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之曾照明月归 第14章 毛遂自荐，我要嫁人

话说回高家这边，赵文秀的心情却极为不爽利。吃过午饭，目送周叶她们离开，赵文秀悄悄向文涛打听了村里小卖部的所在，买了几毛钱零嘴，揣在口袋里回到高家，以感谢的名义来到吕爱珍房间，将零嘴分给文涛和文宏兄弟两个，得了两声“谢谢姑姑”后并未离开。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吕爱珍，作出欲言又止、进而仿佛下定决心般的模样，说道：“嫂子，上午有个婶子来家里给叶子说亲呢。”

“哦，那应该是村里的李春芬婶子，她是媒人，好多人说亲都找她。”说完终究抵挡不住八卦的本能，好奇追问：“这么快就有人给叶子说亲了？长得好看就是稀罕的人多哦。”说着回头将因为零嘴快要打起来的两兄弟扯开，对着两人的屁股，一个屁股给了一巴掌，因此也就没注意到赵文秀听到她的话后倏然紧紧抠住炕沿的手，隐隐透着青筋。等兄弟两个安静下来，又哥俩好的聚在一起，吕爱珍转回来继续打听：“说的哪家？成了吗？”

赵文秀叹了口气，仿佛忧心忡忡道：“我听春芬婶子说什么杨怀根家，但周叶一口就回绝了，是不是这家有什么不好啊？”

吕爱珍却拍了拍大腿：“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姑娘对这里也不熟悉，能知道谁家好谁家不好呀。再说了，杨家挺好的。”

赵文秀故作不信地开口：“我不信能好到哪儿去，我这两天看了，咱家已经很好了，吃得好，屋子宽敞，人也好，嫂子你和叔还有婶子对我们都这样好，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人家？”

吕爱珍嘲笑她一声：“你才见了多少家呀，人家杨家，”说着停顿下来，用手指比了个姿势，“有钱。”后面也不用赵文秀追问，自顾自将杨家的情况说了遍，最后却话风一转，又卖了个关子：“有钱是有钱，就是这人啊……”

赵文秀配合地露出不解的表情：“哦？”

吕爱珍满意了，继续开口“你想啊，韩巧珍这个人能把前妻生的三个孩子逼到这种地步，这人心多狠呐！谁嫁过去还不是得乖乖被人家攥在手心里？”

赵文秀强迫自己按捺住心里的激动，附和她点点头：“我们三个是一起逃离魔爪的，情同姐妹，我跟芙蓉是真心希望她嫁个好人家的。不过前提是她自己愿意，既然她拒绝了，想来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既然已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赵文秀假意感慨完，便以不打扰她午休为由，告辞出了房间。

听到她的动静越来越远，吕爱珍啐了一口：“有钱也不知道给家里交点钱，没脸没皮。”

赵文秀自是听不到，即使听到了她也不会在意，因为她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为了不引人注意，赵文秀强自忍耐着过了个毫无困意的午觉，听到王秀兰起床的动静便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坐起，随意聊了几句后便以来到古槐村还未出去逛过为由，提出去村里走走看看，自然无人阻拦。

出了门的赵文秀走在路上，高家房子位置好，就在古槐村进出的这条主路上。只见她并没有慢悠悠边走边欣赏，而是脚步坚定明确地朝着在小卖部打听到的目的地快步走去，到了门前，整理了衣服，深深吸口气，抬手敲响了木门。很快有人前来打开门，露出了张疑惑又诧异的脸，正是上午刚去过高家的李春芬。

李春芬倒是记得这个姑娘，她上午在高家见过，只是不知为何会找她，“你找我？”

赵文秀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婶子您好，我是住在高家的赵文秀，您现在方便吗？我想求您个事儿。”

一个“求”字让李春芬更为不解，但她多老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立即也换上了笑容：“我认得你，上午刚见过，文文静静地坐着干活，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聊上几句。”说着侧开身子，让赵文秀进门，“快进来，什么求不求的，遇上什么事儿了跟婶子说说。”

赵文秀“哎”了声就跟着李春芬进了屋子，进屋四下快速扫了眼，夸道：“婶子家收拾的真干净，可见婶子是个极勤快的。”

“平日里也不用下地干活，这要是家里还乱糟糟的，让人看了不得笑话我啊。”李春芬给赵文秀搬了个凳子，问道：“说吧，找婶子什么事？”

