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火 第21章 第021章

坚决拒绝小翠还要再给她添碗的好意，沈九微起身准备和早已约定好一起出发的女人们离开，刚走了几步就被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

“我的香梨呢，谁看到香梨了？”一个满脸病容的憔悴女人猛地从地上坐起，有些惊慌的问着附近的人。

周围的人都摇摇头，有人安慰道。“香梨她娘，香梨似是到溪边汲水了，应该就会回，你别着急。”

这时有人想起确实见到香梨夹着木盆往山洞外走，只不过离开有好一会了。不过没人在这个时候多嘴，想来香梨应该是被什么耽误了吧，应该是这样的。

沈九微记得进来的时候恰巧碰到离开的香梨，她确实是带着木盆走出去的，不过时间也扪久了点。

香梨的娘知道女儿是出去汲水了，女儿离开前和她说了一声，但她已经等了很久了也不见女儿回来，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昨日女儿才遭遇了那些，她怕女儿承受不了做出傻事。

香梨娘恳求地看向四周，问道。“拜托你们，有谁可以帮我去找找香梨吗？她已经出去好一阵了，我担心她。”

问出口，香梨娘期待有人帮她去找女儿回来，然而前一刻还露出关心态度的寨民们下一刻则沉默下来，很有默契地避开香梨娘的眼神开始做手中的事。

从期待到失落，香梨娘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咬牙抿嘴撑起身，想要从地上起来自己出去找女儿。

她试了几次，都跌了下来，人没起身到弄出满头的虚汗，看起来愈发虚弱了。越是做不到越急，她痛恨自己没用的身子，又牵挂外出的女儿，哪怕失败了多次仍旧不懈地努力着。

“嫂子，你身体不好，先躺下，我去帮你找香梨，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沈九微穿过人群，来到香梨娘附近对她道。

眼眶瞬间湿润，香梨娘抬眸看向沈九微，朝她感激地点点头，虽然心中依旧焦急，到没有一定起身亲自去找。她的身体自己清楚，多走两步就会喘，刚刚也是因无人答应帮忙顶着一口气想要勉强自己起身的。

周围的人讪讪的，有人心中甚至埋怨沈九微多管闲事，将她们衬得异常冷漠。又觉得香梨娘小题大做，香梨都这么大的姑娘了，山洞附近也没什么危险，完全没必要去找人，说不定下一刻人就回来了呢。

离开山洞，沈九微往小溪方向去，既然香梨是去取水了，相信她也不会离溪边太远。果然，沈九微在溪边看到了香梨的木盆，就这么半倒在水边，她人却不见了踪影。

“香梨，香梨，你在哪？”沈九微朝四周张望。

左右没有遮挡，对岸一丈外便进入了树林的范围，因有这条溪水的缘故，山火并未蔓延过去，对岸仍旧是郁郁葱葱的模样。

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都得不到回应，沈九微不确定地看向溪中。小溪宽半丈，深度不超过三尺，怎么都不可能是掉入溪中发生了意外的样子。

在原地站了片刻，沈九微决定再去附近找找，说不定她也和自己一般发现了菌子呢。虽然心底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但人不在这里，沈九微除了再找找也没有其他办法。

绕到小溪窄口来到对岸，向内走了差不多大半里路，沈九微似乎听到对岸林间传来了呜咽声。她驻足仔细听，那声音又消失了，仿若是她的错觉。

抱着宁可多走几步也不能错过的想法，沈九微谨慎地向前进。又绕过一段路，朝着印象中声音传播的方向，沈九微摸出后腰的匕首独自一人谨慎地朝着林间深处而去。

又往森林里走了一里多，沈九微逐渐听清了前方传来的几个男人的调笑声。

“跟个死人一样，没意思。”

“那你开，让我来。”

“你之前都上过一次了，还来。对着着死鱼一样的女人你还能行吗？”

“我行不行？要不你来试试。”

“滚犊子，老子先来。”

“你们快点，别在这哼唧打嘴仗，不搞就走。”

隐藏在树后，沈九微震惊地看向那几个男人和躺在地上衣不蔽体的女人。那五个光着半身的男人正是吴顺他们几个，而地上躺着宛如只剩下一副躯壳毫无生气的女人正是她寻找的香梨。

手指深深扣进树皮，沈九微多想冲过去给这些施暴的男人痛击，将香梨从他们手上救下来。但是她没有，她只能隐忍地站在树干后，等待着这几个男人施暴结束。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沈九微知道，或许平常他们会有所顾忌，但此时此刻在他们正在对香梨施以兽行最疯狂的时候，她只要敢单枪匹马走过去，绝对也逃不了和香梨同样的命运，甚至为了遮掩还会被他们杀害在外。

