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第12章 《我死了他不知道》——时崽

陆先生，我走了，以后再也不见，哪怕是梦里。

余牧歌离开了。

他带走了一切有关于他的东西，只留下了一栋空荡荡的房子。

自那以后，陆江鸣出轨的次数越来越多，余牧歌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后来的无动于衷。

哪怕两个人很久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陆江鸣依然没想过和余牧歌分手。

他们认识十二年，相恋了八年，彼此都是青春记忆里不可代替的存在。

就算对余牧歌没那么多的感情了，也不能让他离开，陆江鸣想。

陆江鸣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余牧歌已经离开了六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随他去吧，反正他离不开自己的。

早晚都会回来。

我知道我们要结束了，所以我要让你习惯我的离开。

第一次是一周，第二次是一个月，最后一次是一辈子。

陆江鸣，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你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个盒子。

埋在地下的盒子。

时隔一周，陆江鸣重新回到了他和余牧歌曾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窗外是喧嚣的城市，然而那些热闹与他无关。

他所拥有的，只是满目的冰冷阴暗。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它无声无息的潜入你的生活，又悄然离去，留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和遍体鳞伤的你。

纸团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自那一天后，陆江鸣再也没有回来过。

很久很久以后，他曾想过，如果那一天，自己认真的看完了那封信，该有多好。

可惜他没有。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报应。

（余牧歌日）

星期三晴

在第一次知道他有了新欢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像是被人灌了很多很多的酒，未饮先醉，呆愣愣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好。

曾经陪伴他的是我，曾经和他欢笑的是我，曾经承诺和对方白头到老的也是我。

可他食言了。

我假装他不重要，假装一切都能忘掉，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压根做不到。

时间不停流逝，记忆却没有丝毫的褪色，只有我留恋着过往种种在原地慢慢苍老。

阿森说春去冬来，花开花落，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我走不出去了。

“我真的放弃了。”

放弃了一个爱了很久很久的少年。

放弃了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

放弃了一段温暖到让人落泪的时光。

余牧歌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在成熟与稚嫩间的少年你来我往的互怼。

阳光穿过层层树叶间的缝隙落下斑驳的光点。

微风拂过脸庞。

空气中是淡淡的紫丁香。

真好。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陆江鸣最后是抱着相框睡的。

这是他仅有的，能找到的余牧歌和他的合照。

是我太过主动，才会无疾而终。

我知道陆江鸣喜欢我，只不过他更喜欢别人罢了。

依稀记得年少暗恋时的滋味，就像是一口喝了半瓶碳酸汽水，心里又闷又痒。

他似傍晚的清风，在我心里掀起万千波澜，又逐云而去。

医生告诉我，要定时吃药，努力为爱我的人活着。

可是我坚持不了了。

牧歌啊。

以后一定要过的好，记得找个比我好的人，不然我放心不下。

我跟医院签了遗体捐赠书，死后所有有用的器官全都会拿去救人。

我希望陆江鸣永远找不到我。

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哪一天我死了，我希望自己死的模样不要那么狼狈。

陆江鸣。陆江鸣。陆江鸣。

陆江鸣啊，我爱你，但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你一定要找个比我好的人，他温柔大方体贴暖心，不像我，只会惹你不高兴。

以后，务必要忘了我，好吗？

我和他聊过关于死亡的话题。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几十年的光阴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悄悄流逝。

那天他在手机上看到了一个故事，死活要念给我听，它讲述了一对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同性情侣熬过了七年之痒，熬过了异样的眼神，熬过了生活的油盐酱醋，却没能熬过疾病，最终阴阳两隔的悲情故事。

念完之后我们都沉默了。

我忍不住想这会不会就是我们未来的结局？

“牧歌，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陆江鸣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约定？”我有些好奇。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我阴阳相隔，无论谁先走，都等一等后面的那个，好吗

陆江鸣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了摇头。

他看起来有些失望。

“为什么？”陆江鸣眸光暗淡。

“如果我爱你的话我是舍不得丢下你一个人独活的，毕竟活着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我解释道。

那时候的我暗下决心，倘若不出意外，自己一定要活的比陆江鸣还要久，这样他就不会承受失去伴侣的痛楚了。

但是现在，我希望他余生一直做个痛苦的人。

“梁医生，我还喜欢他。”

“我不能想象如果少了他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他是我的本能。”

