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旧时山河 > 第123章 楼上沧波

旧时山河 第123章 楼上沧波

作者:如织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25 17:15:14 来源:文学城

除了曹度华与胡爱众之事,本届科举并无太多事端。

科举前夕,恰是十五月明之夜。于寄临窗而坐,对月诵书,送目窗外,月华盈街,人头攒动,人声如沸,华灯碍月,飞盖妨花。

他再无心温习经书,便放下书卷,邀张道平共聚于沧波亭。

满街华灯将如潮人流照得五光十色,一地绚丽的影子遮盖了单调的月光。放眼河上,无数繁星如银粉般撒满了天际,天中有水,水中有天。岸边的灯光投在微波中,染得流光如梦如幻。

“于大才子此时怎么不吟诗一首?”沧波亭中,张道平奋挥酒樽,调笑于寄道。

于寄一展宽袖,信口吟道:“星河却在亭台下……”

“我一句玩笑话而已,你还真吟啊。”

于寄清朗地笑了笑,并不介意张道平所说的话。

“今夜月色正好,我们不如来局‘飞月令’吧。”不等于寄回答,张道平先接道:“月照花林皆似霰。”

“明月何时照我还。”于寄即刻接道。

几局下来,张道平接诗的速度越来越慢,于寄依旧从容不迫,信口自如。

“中庭月色正清明。”于寄道。

张道平正搜肠刮肚,听得一清脆的女声响起:“任他明月下西楼。”她款款走至二人视线中,爽朗有大家仪态,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不想张道平却扫她的兴:“这句我早就接过了。”

“那……”那姑娘娥眉一弯,“同来望月人何在!”

“这句我也接过了。”张道平道。

姑娘一笑,脸颊像个石榴,她又接连吟了几句诗,无一例外,皆是二人已接过的。她惊讶又佩服地看向于寄,恰对上他含笑的眼睛,便觉有畅畅春风拂过她的心。

“淮南皓月冷千山。”朗润的男声,将姑娘的目光从于寄身上拉了走。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张道平拊掌大笑,“如此香艳的词句,你也好意思拿来接?”

“谁人规定过‘飞月令’不得接艳词吗?”男子反问。

张道平还想辩解两句,于寄却接上了那男子:“行云有影月含羞。”

“江陵城西二月尾。”男子笑着,与于寄交换了一个欣赏的眼神。

张道平与那姑娘一愣一愣地看着于寄与那男子对阵。姑娘双目流转着,于寄的一举一动,无不化作一缕清风,吹皱了她目中的一池春水。

“夜深月过女墙来。”于寄道。

“错了错了!”姑娘连忙道,“该是‘夜深还过女墙来’。”

“无错。”男子站在她身旁,转头解释道,“‘夜深月过女墙来’出自周邦彦的《西河·金陵怀古》,恰是化用自你说的那句‘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看来是我才疏学浅了,只知刘禹锡,而不知周邦彦。”明明该是羞愧的话,姑娘的口气却极其爽朗。

两人又战了几个回合。

“月明池阁夜来秋。”男子道。

于寄不再接下去,却笑道:“自惭不是梧桐树,安得朝阳鸣凤来?”

那男子听了这话,嘴角毫不掩饰地扬起得意的弧度。

“我见仁兄适才玩‘飞月令’,用的多是姜白石、吴梦窗之词句,可是对他们二人情有独钟?”于寄问。

“姜白石用典与遣词造句,有李义山、李长吉之风,但他一味言情说爱,终是不能与李义山相比,唯‘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二句略见胸怀;至于吴梦窗,更是不值一提。”男子侃侃而谈,“不过,我倒是喜欢姜白石那句‘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正确的读法本该是“波心荡、冷月无声”,于寄静静地看向江水波心摇摇晃晃的那点月白,终是没纠正这一美丽的错误。

“难不成你写词就写得比姜白石、吴梦窗好吗?”张道平却来坏气氛,“你看不上他们还用他们的诗?岂不自相矛盾?”

“为何我一定要写词写得比他们好才有资格评判他们?况且,谁人规定过飞月令所用的诗词只能是出自自己喜欢的诗家?”男子驳道,“依我看,南宋的词人,唯有辛稼轩,还有个蒋竹山可勉强凑合着看看。”

“可我以为,你有些像刘克庄。”于寄笑道。

“刘克庄词句过于粗鄙,我不会是他。”

于寄闻言,笑意更甚:“我是说你,少年自负凌云笔。”

