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火 第34章 第034章

议事厅内还没拿定章程，门外越发嘈杂起来，渐似要盖过厅内的声响般。

“外面吵吵闹闹的，发生何事？”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又各有支持者，一时僵持下来了。杨平心中正是不满，听见外面吵起来心中的火气腾腾直上。

“不好了，不好了，山下有人杀过来了。”小喽啰挤过人群钻进了议事厅，面红气喘地道。

杨平和高宏各看了对方一眼，暂时放下了争执，吆喝兄弟们出去迎敌。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暂缓了两边人马的分歧，仇人们杀上门来，也不用在争论要不要立时报仇了。

“九娘，我们要去帮忙吗？”躲在山寨上风口，亲眼见着山下的火光大亮，兵器的碰撞上即使相隔数十丈也是清晰可闻的。

“再等等，现在上前不过是送人头，还会掣肘我们的人。”沈九微可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她们这群女人冲上去能有什么帮助，稍不留神还容易成为人质，用来威胁自家山寨的人。

说实话，在场的人除了最初开口问的那个女人外，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抛下性命过来是为了死去家人报仇，但不代表她们没有恐惧。恰恰是越靠近霞峰山，她们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不过是被暂时掩盖下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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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峻杀红了眼，他要将霞峰山所有人的头带回去祭奠他爹。当宋正风在他面前咽气后，埋头跪在地上沉默到仿佛就此睡去的男人陡然起身向屋外走。屋外肖凌的人正在捆缚俘虏，将他们赶到一起跪下等待发落。

赤红着双眼冲进这群已无反抗之力的俘虏面前，被血迹浸染成暗红色朴刀在月光下举起，手起刀落收割着一个个人头。

肖凌的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被追出来的人拦下了。知晓宋正风刚咽气，再也没有人为这群俘虏出头，他们全都成了儿子祭奠刚离世父亲的祭品。

刀卷了了两把，宋明峻将所有的俘虏全部祭了刀，心脏绞痛的感觉仍未有好转。怒火燃烧了他最后的理智，当场就要集结人马再次杀上霞峰山，将他们山寨内的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明峻，你不该如此。”冯梁扶住耗光体力，摇摇欲坠的宋明峻。

“我爹死了。”布满血丝的眼球转过来，似有晶莹在其中闪烁，宋明峻喃喃道。

就在刚刚，冯梁已经知晓了大当家不治身亡的事，才会眼睁睁看着宋明峻发泄心中的痛苦与愤怒，而没有马上阻止。

拍了拍宋明峻的肩膀，除了如此，冯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兄弟。“去休息下，你太累了。”

“不，我要杀上霞峰山，为我爹报仇。”宋明峻不肯，他用霞峰山的人陪葬。

“就算如此你想在的状态也不行，大当家就你一个儿子，便是为他报仇也该保重自身才是。”各山寨死伤惨重，怒火肯定该是由始作俑者霞峰山承受的，但冯梁觉得绝不能鲁莽行事。

霞峰山的人数原就被其他山寨的多，加上两次惨烈的拼杀，更是让绝大多数山寨的兄弟都长眠地下。刚经历过一次杀戮，他们虽然说胜了，但不该在体力还未恢复的情况下带着疲惫的身躯去到敌方的地盘。

这个时候还肯听劝的就不是爹死了的儿子了，宋明峻挣脱冯梁，紧握住手中的刀就要下山。一道人影闪过，轻微的撞击声后，宋明峻应声倒下。

和失去理智的人说再多都没有意义，梁华一手刀将宋明峻砍晕，接住对方倒下的身体，与冯梁合力将他拖到了最近的屋内。

众人开始商量起接下来的计划。宋正风的安葬肯定是不能在碧云山的，虽说如今四、五月天气，山上又比平原温度略低，但尸体总归是不能久放的。是先解决霞峰山的人还是先将宋正风送回丹明山安葬，终归最终要宋明峻这个做儿子的拍板。

众人一致认同不能放过霞峰山的人，但是否现在打上去，还是休养好了在杀过去，同样也分成了两派。异议存在在碧云山上，肖凌重伤，对山寨的控制力下降，以往是他一言堂的山寨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柳东行这几个大头目虽身死，但他们的势力还在，我们如今伤的伤死的死，大当家现如今又重伤不起，合该休养过后在图以后。”碧云山一个头目说道。

