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火 第35章 第035章

“你说什么？”

“这帮畜生。”

“我娘和妹妹怎么样了？”

......

听了女人的话，家眷在丹明山的男人如同暴怒的狼群般冲上来，一人一句气势汹汹地似要将女人撕碎。

在众人目光逼视下女人节节后退，露出慌乱的神色，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沈九微。

将霞峰山的人突袭她们山寨，大部分留守山寨的女人都惨死，只有少部分避往山上逃过一劫的实情说了出来，男人们彻底心慌了，一个个甩着膀子要回丹明山。

除了碧云山及家眷在之前已经遇难的，所有能走动的男人都往丹明山的方向赶。不到二个时辰，这些浑身沾血，煞气未消的汉子们回到了丹明山。

山寨内哭声震天，女人们抱着自家父兄、男人、儿子痛哭，发泄着胸中的恐惧和悲痛。那些没见着家人的汉子们在山寨内疯狂的奔走，只希望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他们期待的身影。

直到被引到那几个土堆旁，那些汉子们才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双腿发软地落在土堆旁。泪水滴落在地面，迅速被刚翻动还松软着的泥土吸收，他们中有人不愿相信，徒手刨土，想要以此来确认里面没有自己的家人。

在霞峰山听到噩耗的时候，吴顺心中还存着侥幸，虽说那个女人说山寨被霞峰山的人洗劫后活下来的人不多，但自家的那几个总该还能留下吧，哪怕是一两个也行。或许老娘还活着，儿子腿脚利索，应该也能逃过一劫。

让他万万没想，他一家五口，除了自己，全部都挤在这个坟包内。为何会这样呢，他只是想要针对他的人都消失，没想过要付出所有血亲的代价。即使真需要付出代价，儿子也该给他留下啊，娃儿已经七岁了，身体结实，是可以养大的。

痛苦流涕的不止吴顺一个，他在这群汉子中间并不显眼。悲伤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但活着的人日子还要继续。验看好自家人的尸体，各家再次分葬死去的亲人，带这一切都高于段落，丹明山上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在了山寨内那片空地上。

这里聚集了几乎五个山寨的全部活口，想当年便是他们自家山寨的人数都远不止这点，如今却只有三百多不到四百人站在这里。沈九微目露悲伤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数着哪些是自家山寨的人。

他们丹明山的人男女老少都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多来人，但就这相比于其他山寨还算是好的，另外四个寨子里人数之和居然和丹明山的相差无几。

“霞峰山败走的人估摸着还有百多人，甚至更多，但柳东行已死他们成不了气候，如今我们五个山寨的人也都在这里，往后要如何也该有个章程。”黄志毅立在人群最前方，开口道。

他是除碧云山外几座山寨大头领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也曾去过其他山寨，在众人眼中也有些面缘，现在由他说话正好。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多少都带着些微迷茫，山寨几近覆灭，每个山寨不过十来人，便是回自家山寨日子也艰难。何况还有一群霞峰山的人随时可能袭击他们，离开这里他们能保证安全吗。

凌云山的钟陌从人群中迈出一步，问道。“山寨被夺，我们都是无根的浮萍，感念丹明山大当家、三当家和各位兄弟收留，如今外患未除，我们势弱，合该聚在一处才好。不知三当家能不能收留我们？”

黄志毅分别与身侧的诸行及宋明峻对视，他们几人已提前商议过目前山寨内其他山头人的去留。霞峰山还留下的人数于他们所有人而言仍旧是不少的，若是现在各山寨的人就分开，等对方缓过气来一一攻破，之前的努力便全都付之一炬。

碧云山不说，他们山寨留下的人数算是几座山寨内最多了，总数已超过他们四个山寨人的总和。但其他几个山寨各自留存的人不过是几十，最多不超过百来人，这还是男女一起的数字，根本不够霞峰山的人杀的。

留是肯定要留下他们，但这话最好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现在有外敌众人自然可以一条心，但霞峰山的人是有数的，等到他们再也构不成威胁，矛盾便该从内部爆发了。

若是他们自己要求留下来就好说了，怎么着丹明山的人数都占上乘，吸纳他们进来吃不了亏。而留下来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若以后真有矛盾他们说话也硬气。

没多此一问钟陌能不能代表其他三个山寨的所有人，没有人出声阻拦、打断便代表了这是他们的意思，黄志毅爽快地道。“若给位能留下来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大家都是兄弟姊妹，以后互相扶持才是。”

