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承认[GB] 第11章 第十一章

“欢迎——诶？望雀？”

王记的老板王画楚听见前门上风铃的响声，从货架后探出一个脑袋，看见浑身湿透的望雀，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眸。

动作比嘴快，她立刻从前台柜子里翻出一条崭新的毛巾，搭在望雀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上，赶忙揽着人的肩膀把人带进店里。

望雀浑身还有些哆嗦，在烘焙店暖气的包裹下，半晌脸色才有所好转。

“谢谢姐姐。”她轻声道，尾音还有些沙哑。

与租房那边的房东何老板一样，她和望鲸与这头王记的老板王画楚也挺熟。

经常来光顾，一来二去便说上了话，两个姑娘都嘴甜地喊王画楚姐姐，王画楚也喜欢这两个听话懂事的小孩，有时候还白送她们些新品，嘴上却说是帮忙试吃。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头，”王画楚看着嘴唇发白的年轻女生，眼里流露出两分心疼，“瞧这雨淋的，一路上没找到躲雨的地方吧？”

望雀沉默着点点头，又觉得这样沉默不好，于是开口应了声“嗯”。

“这雨也是，一下子就下下来了，半点预兆都没有。”王画楚假意埋怨了句天气，让望雀坐在有烤炉的前台，转身给她准备热饮，“喝点暖和的吧？奶茶还是热可可？”

望雀一怔，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对上王画楚笑眯眯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热可可就好，谢谢姐姐。”

王画楚爽朗一笑：“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后给姐多推荐几个新客就好！”

很快，温暖的热饮装在可爱的陶瓷杯里，送到了望雀手中。

浓郁的可可味交织着清甜温润的奶香直冲鼻腔，还未尝一口，便已经感觉到了甜蜜的感觉入侵大脑。

望雀安安静静喝完了一整杯。

王画楚知道望雀家里事多，也没多留人：“你妹妹还在家里吧？”

望雀点头：“嗯，我现在得回去了。谢谢姐姐招待，改天我给姐姐送点自家种的花生啊。”

“哎呀什么招待啊，躲个雨的事儿，”王画楚笑容灿烂，侧眸暼了眼还在下雨的室外，“嘶……哦！正好，我店里有把伞，你先拿着。”

女人快步走到角落，拎着一把半干的雨伞递给望雀。

雨伞有着深蓝色的、如同梵高《星空》那样斑斓的底，以及金灿灿的蝴蝶花纹，如同一场绚烂的美梦。

望雀接过雨伞，仔仔细细瞧了瞧。

这把伞虽然有使用痕迹，但保存得很好，连折痕都清晰可见，想必叠好后能轻轻松松装入伞套之中，可见主人爱惜。

“这伞是我小孩的，店里没准备别的伞，你拿着先回家，改天还我就成。”王画楚道。

望雀微微张大眼眸：“小孩？姐姐你这么年轻漂亮，居然都有孩子了？”

她还没听过王画楚已经结婚生子了。

王画楚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嗯。跟我向小鲸打声招呼，让她过几天来玩呀。”

从王记出来，望雀手里多了一把伞。

她打着伞快步回家，一开门，望鲸便像热情的小狗似地扑过来。

“姐姐！”

女孩热烈喊道，她身上还套着皱皱巴巴的围裙，裙摆沾了不少颜色各异的污渍。

“欢迎回家！我给你做了腊肠饭，快来尝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焦味。

“诶？这是什么？姐姐你什么时候新买了这么漂亮的雨伞？真好看！”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愈合、生长。

*

后来望雀去王记还伞的时候，店铺入口多了个共享雨伞的陈列架。

“看！我小孩提议的，合适吧？”

王画楚的语气中满是骄傲。

而现在，走在商业街斑斓陆离的道路上，望雀看着薛向笛手里的那把伞，越看越眼熟。

在夜色的衬托下，伞面下的金黄蝴蝶像是在发光。

思绪悠悠，伴随着雨落，人似乎又回到了当时那个傍晚，周身被融融的暖意包裹。

她记得自己回家后，对着王画楚借给自己的雨伞拍照识图，发现这款雨伞居然是某宝爆款，好评如潮，物美价廉。

她看着软件里数不清的好评，慢慢就笑了。

从此以后她会对任何持有这种伞的人好脸色。

自商业街超市到青水南小区这段不近不远的路程中，并肩的两人安静无声，各自心里却有各自的愉快。

终于，望雀把人送到了对应的小区楼下。

“多谢你送我过来，还帮我拿东西。”

薛向笛收好雨伞甩甩水，礼貌道谢。

“今天真是帮大忙了，要是没有你，我大概现在还困在外头回不来呢。”

他接过自己的物品，摁下电梯，看了看还没走的望雀，忽然勾起唇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明天请你吃饭吧。”

“？”望雀疑问写在脸上，“吃饭？”