也是我的世界。

是被割下去后痛到撕心裂肺的存在。

离开他的第一个小时，我满脑子都是他。离开他的第一天，我想回到他的身边。

离开他的第一 周，我忍不住翻出他的照片来看，许久后放下联系他的念头。

离开他的第一个月，我做了个决定。

这次是最后一次离开他了，他找不到我的，我又看到他对我笑了，真好。

陆江鸣，我许诺过你此生相伴，但我食言了，以后啊，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余生里了。

我还是很爱你。

最后的骄傲告诉我，这就是你我最好的结局。

回到家后，陆江鸣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他半阖着眼，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牧歌，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我找不到你，也等不到你。

陆江鸣站在床头，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日记本。

房间内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陆江鸣终于动了，他眼中的水光一闪而过。

“他现在在哪？”陆江鸣声音沙哑的问道。

他不相信余牧歌死了。

他没想到余牧歌会有这么严重的抑郁症。

陆江鸣带着满身酒气回到了家。

他坐在沙发上闭眼歇息。

头痛的仿佛要裂开一样。

然而那个会整夜亮着灯等他回家为他熬醒酒汤的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他的胃狠狠的抽了一下。

“牧歌，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因为我的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曾忆少年时光，充满爱与梦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陆江鸣压根不会相信，他的小阳光会变成这个矮小的墓碑。

陆江鸣想伸手去碰一下黑白照片上笑容明朗的少年的脸，却又胆怯的缩了回来。

黑白照片上的少年眉眼带笑，看起来有些腼腆，一 如阮向森记忆里的模样。

在他死后的第三个月，我终于找到了他，也彻底的失去了他。

我做梦了，梦里没有他。

可惜，他负的最深的也是那个人。

他死了我不知道。

当我知道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余牧歌，抱歉。

还有，我爱你。

我不会回去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高二那年喜欢上一个叫做陆江鸣的男生，一见钟情，赔上了一辈子。

小时候可以放声痛哭，可以开怀大笑，也可以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后来长大了才发现，眼泪太过廉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学会假笑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原来这就是陆江鸣的爱，廉价到让人作呕。

他们都说我眼中容不得沙子，是个说断就断个干净的人。可一想到那个人是陆江鸣，我就忍不住会在心里再给他一次机会。

爱与不爱，余生不再相见。

他知道余牧歌有多爱他，尽管对方从来没说过。

陆江鸣看着对方想接近自己又像有所顾虑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撞见自己出轨后的余牧歌。

牧歌，我后悔了。

在感情中先动心的人注定是败者，余牧歌从一开始就败的一败涂地。

“只是一眼，惊艳多年。”

因为世上的感情很复杂，没人能说得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喜欢某个人或某个事物，但他们的存在就是不能被其他东西所替代。

他的出现温暖了陆江鸣青涩的岁月，在那之后，无论是谁，都不如他惊艳，所有的人和余牧歌比起来都不过是“如此而已”。

余牧歌不能死，

他还没有和自己共度余生，

他们还没有养猫养狗，

他还没有告诉过余牧歌自己爱他，

他还没有和余牧歌看遍山河美景。

最初的时候，他的眼中有世间万物，后来，那里面没了笑没了光，也没了自己。

他最终还是弄丢了最后一个爱他的人。

他死了我不知道。

当我知道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余牧歌，抱歉。

还有，我爱你。

世间所有的久别重逢都伴随着一句“别来无恙”。

我想到了干万种我们的未来，却唯独没想到你不喜欢我了。

替代品只会让人想起那些悲伤的往事罢了。

可惜，陆江鸣口中说的一辈子是假的。爱他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一辈子原来只有1065天。

不长，却致命。

一猫两人三餐四季，

这个愿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可惜一直到死，

余牧歌都没能实现它。

前路坎坷，不如你我分道扬镳，对不起，太累了。

今天是陆江鸣和余牧歌恋爱的周年纪念日，可惜少了一个主角。

“牧歌，你回来吧。”我现在连做梦都梦不到你。

牧歌，我不会再让你走了，我会握紧你的手，陪你走到人生的尽头。

愿君安好，一生无忧，子孙满堂，平安长乐，此后永生永世，再也不见。

“我不后悔认识陆先生，但是我后悔和他在一起了。”

“你知道血肉模糊的感觉吗？阿鸣，我放弃了。”

轻挽一曲离歌传，与君殊途不同归。

年少时总是满腔热血，哪怕经历无数坎坷曲折，依然一心追逐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的光芒。

在感情中先动心的人注定是败者，余牧歌从一开始就败的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