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筠的恳求顺路来接段长歌回医院的秦霍收到消息只感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撅过去,看着那四个字久久无言。
驾驶座上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老板那沉得要滴水的表情更是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心里又忍不住八卦楼上那位小雀儿到底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把这位爷气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又以死相逼不让老板把他带走?
司机不由得摇了摇头,想着这长歌少爷真是个硬骨头,也就只有这种每天闲得没事干的霸总会死缠烂打。另一面又大逆不道地想这大老板也是贱得慌,人恨不得为了离开你去死,自己却还是要上赶着当金主,当来当去大半年,连个嘴儿都没亲上。
啊,真是令人唏嘘的一个苦情故事。
“你想什么呢。”
阴恻恻的声音从司机背后传来,司机吓了一跳,抬眼就看见秦霍那双阴郁的眼睛通过后视镜死死盯着他,像是看透了他内心所有的想法。
司机连忙干笑两声:“没什么,没什么。”
“在这儿等着。”
秦霍没有追究这人的小九九,直接收起手机开门下车往段长歌的住处走——他倒要看看这崽子准备怎么让他求他。
楼上,段长歌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换了一件宝蓝色的巴洛克式衬衫,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宽松地罩在瘦削的上半身,漂亮突出的锁骨若隐若现,饱和度高的颜色衬得他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
段长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其实还不能良好地适应只剩左手可以工作的生活状态,因此连倒水的姿势都有些别扭。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强烈的光束投射进这间算不上明亮的房子,段长歌闻声看过去,正巧看到背光而立的秦霍。
“段长歌。”
段长歌听到那人叫他。
但段长歌只是看了那一眼,随即便继续埋头苦干自己的倒水大业。
很快,一只手接替段长歌抓住了水壶,段长歌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只见那人阴沉着脸接过了水壶给段长歌倒了一杯水,将水放进他的手里,语气冷森森的:“明明不方便为什么还要跑?”
虽然话好像是对着那位死人说的,但段长歌自己非常心安理得地接过了水杯,慵懒地向后一躺,冲秦霍扬了扬杯子:“谢了。”
杯口凑近到红润饱满的唇边轻轻贴合,宝蓝色的袖口随着手臂的动作向下滑,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直到卡在小臂正中的位置,露出手腕中央那颗漂亮的红痣。
秦霍看着段长歌只是最简单的喝水的动作,不知为什么忽然一阵恍惚,觉得面前的人好像和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段长歌不太一样,那半合的双眼好像只是看着杯子里的水,又好像是若有似无地看向自己,姿态慵懒,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就像养尊处优的娇娇公子一般。
娇娇,秦霍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两个字,简直完美符合面前这人的状态。
“你在看我?”段长歌问,他的嘴角微勾,嘴唇晶莹地泛着亮,就像是刚被亲吻滋润过。
秦霍被段长歌的声音骤然拉回现实,他黑下脸,好像对刚才的失神不满极了:“闹够了吗?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段长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了两声:“回去?可以。”
秦霍闻言脸色缓和些许,刚要起身就听见段长歌紧接着说:“但我也说了,你要求我。”
“段长歌!别太过分!”秦霍脸色黑得出水,“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
“哦?是吗?”段长歌直视秦霍的眼睛,“跪一个看看。”
秦霍不可置信地看着段长歌:“你疯了?”
段长歌撇了撇嘴:“看来没什么诚意,那你还是回吧,我不打算走。”
说罢段长歌起身就要走,下一秒就被秦霍抓住了手一把拉到自己面前。
段长歌只感觉到有一只极其有力量的手禁锢在自己的腰上,力气大到让他动弹不得的程度,他下意识抬头去看秦霍,不想另一只手直接钳住了段长歌的下颌。
“唔——你大爷——”
段长歌抬手试图推开秦霍,这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却好像突然被刺激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力气大得出奇。
“段长歌,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之前求我救你跟你合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秦霍面色铁青地看向段长歌:“现在想跟我玩儿人人平等的把戏是不是太晚了点?”
段长歌冷笑一声:“那他还真是瞎了眼。”
话落,秦霍眼神忽然一厉:“你不是段长歌?”