这位头目身长七尺，一身腱子肉，髯须茂密，块头大，心思却十分细致。

“士气、人心都在我们，正该趁着此时将他们一锅端了，以免后顾之忧。”另一位身材略微矮小的头目出声反驳。

总归是碧云山需要决定的事，其他山寨的态度已摆明，他们都只默不作声地呆在一旁，等待着碧云山最后的决定。

一番争论，最终是那位身材矮小的头目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除了部分确实是真心打算为肖凌，为山寨内死去兄弟们报仇的人外，大部分都抱着肖凌虽说是重伤不起，但并非就会一命呜呼的想法，若是现下不肯出力，等他好转了他们也难讨好处。

灰暗陌生的房梁让宋明峻一时不知身在何方，他坐起身，吊着眼，略有些迷茫地四顾所处的环境。血沫飞溅，寒光齐飞，金戈哀鸣，那一幕幕再次回到他的眼前，脑中。想到宋正风再也无法睁开的双目以及手掌间冰凉的触感，宋明峻猛地从床铺上下来，向外冲出去。

此时恰巧进门的田北与宋明峻撞个正着，哎呦哎呦叫唤起来。“哎呦，粥都溅出来了。峻哥你醒啦，我给你带了吃的，趁热吃吧，等会就准备出发了。”

将宋明峻堵在门口，把手中的碗和饼子塞进宋明峻手中，田北推着他又回到了床边。

“我爹呢？要去哪里？”无名之火充斥在胸间，宋明峻见田北如此放松，异常烦躁。

“趁热吃。大当家还在那间房里。在你休息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准备好要去攻打霞峰山了，等会就出发。报了仇再将大当家运回山寨安葬如何？”

“还等什么，我不吃，现在就去。”说罢就将碗和饼子往床上一放便要离开，被田北压住了。

“砍人也是体力活，总归要让兄弟们吃饱。不差这一会，峻哥你先吃了东西，等会才有力气使刀。”田北劝道。

勉强吃进了些食物，六个山寨的人在碧云山的空地集结，这次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杀上霞峰山，一个不留。

不只是丹明山这边，六个山寨的人都吃了大亏，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绝不能再给霞峰山卷土重来的机会。边催促宋明峻将食物吃下，边和他说了他昏睡时发生的事。

紧皱的五官有所松动，勉强用了几口，胡乱擦擦嘴，宋明峻从床上跃起，摸着刀便要立马出发。前四个山寨带过来的一百多人，陈深收拢起的五十多人，加上肖凌分出的三分之二的人，一共近五百人的人马朝着霞峰山而去。

两方的人马混战在一起，很快都杀疯了。也顾不上仔细分辨身边的人是否是同伴还是敌人，各个都是一股脑地将身边举刀的人杀死，以求能多少一个敌人，保全自身。

鲜血染红了这片山川，地上随处可见双方人的尸体，当杀尽眼前的最后一个人敌人后，还活着的人疲惫不堪地随意找一块没有被血迹染尽的空地休息。双重的疲惫涌上心头，席卷全身，宋明峻额间突突地跳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瞬间爆发，让他几欲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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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烈烈的兵器在空中飞舞，绽放出嫣红邪性的梅花，笔直包铁的木棍一道道敲下，喷洒出纯白不祥的梨花。两方人马，一方心中怀恨，滔天怒意翻滚出无尽的力量，另一方为保住自家身家性命，使出浑身解数自保。

高宏和杨平皆未想到对方能如此强势地杀上山，眼见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对方的人却杀不尽打不死一般倒下一个马上就有另一个补上来。

“顶不住了，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平架开迎面而来的刀，蹬脚一踹，吆喝着身边的兄弟撤离。

距离杨平不远的高宏见杨平败走，还想要再坚持，也被身边的心腹劝动，带着忠心的手下边打边撤。与杨平的人合二为一，杀出一条血路来。

霞峰山百十来人冲出重围，追无可追。这一路上山下山，又经过刚刚的拼杀，其他山寨的人已精疲力竭，确认山寨内没有漏网之鱼后便三三两两就近坐下，靠着墙面倚在栏边。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让这群刀还未放下的汉子们带着凌厉的目光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只见十几个女人从侧边的小路奔过来，宋明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婆娘也在其中。

“你们跑过来干什么？”人群中有发现自家女人在其中的，盯着她口气不善道。

那女人不自觉的向后退一步，她也是泼辣的性子，平常些许事也是敢和男人呛声的，但此刻她男人的模样让她恐惧。

众人的目光给了女人巨大的压力，眼眶微红，她带着哭腔道。“霞峰山的人打上山寨，山寨里死了好些人。我们，我们是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