整编了四个山寨的人进来，几位大头领位次的排序出现了小小的争执。资历最老，也是五个山寨唯一留下的元老黄志毅，成为新山寨的大当家是毫无争议的，但他自身却不愿意，百般推脱。

“大当家不在了，合该明峻接位，我当初答应的话算数。”黄志毅不同意。

“黄叔，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是五个山寨联合在一起，需要一位有资历有威信的主事人带领大家，霞峰山之患还未根除，你若不当大当家谁还有资格。”宋明峻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沈九微之前就和他提过，若是五个山寨整合在一处，必然是需要重新选取几位大头领了。大当家的位置不要去争，目前他肯定是不符合条件的，并让他劝说诸行等人支持黄志毅。对此宋明峻倒也没有异议，亲爹刚走，他实在没有心思花在这上头。

见宋明峻坦然，诸行等宋正风留下的心腹也没有表现出异议，黄志毅仔细想了想，目前来说他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故而没再推辞。

新组建的丹明山山寨内，黄志毅坐头把交椅，宋明峻为二当家，原凌云山的钟陌为三当家，陈深则为四当家。其他大小头目则仍旧沿用原来的，或整编或拆分，尽量让原五座山寨的人融为一体。

*

与持续炎热的天气一样火热的是山寨众人的热情，在原址上热火朝天地搭建新的房舍以供新加入的人居住。

解决了住宿问题，食物又有再次从霞峰山运回来的战利品支应，在几个上山要道上布下眼线巡逻，目前最让人牵挂地便是为山寨内的单身男女重新组建家庭的事了。

像沈九微、宋明峻这样夫妻都还活着的有，但只有少部分，大多数都是妻子或丈夫已亡，留下对方形单影只。女人需要男人奔波养活，男人需要女人知冷知热，近段日子山寨生活逐渐平稳，有好些男女都悄咪咪看对了眼。

“九娘，在家吗？”门外响起一道女音。

“我在。是陆嫂子啊，快进来吧。”沈九微探头见是顾南，放下手中的针线打算起身。顾南的夫家姓陆，多数时候大家都这么称呼她。

“快别起来，我自己进来。嗯，毛球呢，出去耍了？”几步上前进到屋内，环顾四周，只见到沈九微一人，顾南眉眼弯弯笑道。

“可不是，一天天不着家，野得很，一刻都省心。让小翠看着他，不然还不知如何作天作地呢。”沈九微招呼顾南坐下，一双亮晶晶地圆眼仿佛会说话般地看向她。

“活泼好，男娃就该好动。像我家的小亮，从山洞回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多跑几步又咳又喘，让我和娘没少操心。”说到小儿子的身体，顾南明亮的脸都暗淡下来了。

“小亮的还没恢复吗？等下次田北去镇上的时候，我让他给带几副药回来，断了根才好。陆阿婆身体如何了？”沈九微觉得顾南一个女人带着一老一小过活，老的小的身体还都不好，日子肯定艰难。

如今她既然求上门来，以前又从未开过口，沈九微已经打算等她离开便找田北去一趟最近的镇上，先将药抓回来再说。

顾嫂子本就出自丹明山一脉，尚且轻易不开口，其他新加入进来的兄弟姊妹们恐怕更是不好意思开口，沈九微想着这两日到山寨里走走，若是谁家还有类似的困难，一把办了岂不便宜。

顾南面上略有些不自在，赶紧接话道。“小亮不过是没有断根，如今算是安定了，好生调养想来不碍事的。娘她也是老毛病，只能将养着，也算不得大病。只是，我这......”

她这踌躇不定，不好开口的模样让沈九微反应过来。众人齐心协力将山寨建起来了，原本各家的老底子却是所剩无几了，吃的暂时还有山寨统一供应，更多的山寨却是提供不出来。

当时攻上霞峰山的时候，他们的人逃走前为了不让那些不方便带走的财物被其他山寨的人得到，将其一把推下了山崖。粮食本也是要一起推下去的，是被及时拦住才保下这些口粮。山寨虽不至于一点银钱不剩，不过这是大家的，还有留下应急，也不好为哪一家拿出了单用。

想必是顾南家中银钱不趁手想来借，沈九微毫不迟疑地承诺道。“嫂子不要心焦，小亮和阿婆的药我这几日想办法弄来，你只管照顾好他们便是，其他不用操心。”

“多谢。”顾南笑得更加尴尬，她来是有其他事想找沈九微，但看来不把话说明白沈九微是想不到那上面去了，她只得心一横，开口道。“九娘，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想找你找你做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