段长歌抬手抓住秦霍的手腕,没有回答秦霍的问题,冷冷地说:“放开。”
冰凉的温度让秦霍下意识皱起眉,他松开段长歌,又细细打量对面和之前那个雀儿似的人别无二致的面容。
只是还没等秦霍的怀疑落实,面前的段长歌忽然身形一僵,随即从嘴里呕出一口血,毫无征兆地向前栽。
秦霍鬼使神差地闪身上前接住段长歌,就看见怀里的男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淌到下巴,秦霍还没来得及擦,就看见那件宝蓝色的衬衫上,胸口也开始洇出一大片的深色黏腻的湿痕。
“段长歌!段长歌!”
“医生!”
——
段长歌睁开眼睛,胸口突如其来的刺痛还没有完全消散,让他忍不住疼得蜷缩起身体。
“你醒了。”
空灵混沌的声音回响在段长歌的耳边,段长歌骤然睁开眼睛:“阎王?”
“亡魂段长歌,你可知你为何在此?”阎王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古井无波的声音继续响在段长歌耳边。
段长歌勉强支撑身体看向四周,只有无边的黑暗,和他周身不足一平方米的圆形弧光,完全不见阎王的身影。
段长歌没有回话,阎王看起来也并不打算听到他的回答,继续道:“你需历经世间万般疾苦,经历千般死亡之痛,方可忏悔、洗清你身上背负的罪孽和业债,在此之前,你不可向世人透露你的身份,你的过往,你是段长歌,但只可是当下的段长歌,你可明白?”
空灵的声音之后是长久而寂静的沉默。
直到很久之后,一声嗤笑才突然在这无边的空间中响起,身处光圈内的男人抬起头,看向天,那张堪称漂亮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他的唇轻启:“放屁,我有什么罪需要洗清?”
但阎王没有再说话,消失于漫无尽头的黑暗。
段长歌看着头顶刺眼的白光,再次轻声重复:“我有什么罪需要洗清。”
我没有任何罪。
段长歌闭上眼睛。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看起来眼熟的房间,头顶的吊灯亮着,看起来应该是晚上。
“醒了?”
身边传来秦霍的声音,段长歌认命般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醒了,装也没用。”
段长歌还是没说话。
“你的伤口崩开了,找了医生重新包扎,现在感觉怎么样?”
段长歌转了个身,背对着秦霍。
良久,段长歌才听到秦霍叹了口气,说:“之前的事情,抱歉。”
段长歌这才像是赏赐一般,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但正好能叫秦霍听见。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
秦霍惊讶看向面前忽然弹坐起来捂住自己嘴的漂亮脸蛋,说不出话,便只能递给段长歌一个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
段长歌眼神坚定得像是要给秦霍洗脑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秦霍的脸,一字一句:“我是段长歌。”
“不是任何人,是段长歌。”
说完之后段长歌松开秦霍,像被抽走力气似倒下,却没有如他预料中地倒进柔软的床铺,而是砸进一个坚硬的胸膛——秦霍又一次接住了他。
段长歌看向秦霍,正好对上秦霍的眼睛,他听到秦霍问:“什么意思?”
段长歌懒得再多解释,也不能确定他说什么会再次被遣送进那个小黑屋,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扯过秦霍的手放到了自己毫无知觉的右臂上。
秦霍便了然:“你还是他。”
段长歌点点头,说:“我困了,要睡。”
秦霍抿唇,点了点头,极其体贴地将段长歌放回床上。
段长歌翻了个身滚进被窝,重伤复发让他现在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心里把那个黑心的阎王翻来覆去骂了几番才觉得出了口气,脑子早已昏昏沉沉地没了神智,连卧室里还有人都顾不得,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房内的秦霍不知道又在原地看着床上的人影站了多久才关上灯离开了卧室。
秦霍径直走进卧室旁边的书房,拉开抽屉,一份保养合同赫然展现在秦霍眼前。
秦霍拿出合同,随手翻开,看到那些拟定的连他自己都没有认真看过的条款,突然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这张不再有任何效力的包养合同。
白色的纸张逐渐被火焰吞噬,那句“乙方不得和甲方发生关系”也随之成为一把灰烬。
既然乙方都已经不存在,合同自然会紧跟着作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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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娇娇【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