事情似乎朝着奇怪的方向奔去了。

见望雀似要拒绝，薛向笛连忙说：“放心放心，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饭局。”

“其实是文岭明天出院，我和田晴正打算中午请他吃一顿好的。正好组长你和田晴关系也不错，要不要一起来？就学校边那些个小馆子，不会花多长时间的。”

“这……我？”望雀傻眼。

他们朋友聚餐，她去怎么合适。

然而那头薛向笛已经摸出手机请示田晴的意见。

【望雀？好呀好呀！让她来！说起来她怎么在学校这边？……噢噢噢对对对，分享会，我都忘了，余都跟我说过，刚才她还把她数学作业发给我，贿赂我让我给她写，简直懒到家了！张老师给她的作业是人做的吗真是……】

田晴轻快的嗓音瞬间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一看就是10G冲浪达人，语音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正好望雀也在学校这边，我明天问她，再把余都给我的贿赂狠狠昧下！小薛一定要让她来啊！】

薛向笛：……

望雀：……

“噗。”

望雀伸手遮了遮嘴唇。

“让她把赃物分我一半。”

女生灰眸眯了眯，抬了抬下巴，露出些许张扬而轻松的笑意。

这下好了。

她也在心里笑自己。

礼还没还上呢，人家先要请自己吃饭了。

*

翌日。

彩排结束的瞬间，手机消息的提示音也同步传来。

【晴天：望雀！我们在学校西门等你！就是对街有个大型商场的那个门！你出来就能看到我们！】

望雀垂眸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加快了收拾书本的速度。

昨晚经过田晴一番“盛情邀请”之后，望雀和薛向笛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后者把田晴也推给了她，田晴又把谭文岭也推给了她。

她看着手机上新鲜出炉的几个联系人，想了想，又去敲了敲田晴，让她把余都的联系方式也给她。

余都收到她的好友申请时非常惊讶。

【我以为你打算在班上装透明人一整年，没想到还有收到你好友申请的一天】

上述是余都的原话，然后反手给她拉进了高三（14）班的班级群，并迅速给她改了昵称。

她进群系统消息一弹出来，就炸出了无数热爱上网的群员。

【卧槽这是谁？】

【班长把什么人拉进来了？】

这是提问型。

【欢迎.jpg】

【撒花.jpg】

【欢迎新同学~】

【什么新同学这不望雀嘛】

这是热情型。

【哇塞学霸居然进群了，学霸看看我啊学霸，你有没有做张老师发的卷子啊，我有偿求答案啊】

【班长等这一天很久了吧怀疑她在屏幕背后邪笑】

【包的啊，班长自己都跟我们求作业答案】

【其实班长你不写也没有老师会说你的（悲），挨说的只会是我们】

【望雀球球数学作业答案收假给你带奶茶（可怜兮兮.jpg），可以点单】

这些是乞讨交易型。

望雀看着消息源源不断蹦出来，心里居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虽然上头的人大半她都不熟悉名字，但还是有一种被接纳的感觉。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

【停停停都别刷屏了，没看见人学霸都没回你们吗，自己多烦没点B数？】

【？花浩思你什么意思？找打吗！】

【？？？】

前头乞讨的人又针对这位花姓男子展开了新一波征讨，话题成功从望雀转移到了别处。

望雀得以安安静静躲在屏幕后面，重新慢慢认识自己的这一帮新同学。

老师不觉得，但她自己知道，过去这一年她变了很多。

永恒不变且一个人的日复一日真的会困住一个人，将其与世界隔开，进而渐渐沉默寡言，变得成熟，也不再年轻热烈。

她会本能地害怕变化，趋于挑选捷径，躲避复杂，依赖经验，最后得到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结果。

人生就是一场得过且过。

吃得上饭就挺好的，追求那么多干什么呢？

学校不过就是上课的，重新认识几十个完全陌生的同学干什么呢？多麻烦啊。

高考也就是一场考试，有学上就可以了，把自己逼那么紧干什么呢？又不能毕业后日入上万。她现在成绩不好吗？

但现在……

她有些想要改变主意了。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望雀翻出一个沉底的聊天框，上头最后一句消息还是对方在半年前发给她的：

【你觉不觉得你现在比我还像尸体？】

这是她考进军校后一年半载见不到人完全可以当其死掉的好朋友，对方的头像还是之前她画的简笔小羊羔。

带着几分悠闲，望雀开始打字：

【活了。】

聊天框静悄悄的，仿佛经年累月的坟墓。

忽然屏幕一抖，顶出一条系统消息——

【小羊拍了拍我说：等我出狱就能说话了】

又抖了抖——

【小羊拍了拍我说：复活吧我的爱人】

这人有病。

望雀嘴角抽了抽，不想再理会自己的神经朋友。

手机再次一震。

【小羊拍了拍我：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

望雀：？

【滚。】

她重新冷漠，上床睡觉。

梦里有金色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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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