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第12章 第12章

幽暗寂静的卧室里，只有一小块屏幕忽明忽暗地闪动着，光线投到的地方是虞辛夷晒得有些小麦色的肌肤，再往上，是一双平静看不出喜怒的眸子。

诺大的卧室里开始出现嬉笑声和海浪拍打的声音，顾凝的声音在镜头对面断断续续地传过来：“辛夷，我来英国白崖了，还记得我们高中时看的那本书吗？我做到了我想做的事，也去到了我想去到的地方，你为我开心吗？”

高中……

那本书虞辛夷还记得，是她爸妈怕她无聊寄到富裕县县城一高的。

顾凝胆子大，性格开朗，即使受到继母压迫也能开的极为漂亮。

虞辛夷上课的第一天就坐在了她前面，下课的时候，在所有人都在观望，都在好奇的档口，她是第一个向虞辛夷抛出橄榄枝的人。

顾凝笑的顾盼生辉，她相貌本就艳丽，笑的时候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对虞辛夷伸出手，是很标准的握手姿势：“你好转学生，我叫顾春芽，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和你做朋友”

很肯定的声音，是“想和你做朋友”，而不是“可不可以和你做朋友”

虞辛夷的朋友很多，大多也是直来直往，她们兴趣相投，一起出国游玩，一起讨论爱好，顾凝的大方对虞辛夷来说并不突出。

班里有人看不惯顾凝的主动，觉得她在巴结讨好。因为所有人都在传虞辛夷是坐着轿车来上课的，是家里的大小姐。

她这样，就有人走到她身边阴阳怪气。

那话是说给顾凝听的，也是说给虞辛夷听的，虞辛夷没理会说话的人，反而去看顾凝，她的眼神清透，没有一丝讨好或算计。

“哦”这是她对顾凝的回答

虞辛夷心情不好，这里的环境极差，桌椅也是最原始的脏旧木头所做，她的那一套甚至都被人磨得发亮，她甚至在极力勉强自己坐下或者使用面前的桌子。

顾凝说的话大方，不做作。

可她没心情！

面对她的冷淡，顾凝并没有恼羞成怒，也没说什么，而是收回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声音清亮：“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是不熟悉的地方都可以找我，我们是同学”

她很能摆清自己的位置，虞辛夷没说做不做朋友，她就退一步到同学的位置上，和这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这让虞辛夷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那一幕。

她很聪明。

这是虞辛夷给她的评价。

那天之后虞辛夷便受到了隐隐的排挤，大家都觉得她傲，不合群，但顾凝不改之前的态度，对虞辛夷依旧热情。

大家都在说顾春芽没脸没皮地贴着虞辛夷，巴结这个有钱的转学生，想要花人家的钱。被讨论的两个人却都面色如常，谁都像是不在意。

时间长了，只有顾凝受得了虞辛夷的冷脸，但也不是没有成效。

虞家夫妻喜欢给女儿寄东西过来，吃的，喝的，用的，只要是好的。

他们觉得把女儿放在这里受苦了。

寄来的东西就包括了大量的书籍，什么书都有，杂志，小说，散文，诗集等等。

虞辛夷一般都是和两个堂哥把东西分了，书也是，她挑一部分自己喜欢的，剩下的都给堂哥拿去。留下的书中就有每期都不间断的地勘杂志。

这些书除了虞辛夷，顾凝总是第一个能观看的人。

倒不是虞辛夷主动给，而是看她闲置，顾凝主动和她借的。

每次还回来的书都是崭新洁净没有一点污垢，这让虞辛夷心情很好。

这些地勘杂志，虞辛夷看过就扔到一边，里面很多地方她都去过，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顾凝却不一样。

她喜欢里面奇奇怪怪的地貌，也喜欢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建筑和自然风景，或者说——她向往自由自在又波澜壮阔的生活。

英国白崖虞辛夷去过不止一次，在她们关系好的时候顾凝也不止问过一次，听了那个独特的称呼，那时的顾凝总是满脸憧憬，说她第一次一定要和最爱的人一起去，去走世界尽头的路。

那个时候，她们还没有在一起。

现在的顾凝，不知是否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去了？又或者……没有值得的人成为她的最爱。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曾经，在一起后顾凝的胆怯，顾凝的自卑已经变成了如今放肆的试探。

虞辛夷有自己的骄傲，她不会陪顾凝玩这样的游戏。

为不为她高兴又如何？她们已经分手了，她已经选择了出局。

*

可能因为前一天睡的太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

虞辛夷看了眼时间，给助理去了条消息，送佛送到西，她打算把人送回去再去公司。

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气昏昏沉沉，按理来说已经过了梅雨季，不知为什么今年的宁城雨水特别多。

虞辛夷住的这套房子整体装修偏暗沉，遇到这样的天气，即使是整面的落地窗也透不进来多少光。

走到客厅，虞辛夷没看到徐橙，她微皱眉头：“徐橙？”