“婶子，我听人说您是大媒人，撮合成了许多对。我想求您帮我介绍一个，您看成吗？”赵文秀坚定地看着李春芬。

李春芬满口应下：“没问题，婶子肯定给你找个好的。你这么想就对了，出来了就别回山里了，还是咱们这地儿好。”李春芬本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听赵文秀说完就不发愁了，这事她在行啊，成了还能拿媒钱，自然不会推脱。但随即想到什么，又一脸严肃地开口：“先说好啊，这是你自己来找婶子的，你爸妈那边你可要搞定，可别到时候来闹事说不同意。”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李春芬还是要告诫一番的，“还有，你是铁了心要留下来的？可别以后不跟人好好过日子，自己又跑了。”

赵文秀见李春芬答应，自然好好说话表现：“婶子您放心，我爸妈眼里只有我弟弟，那个家我是不会回了。我一个差点被拐卖的，被乡亲们救下来，无依无靠的，只有感激不尽，自然不会生出二心，婶子您尽管放心。”

李春芬满意地点点头，双手拍拍腿：“行，那婶子就给你好好留意着，碰到好的就去给你说合。”这自然是场面话，人人都想要个条件好的，可条件好的就那么几个。

显然赵文秀也是清楚的，是以她将话讲明：“婶子，眼下就有一个好的。”

“哦？你有看上的了？跟婶子说说是哪家。”李春芬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这两天她在村里自己打听的，现下只不过让她来帮忙说合，真是这样就更为简单省事了，却未料到接下来赵文秀的话让她大为震惊。

“婶子也熟悉，就是您上午说过的杨家。”

李春芬看着笑眯眯说出这话的赵文秀，只觉得自己真是被老鹰啄了眼，识人不清了，原来这才是小丫头的目的，她刚才还只当是今天给周叶说亲让她也心动想留下来了。于是她也不再客气，脸上已然是似笑非笑：“小姑娘，实话跟你说，杨家是不错，可人家看上的不是你。”

赵文秀既然下定决心过来，定然不会被她几句话就打消念头，因而也不惧，顺着她的话问了回去：“可周叶没看上杨家，不是吗？”

这确实是事实，李春芬未开口。

赵文秀再次说服她：“婶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周叶和高建平好上了，您没了解过就答应帮杨家来说亲，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春芬已很是不悦，连假笑都收敛起来，看着赵文秀：“小丫头，她这么快就能跟高建平好上是她水性杨花，我被蒙在鼓里，谁也不能说我的不对。再者，就是周叶不行，依着杨家的条件，完全不愁下一个，我再找个更好的就是了。”

“那婶子何不考虑一下我呢？我是不如周叶漂亮，可我长得不难看吧？”见李春芬并未反驳，赵文秀笑了笑继续：“我也听说了杨家的情况，您觉得，杨文明妈妈那样的人，是希望儿子娶个漂亮的回来天天勾着他儿子呢，还是希望他娶个好拿捏的啊？”

李春芬看着赵文秀，小姑娘面上人畜无害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直趋要害，就这样直直地回看她，并不遮掩她的野心与心计。李春芬突然就想打击打击她的自信，“如果她想找个好拿捏的儿媳妇，那个人就更不可能是你。”

赵文秀闻言笑容加深了些，更加笃定韩巧芝就是如吕爱珍所说，强势惯了，喜欢将人拿捏住，“婶子言重了，我早就说过，我无依无靠的，如果真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家，自然是他们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会是什么样子。”

赵文秀站起身来，走到李春芬跟前，拉过她的手，自口袋里拿出最后的十块钱放在她的手心，诚恳道：“我出来的时候爸妈没给我钱，这是我偷偷攒下的，当然不能跟您的媒人钱比，就是请婶子在替周叶回绝的时候，帮我说上几句话。即使最后不成，也不用您退钱。”

“当真说合几句就行？”

“当真。”

“行，那我就帮你说几句，成不了可别怨我。”李春芬利索地将手收回，算是应了这件事，两人相视一笑。

李春芬家的木门在赵文秀面前被缓缓关上，她敛了笑，却并未立刻离开。踱步到墙边，背靠着土坯墙，也顾不得衣服是不是会蹭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摸摸自己已恢复正常心率的心脏位置，低头看了看手上因紧张被掐出来的指甲印，片刻后，缓缓地、得意地笑了起来，从那个家里唯一学到的，就是好的机会从来不等人，想要就主动出击，至于用了什么手段，那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