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火 第26章 第026章

宋正风听到这里点头，对诸行谨慎表示肯定，听他继续说。

“凌云山的这几十人是想要直接山上来的，但后来又改变主意要和我们同行。其他的几座山寨我们的人都小心查看过，和凌云山的情况一样，不过霞峰山派驻的人不多。”将所有的情况交代清楚，诸行才端起茶几上的瓷杯，一口气将里面的水灌入口中。

茶味过于浓郁，舌尖充斥着苦涩的味道，不过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口渴的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或许是新加了水的缘故，也可能是刚刚的那一杯缓解了干渴，这次诸行尝到了回甘的滋味。

丹明山糟了难，山寨储存的粮食几乎都在三个多元前被宋正风拿出来分给山寨众人挺难关了。不过到底是一寨之地，勉强拿些吃食给其他山寨逃难来的兄弟还是能做到的。

安排好那一百三十个又累又饿，其他山寨投奔过来的兄弟，宋正风连夜召集心腹及一百多人里的小部分人，就目前的各山寨的形势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作为一百三十人中的发声人，这五个人又分为了三波，分别代表了三座山寨剩余的几十个人。或许一开始就没考虑留活口，三座山寨的当家人、管事人，包括大小头目几乎被一网打尽，逃出来的都是些小喽啰，选出来的这五个不过是自己寨子里的人里人缘尚可，过来听一耳朵丹明山打算如何，在转述给自家山寨的人，但要做其他人的主几乎是不可能。

闲话少叙，宋正风开口便问那五人。“你们今后打算如何？”

三座山寨的人都一致地保持了沉默。才遭了朝廷的剿杀，还没来得及休养生息便被霞峰山派人按在地上摩擦，要说他们没一点义愤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手足兄弟死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的家眷被扣下生死未知，他们是想要复仇，夺回失去的一切的。

但他们统共剩下了几十人，三个寨子目前顶用的人加起来才一百多点，这点人数可以做什么呢。便是有心也无力，何况他们还不是一条心。便是这五人中也不是都想向霞峰山的人复仇的，能活下来很多人庆幸之余也彻底灰了心，会上丹明山也不过是无处可去罢了。

隔了好一会才有一个身穿麻布衣，体格高大却面容憔悴的男人朝宋正风拱手后开口道。“我们不过是丧家之犬，又何谈打算，不知宋大当家有何安排？”

见男人话音刚落另外四道目光齐齐看向自己，宋正风摸了一把胡子，低沉的声音传入在做的每个人耳中。“想必路上诸行有和你们说过在另外两个山寨打听到的情况，除了我们丹明山只剩下碧云山还没被柳东行占领了。而他的人已经来过我们山寨一次，被暂时赶走了，但等他他稍微腾出手来肯定是还会再派人打上来的。

霞峰山在之前与朝廷的激战中是损失最小的，即使占领了四座山峰，派过来的人肯定不会少。目前山上又缺衣少食，我们能守住一次，不见得能守住第二次第三次。”

听宋正风这么说，几人差点以为他要赶走他们。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虽说只剩下一百来号人，但都是壮年男子，能打也能吃。从今日为他们准备的吃食情况来看，这个山寨目前同样不富裕，很难以长时间支撑他们这群外来人的口粮。

但宋正风话锋一转，继续道。“我希望并恳请各位能留下来，帮助丹明山度过这次难关。柳东行仗着这次朝廷行动对各山寨实力的削弱乘虚而入，做出了违反祖训、道义的事，便是不为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也该为各山寨死去的大当家和兄弟们报仇。”

“为了大当家。”想到了惨死的大当家和兄弟们，其中一个男人赤红了双目嘶吼道。

“为了大当家，为了兄弟们。”其他几人似乎也被带动了情绪，个个咬牙切齿，显得激动万分道。

等众人的情绪稍有缓和，宋正风才继续说道。“各位愿意留下共同对付柳东行他们再好不过了。他不是一个一个山寨骗开门的吗，我们就从凌云山起，一座一座地打回去，端了他的老巢。”

他说话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仿佛像是前方已经结出了胜利的果实，只待他们上前摘取。

无论是迫于宋正风的压力还是无处可去急需找个依靠，五人将这次的商议内容转述给了众人后，无论他们心中作何想法，口里都表示愿意为死去的大当家和兄弟复仇，听从宋正风他们安排。

