谢筠在其他阁员出发前王,命人在集合时点上了特定的熏香。他们吸入了熏香后若是遇到了谢筠香囊中的这些药便会引发毒素。如今这药效应该是到了。想来这也是个不会武功,善于用毒的,不然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对付他。
谢筠立即赶往西厢房。
菜品上齐了,皇帝望了望季慕慕的位子问:“嘉和公主呢?”
未等下人回答,一位年长的大臣倏忽间倒下,他身边的人也炸开了“李侍郎中毒了!”“快来人啊!”……
随着骚乱渐起,季莫辛等人也身感不适,有的人开始呕吐。连皇帝也微微发昏。
一会儿御林军已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太医也赶来了,对宴席上逐个菜品进行查验。
“回陛下,是酱香落苏有毒。”太医秉明。
“可解?”
“这毒不难解。”
一会儿众人便服用了解药后开始彻查凶手,将火房里的伙计们和上菜的丫鬟们都抓了起来,但宴会上人多眼杂,保不齐有人混进去趁机下毒。
见龙颜不悦 ,丞相说道:“陛下,这凶手下的毒毒性不深,想来只想把那宴会扰乱罢了。”
“丞相大人,这是有意为凶手开脱吗?”皇帝漫不经心地问道。
“老臣绝无此心,陛下明鉴。”丞相立即离了位下跪道。
旁边几位与丞相势同水火的大臣们纷纷奏道:“陛下,据臣所知,这宴席上唯有丞相未中毒。”
“是啊,陛下。众所周知丞相不能食那茄子。”
“陛下,近日老臣在相府附近经常看到绑有红丝线的信鸽进出往来……”
……
一时间,指控丞相为凶手的言语纷至沓来。这也是谢筠所图谋的。虽说无法因此给丞相立毒杀之罪,但是借此查一查丞相,保不定能有什么惊喜。
“好了,此事朕自有定夺。先关押审讯廉王府上经手宴席的奴婢及其他可疑人员,至于丞相……就麻烦丞相到大理寺走一遭了。”
“陛下,您不相信老臣吗?”
“朕自然是信你的,但诸臣不信。所以希望丞相能够好好洗刷自己的冤屈了。”
“这便是陛下所求?”丞相问。见皇帝不答,丞相释然一笑,拂袖随御林军离开。
一时间,本来热闹华贵的宴会变得杂乱不堪 ,不少人被捕。
半天未见季慕慕的身影,皇帝道:“公主呢?人怎么还没找到?”
一年纪尚小的丫鬟道:“奴婢刚才在西厢房看到过公主,好像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
“奴婢……不确定……”
见问不出什么,皇帝便派身边那位年长的内侍随她前去一看。
内侍领了人,跟着那丫鬟行至那厢房。一同跟着的还有许多喜看热闹的贵家妇人和一些有些忧心的同窗好友们。
那房门紧闭,两侧的窗却开着。内侍步入屋中,转到屏风后。见窗前帐幔紧闭着,他刚想把帐幔拉起,一只宽大的手将那帐幔掀起。
内侍定睛一看,顿时慌张起来,语调却仍保持着稳态:“淮宁王,您怎么在这?”
“本王过来小憩一下,有何问题?”
“自然没有,只是杂家在寻嘉和公主,毕竟及笄礼要开始了,您可见着殿下?”那内侍应答如流。
“无。”
这时小陶赶过来道:“公主刚食了落苏晕了过去,刚派太医去了,如今……还没醒来。”
“那杂家就不打扰您了。”内侍对王莫殇行礼后,领着众人退了下去,准备向皇帝复命。
见众人皆去,王莫殇把帐幔拉了上去,松了口气,掀开被子。谢筠正伏睡在他腿上,很安静,只有微微的呼吸声。许是蒙在锦被下面久了,谢筠脸红扑扑的,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1]玉颜微抹胭脂痕,粉底轻点柔情深。
几个时辰前王莫殇正在执行着任务——在王府周围看守随便接应谢筠。但他巡视了良久都没有看到另外几个本应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沉渊阁阁员。他暗感不对,去寻那几个人,正巧遇到了李浅业手中攥着信,脸上挂着喜色走过。
王莫殇将其拦住问他为何在此。
李浅业有些结巴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结巴成这样,没事,我就问一下。”王莫殇语气放轻松。
李浅业也不好隐瞒,把手中的信给了王莫殇,“公主约我到厢房说是有要事与我相议。”
王莫殇打开那信,确实是季慕慕的字迹,但仔细一看,不对,像是有人故意仿之——字迹过轻,比季慕慕平时写字用的力道还要轻了三分。他在太学见季慕慕写字,便有此感觉,笔迹真的很轻,想来此人想模仿季慕慕字迹的特点但没模仿好。
不妙。王莫殇领着李浅业赶到信中所约之地,踢开房门,进了屋,便闻到一股异香。不对,他用布掩上面,提醒李浅业捂住口鼻,又将窗户打开。王莫殇拉开帐幔见季慕慕晕在床上,把季慕慕抱到另一间厢房,还让李浅业赶紧寻了小陶和府上信得过的大夫。自己留下守株待兔,他要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不一会儿帐幔被一双手缓缓挽起,王莫殇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用力把他拽到床上,自己则起身骑擒住对方。
“子筠?!”王莫殇惊讶不已,慌忙松了手起了身。
谢筠亦是如此,起身道:“慕慕呢?”
王莫殇回道:“她被人设计中了药,我已安排小陶……”
没等王莫殇说完,谢筠身体有些不稳 ,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里的味道有点……”
糟糕!怎么忘记了谢筠对气味向来不是很敏感。谢筠如今才发觉到异味。王莫殇赶紧将桌上的一盏茶水尽数倒入那香炉之中,待回头再看时,谢筠已经倒在床上了,忽然耳边传来一群杂乱的脚步声……
未过多久,谢筠眉头紧皱惊醒了过来,急问道:“慕慕呢,怎么样?!”
“已然无事了,放心我已解决好了。”见谢筠仍趴在那儿,王莫殇故意问道:“郁离君要不要先起身?”
谢筠立即红了脸,起身整理,心中无奈,看来这沉渊蛊只能防百毒,迷药,春药这些一个都防不了。
“抱歉了。”
“无妨,反正你小时候也没少趴。”
见王莫殇又开始逗他了,谢筠反驳道,“那可是我让王兄受累了?”
“那倒是没有,子筠还是轻得很。”
在谢筠整理好后,二人出了门,见小陶远候在门外。
“此番多亏了您,不然奴婢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小陶向王莫殇行礼道。
“公主她怎么样?”
“还好药吸入的并不算多,现在早已醒了,只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及笄礼了。奴婢只好找借口说她误食了落苏而晕了过去。”
“不然你再去找凝烟给慕慕看看,一来她医术高超,二来她也能宽慰慕慕……”谢筠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