血水顺着咬破的嘴唇留下，指甲划破了几根，露出里面的红肉来，沈九微心中憋着一团火。就在她要忍无可忍放弃理智冲出去的时候，暴行终于结束了。

男人们提着裤子骂骂咧咧地离开，沈九微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让情绪稍稍平静，确定吴顺他们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不会再回来，她才从树后走出了。

毫无遮挡躺在地上的香梨腿间满是秽物，身上、手臂，包括脸上都沾着尘土混杂的粘液，她目光空洞地看向树缝间，无知无觉。

这一刻沈九微有转身冲回去杀了吴顺几人的冲动。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爹又是山寨曾经的二当家，自然知道那些被掳上山的女人遭遇过什么，好一点的直接嫁给山寨的男人，那些反抗激烈的，沈九微虽从未再见过她们，但也隐约听闻过她们被转卖前的经历。

那时没有直面，也又被刻意保护的缘故，沈九微并未有太大的感触，和其他事不关己的寨民一般，听过一耳朵也就丢到脑后，哪里受到过像今日这般的冲击。

“香梨，香梨。”沈九微俯身在香梨耳边呼唤，香梨的目光依旧落在虚空中，对外界没有丝毫感应。

既心痛又自责，沈九微试图将散落的衣物穿在香梨的身上，几处被撕开的大口子根本无法遮掩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

如今虽是春令时节，山上依旧带着寒气。香梨光着身子躺在地上木木呆呆，暴露在外的肌肤让碰触到的沈九微哆嗦。尽量将还算完好的衣物往香梨身上套，又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靠坐在树边。

衣衫不整地带她回山洞显然不合适，沈九微在她耳边安慰几句便快速离开回到山洞取干净的衣物回来。

早时过半，山洞内已经有人进进出出为新的一日忙碌，沈九微的进出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回到自家的位置，低声对小翠道。“拿一套你的衣裙给我。”

小翠问都没问便放下手中的活直接去给沈九微取来。“诶，好。”

不愿引起他人的注意，沈九微跟了过去，将小翠给的整套衣裙长裤团成一团塞入怀中后，又避开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她原是想拿自己的衣物给香梨换上，但她比香梨高了一节，香梨穿她的衣裙不合身，反倒是小翠和她的身量差不多，穿她的衣裙也不会显得突兀。

回到林间，看到香梨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沈九微不知是庆幸还是痛心。甩掉无用的情绪，沈九微赶紧从怀中取出衣裙，往香梨身上套。

沈九微的动作算不上轻柔，香梨没有遮挡的皮肤已经略呈青紫，但她却如一具徒具形骸的尸体一般任人摆布。

最后帮香梨系好腰带，沈九微蹲在香梨面前，对她道。“嫂子找你呢，我们回去吧。”

沉默，香梨的眼珠都没转动，若是不她还知道眨眼，沈九微都以为眼前不过是一具新鲜的尸体罢了。

“香梨，香梨你清醒点，看着我。”拍着香梨的脸颊，沈九微目光怜惜地盯着香梨。

她还是个小姑娘，若是还在山寨内，有哥哥为她和她娘撑起一片天，根本不会遭遇到这种事。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生，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坚强起来，她还有一个体弱的娘在山洞内等着呢。那个可怜的女人若是收到女儿身亡的消息，恐怕都等不到儿子回来的时候便随女儿去了。

香梨已经完全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无论沈九微如何呼唤，用她娘亲，她哥哥想去说服她，她都无动于衷。沈九微有些泄气了，放下抓住她肩膀的手，随即毫无预兆地狠狠甩了香梨一巴掌。

“山下的官兵对其他山寨的进攻没有缓和的迹象，你哥跟着大当家他们离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现在你和你娘相依为命，她身子不好，你忍心不管她吗？”见香梨的目光依旧呆呆的落在虚无的前方，沈九微也发狠了。

“便是亲娘和哥哥都不顾了，你就甘心被吴顺他们这么欺负，他们依旧逍遥自在地活着，你自己却默默地死去？你甘心吗？”

或许是吴顺几人的名字触动了香梨，她的眼珠终于迟钝地转了转，茫然而痛苦地落在了沈九微的脸上，似乎在说她还能怎么办呢？

沈九微握住她冰凉的手，坚定地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能饶恕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不要放过他们，振作起来，我会帮你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