将本就为数不多的粮食全部拿出来，再添些肉干酱菜，宋正风在宣布要打回霞峰山之后，便将食物分发给众人，让他们吃饱喝足，等会拿刀砍人的时候更有力气。

那一百三十人加上丹明山原本的人马，这次宋正风带走了一共四百多人的队伍朝着山下而去。

看着再次离开寨子的公公和丈夫，沈九微除了为他们管好寨子外，没有更多能够为他们做的了。无论她是否愿意承认，单纯在体能上她是很难胜过男人的，更何况宋正风他们都还在，怎么都轮不到她一个女人，一个晚辈顶在前方。

雁回山山寨内，程栋吃着手下喽啰送过来的新鲜野味，心情却并不好。从大当家下令攻克其他几座山寨以来，他可以说凭借计谋无往不利，以最小的代价占领了三座山寨。原本以为丹明山的人也会很快被他收拾干净，没想到却在最后这一口吃瘪了。

占领丹明山之前的其他三座山寨，程栋手下的人几乎没有多少损耗，他靠着欺瞒成了那些山寨的座上宾，出其不意地将当时山寨内所有大小头目一同斩杀，迅速控制了他们的山寨。

轻易的胜利让他越发狂妄，唯一能压得住他的柳东行同林明勇一起往望月山的方向去了，到了这最后的丹明山，他便不愿意再与宋正风他们虚与委蛇，带着兄弟们直接杀上来。

将口中的野味连同脆骨一同嚼碎吞入腹中，他对身边的喽啰道。“去把梁笙的女人带上来。”

“是。”小喽啰恭敬地道，随即便退了出去。

“等等，”程栋看着小喽啰的背影，想了想道。“过两日我们再去丹明山，今晚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将女人们都分配下去，你们可以随意取用。”

“是。小的替兄弟们多谢二当家赏赐。”小喽啰的欣喜几乎从音调中溢了出来，退出去的脚步都急切了不少。

红轮西沉，冰轮高悬，一队四百人的队伍沿着山林一侧向凌云山山寨的方向前进。队伍很长，延绵在山林间如同一条在搜索猎物急速前进的巨蟒。

有凌云山山寨的人领卢，他们轻易避开了巡视，四百人的队伍半个时辰后聚集在了山寨外的隐蔽处。

山寨内亮起了数束火把，像是夏夜里的萤火飘飘荡荡。他们并没有立时发动攻击夺回山寨，他们还在等待，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霞峰山留守山寨的人并不多，也就百来人，对于他们这只数倍于对方的队伍来说要将山寨夺回轻而易举，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是偷袭。

有凌云山的人红了眼克制不住想冲下去和霞峰山的人拼杀，被宋正风制止了，他道。“忍耐这一下，我们的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些人，要报仇后面的时间还长着呢，不急在此时此刻。”

山林间的窸窣声再次归于平静，那支隐藏在山寨外林子内的队伍再次沉寂了下来，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没有了山林的环绕及坚实的建筑遮挡，哪怕距离山寨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呆在简陋木屋内的人仍旧能隐约听到野兽呼唤同伴宣誓领地，亦或是猎杀的声响。

新搭的木屋比棚子强，夜风只偶尔透过狭小的窗口吹进来，并不会觉得过于寒冷，至少在这样的天气凉风带来的寒气是能被接受。宋明峻离开后，沈九微便让小翠进屋和她同毛球一起睡，家里的房舍面积和数量极具缩水，这段时日小翠是实实在在睡在了灶房内。

小翠想要拒绝，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睡上主家的床，哪怕是她喜爱的女主人邀请，而讨厌她的男主人不在的情况下。

不过毛球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用那双和沈九微一般却带着天真的湿漉漉圆眼看向她的时候，她终究是拒绝不了的。

“你就是太谨慎了些，你知道我从未看轻你。”沈九微让小翠睡里间，她睡外间，毛球夹在两人中间时，道。

已和毛球一起躺下的小翠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又安静地躺了回去，侧着头目光柔和地拍着毛球盖着被褥的的小肚子。

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毛球天真的睡颜和小翠闭眼放松的模样，沈九微心中涨涨的、温温的，但那颗盛满温柔的双眸很快又被担忧取代。

等待的时间是最煎熬的，此时山间还不至于蚊虫飞扬，昼夜温差却能让白日间暴汗赶路的人逼得夜里瑟瑟发抖。这一次宋明峻的耐心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足，他脑中已经想好了千百种冲进山寨杀了霞峰山这群人方法，从哪一个开始，如何下刀，力道用几分最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