“可我必不会有春华落尽、满怀萧瑟的那日。”男子嘴角自信地扬起。

几人又在亭中对月畅谈了一番,及至宵禁之时,才悻悻离去。

于寄自觉在科举中发挥得极好。

及至放榜,已是下个月的事情。

科举放榜那日,赵缵以偶感风寒为由请了一天假,当日却坐在东流阁里,开尽三面的窗子,江声、人声、风声各从三边啸入东流阁来。

赵缵饮下一口清茶,移身到了右边的窗边,恰能看到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一群举子围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圆。同心圆的圆心处,正是那张金榜。

一名身着墨绿色衣衫的男子费力挤到了圆外,不住地雀跃欢呼,看样子应是考中了。

一黑一白衣衫的两名男子携手而来。看身形,黑衣的应是张道平,白衣的则是于寄。

到达外圈的张道平以手指着榜首,又拿手指向离金榜最近的那名举子。一名身着绿衣的举子怒气冲冲地撞破了同心圆,在同伴的拉扯下未与张道平发生冲突。于寄又挡在张道平身前,说了些话,随后又带着张道平离去了。临走时,他若有若无地往赵缵的方向看了一眼。

赵缵微微一笑,却见到贴着金榜的那条街上,一群行人面色肃然地走在街上,步伐极其规矩。赵缵心头一凛,顾盼左右,意外地看到了沧波亭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青丝高绾,发髻上只一把银梳,但身上那股气质,却如何也掩不住。

明明与她相隔甚许,连她的五官都看不清,赵缵偏就能感觉到,她在看他,他愕然一惊,心下一沉。

分隔在窗子两边的半面门,一左一右划过一条弧后并了上。不多时,东流阁三面的窗子都给关了上。

目心的一点黯淡之色,渐渐在徽瑶目中扩散开。

“陛下倒是有闲心。”庄瑜瑾在她耳边怪声怪气地说着,“不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却出宫来逍遥。”

“你也是有闲心,随我出来逍遥。”徽瑶声音柔和。

随后,两相无言。

待得举子尽数散去后,徽瑶才指着那张金榜,对庄瑜瑾道:“在朝堂之上,在殿堂之上,大多人三思而后言,顾虑许多;可在榜前,少有人会有所伪装,难过便是难过,欣喜便是欣喜,其情最真。只有这个时候,才可鉴其品性。”

眼睛的余光里,她似看到东流阁的窗子又开了开。她抑制着心里的喜悦,缓缓转身——却见两半窗子,紧紧地挽着手,只在中间留着些许缝隙,窗门仍旧紧掩着。

次日回到吏部,赵缵整日心神不宁。

言称病假,却在假日里神清气爽地坐在东流阁上看风景,还好巧不巧地被女皇陛下看到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放在治官极严的昭平年间,他唯恐被追究责任。一整天,他都提着胆子,生怕一不留神,蹿出个内侍要带他去见陛下。

直到傍晚时,一如往常的生活验证了他是在杞人忧天。他本该高兴,自己未被追究罪责,却不知为何,心下又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出了吏部的门,恰巧遇到了于寄和张道平。几人见礼了一番。

“科举考得如何?”赵缵问道。

“书达中了榜眼。我嘛……恰是甲榜的‘孙山’。”张道平笑道,“我以为你该知道的,毕竟昨日天水楼上……”在于寄、赵缵二人的眼神暗示下,他及时收住了嘴。

“看来,仲承也不喜案牍之劳形。”于寄笑道。

“我可不是为了偷闲。”赵缵道,“金榜题名之时,观察众人的举态,好揣摩众人的性子。看懂了人性,也就懂了为官之道。”

这些话,他少与生人说。但于寄此人,面上没有一处不透着真诚,真诚到让人放心。

“揣度人性何时不可揣度,为何偏要在科举放榜之日看那些举子?”于寄问。

“在这种场合,他们并无必要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情真才可知其本性。所谓‘观人于揖让,不若观人于游戏’。”

“那在仲承看来,那个曹度华是怎样的人?”张道平问。

“曹度华?他是何人?”赵缵愕然。

“他是这届的状元。”张道平道,“书达学富五车都未考上状元,他却考上了……”

“我以为,曹度华的才华确实在我之上。”于寄赶忙道。

赵缵看看于寄,又看看张道平,不作言语。

按照惯例,张道平理应被外放,于寄则可留在翰林院任职。当晚,于、赵二人就为张道平办了场饯别宴。于寄素来不喜应酬,未邀请过多友人,整场宴席略显冷清。好在张道平也不是个喜好奢华之人,并不在意这些。

惊喜的是,张道平得以留在京城因朝廷最终把他安排在了工部——不只是张道平,甲榜上有名的人都可留在京城。

赵缵一番打听,得知此次科举,没有一个落榜的举人。想来,南方叛乱,如今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大开科举激励读书人参与科考,也有利于女皇站稳脚跟。如此,赵缵便明白了朝廷此举的意图。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