“虞小姐”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徐橙走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半个切开的橙子“虞小姐，我煮了面条，已经好了，等我切好水果就可以吃了”

虞辛夷家里的厨具使用方法千奇百怪，都是徐橙没见过的，她起来的早，或者说根本没睡着，就想着早点为虞辛夷做份早餐。

昨晚虞辛夷说是九点上班，徐橙了解过她工作的地方，知道这里开车差不多半个小时，八点钟出发，徐橙五点半就起来了。

她先是洗了脸，收拾了自己睡觉的地方，去厨房准备做早餐，哪想到一动手就傻眼了，连使用方法都摸索不出来。

徐橙拿着手机开始一件件百度那些厨具的使用方法，光是这个过程就花了半个多小时，眼看时间不够，只能简单地做碗面条吃。

徐橙做的面条看起来还不错，瓷白的碗里盛着劲道的手擀面，细细的面条看起来非常匀称，淡色的汤面里放着半个水煮蛋和青菜，两小碟葱花和香菜放置在一旁，还有她切好的水果。

“虞小姐，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没有放香菜和葱花，你尝一尝，味道不好的话我给你做别的吃”她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和虞辛夷道歉“我怕打扰你休息，所以用厨房的时候没和你打招呼，你放心，我用过的餐具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徐橙早就发现虞辛夷的生活习惯了，因此做事时会格外小心。

一晚上过去，她脸上的手掌印不仅没消下去，反而变得更加青紫，虞辛夷移开了视线。

其实，她早晨从来是不吃面的，觉得容易积食，但面对徐橙的小心翼翼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看了徐橙一眼，虞辛夷拿起了徐橙准备好的筷子。

“我上午送你回去，送完你我再去公司”虞辛夷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小时候倒是有，和顾凝在一起之后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不用，我自己……”徐橙在虞辛夷的视线下熄了声，最后只能弱弱的点头“谢谢虞小姐”

吃完早饭，虞辛夷化了一个淡妆，她的皮肤还没白回来，因此打的粉底是暗一个色号的，遮盖住眼角的疲惫，拿着车钥匙示意徐橙可以出发了。

徐橙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借着电梯内的光线，虞辛夷恍然想起，昨天忘了给徐橙换一身衣服。

走出大厅，小区的绿化带还坠着水滴，看样子刚喷水清洗过。

“虞小姐……”

“辛夷姐姐”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最终还是鹿路的声音盖过了徐橙的。

“辛夷姐姐，你是要去公司吗？”鹿路走了上来，单手抓着包包的一条链子，和她撒娇“我的车突然坏了，刚让人拿去修，我今天能坐辛夷姐姐的车去公司吗？”

鹿路这一个多月没少努力，给虞辛夷送过好吃的食物，也经常在公司的餐厅蹲守偶遇，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没有成功，但小有成绩还是能说的过去的。

从她进公司前两人的泛泛之交，到现在她依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进到虞辛夷的公司，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

最近鹿路会经常寻一些有意思的话题发给虞辛夷，十来八次的虞辛夷最少会回一两次消息，直到昨天虞辛夷没有拒绝她分享愿望的事情发生，鹿路觉得自己可以再迈进一小步了。

只要今天能上了虞辛夷的车……

“鹿路，你打车去吧，我上午有其他事”虞辛夷面色冷淡。

她拒绝的干脆，毫不拖泥带水，鹿路脸上的笑立刻垮了下来，语调绵软“辛夷姐姐是不方便吗？那好吧，我还是自己走吧，不给辛夷姐姐添麻烦了”边说边用委屈的眼神看虞辛夷。

发现对方不为所动，正要垂头丧气地离开，这才发现虞辛夷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不怪她才看见徐橙，实在是徐橙太没有存在感了，不论放在那里都不起眼。

“她是……？”鹿路想起来后手指着徐橙，惊讶道：“那个卖杨梅的小姐姐！”

徐橙低着头说了声“你好”，并没有反驳鹿路的话。

见她还要说些什么，虞辛夷看了眼手表，声音平淡地提醒她“鹿路，你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看了眼天色，继续告诉她“再不打车，就要下雨了”

听到她的提醒鹿路立马正了神色“我马上走”

她知道虞辛夷的一个习惯，或者说，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的习惯——虞辛夷不讨厌迟到的人，但她讨厌做事拖沓的人。

昨晚回来的晚，虞辛夷的车停在外面，她们上车的时候天边响起了“轰隆”一声雷鸣声，徐橙吓得打了个颤。

车子上路，开始有雨水的滴答声击落在车身上，正是上班高峰，因为下雨的缘故比以往更慢了些，车厢里依旧静悄悄的。

虞辛夷是话少，徐橙是不敢说。

拖拖拉拉一个小时才到了徐橙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