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几套卷子,沈鸠一上午没再跟阎冬说一句话,就算阎冬传纸条示好也被沈鸠扔进了垃圾桶里。
“完美的抛物线,沈鸠,别生气了。”
“以脚下这块砖的这个点作X轴、Y轴。求出我刚刚抛物线的等式,我就原谅你。”
阎冬瞪大了眼睛,悻悻地缩回手,“那你还是生气吧。”
听到阎冬不求上进的话,沈鸠冷笑一声,不再跟阎冬说一句话。
到了中午放学,大家一窝蜂都散了,该回家吃饭的回家吃饭,该回去睡觉的回去睡觉。
等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鸠看了眼趴在桌子上不知睡着没的阎冬,他屈尊用脚尖踢了下阎冬的小腿,“回家吃吗?”
“不吃了。”
“不吃算了,我自己去吃。”
沈鸠起身要离开,往外走结果身子没动,他看了后面,自己的校服衣摆正被阎冬抓着,阎冬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仿佛这事儿不是他干的。
“抓我衣服干什么?”
“聊聊。”
“聊,你倒是抬头啊。”
阎冬慢吞吞地从胳膊上抬起头来,上节语文课,他睡了小半截课,脸上印着三道红印,看起来颇为滑稽。
“睡,睡,睡,你上课除了睡觉没别的吗?”沈鸠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聊什么?”
“能不能……”
“想我放过你?不可能!我以为我之前说的那番话是哄你的?因为别的事情挨骂就算了,要是因为你学习成绩差导致我挨骂,阎冬,你信不信,上午我被骂完,下午我就给你顺窗户扔下去!”
阎冬慢悠悠地揉了揉自己睡痛的脸颊,顺手拄着自己的脸,看着沈鸠张牙舞爪,“你又是从哪儿听得家长训小孩的话,家长都是吓唬小孩的,不会真把小孩从窗户扔下去的。”
沈鸠气得磨牙,“他们不会,我真会哦。”
阎冬没把沈鸠的威胁放在心上,但还是哼哼两声以表自己听见了。
“松手,我要去吃饭了。”
沈鸠这次还没起身就被阎冬拽了回来,“又干什么?”
“没聊完呢。”
“刚刚不是聊了?”
“不是学习的事儿。”
沈鸠狐疑地看着阎冬,他下意识地离阎冬远了些,“那还有什么事儿?”
“今天上午王球球说的话。”
沈鸠摆摆手,“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别因为这事儿对我低头啊,要不然我会觉得我那五百万白花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我希望你在学校里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我知道你并不想来这里,也不想教我读什么书,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解释,让你回去……”
阎冬话还没说完,沈鸠毫无预兆地起身,握紧的校服一角被强势地拽出,拉锁在他掌心留下火辣辣的疼痛感,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查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去拉沈鸠。
“沈鸠,我……”
沈鸠毫不留情地拍开阎冬阻拦的手,一如在无人楼梯拐角时的模样,只是这次沈鸠无比清醒。
阎冬失落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这话彻底惹恼了沈鸠,沈鸠上前一步,他拽起阎冬的衣领,就像是今天他对王球球做的那样,“添麻烦?!阎冬,你也知道你在给我添麻烦?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本来可以出国进修的,我的offer已经下来了,就因为你找到了,所以我不得不来这里!”
“你什么都清楚,清楚地拒绝你亲生爸妈给你的一切,却又在我提出要求后心安理得地住了进来,你告诉我,你不想要,但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接受。”
“你不会回到沈家吗?阎冬,我不信你说的话。”
“所以别再说这些让我觉得恶心的话,你要接受就给我大大方方地接受,再说这种操蛋的话,我真的顺窗户给你撇出去!”
沈鸠松开手,他看起来很生气,但手上动作还算是温柔,他帮阎冬整理了下被拽皱的领子,“你不需要为我的不幸做什么,你只要看着就够了。”
看着我因为你而变得更加不幸,看着我因为你让沈家后悔就够了。
“沈鸠……”
“阎冬,你总是可以在我们关系要缓和的时候搞砸一切,看来你真的很不想跟我做朋友。”
不是的。阎冬想要开口辩解。
“那也没办法啊。”沈鸠凑近到阎冬耳边,“课还是要继续补的,那我们今后就做个相看两厌的师生吧。”
沈鸠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在教室门口,他意外看见了张青,只是这会儿他没什么心情跟张青说话,张青似乎也看出他心情不好,摇着轮椅主动给他让开了位置。
阎冬追出来的时候,沈鸠正好下了楼梯,他往前走,张青操控轮椅挡住了阎冬的脚步。
“让开。”
“你喜欢他?”
阎冬直视张青,张青露出胜券在握地嘲讽笑容,“嗯?你之前不是觉得恶心吗?现在不觉得了吗?你当时是什么表情来着?好像是这样?”张青长得一般,做出嫌恶的表情更是丑了几分,阎冬见他这样,不自觉地露出恶心嫌弃的表情。
张青看到阎冬脸上的表情,突然指着阎冬笑出了声,“对!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害死你自己的好朋友,记得吗?他从楼上摔下去,面朝你的样子。”
‘砰’
轮椅连带着人都被阎冬扔了出去,张青趴在地上,轮椅的轮子应景地转了两下,阎冬面无表情地离开,他自己用了几分力气,心里有数。
“阎冬!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男人,那他该有多可怜啊!”
“张青,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做过的事情告诉你妈,看看她会不会原谅做出那种事情的你。”
张青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阎冬已经离开,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愤怒捶地。
前几天路上还能没(mo)了小腿的雪此刻早就被收拾干净堆在道路两旁,沈鸠漫无目的地走着,身边时不时路过几个打雪仗的学生,打输的学生被赢家一头一脚地架起来扔进道旁的雪堆里。
有的是头朝下,有的是只剩下一个头露出来,路上充斥了欢笑声。
本来没有目的地的沈鸠跟着一群热热闹闹的学生走到了一处小吃街,他们勾肩搭背学着大人的模样吆喝点菜,末尾还要填几瓶可乐作为总结,沈鸠觉得有意思,也跟着坐了下来。
老板娘人很热情,见沈鸠一个人点了三道菜,连忙阻止,“孩子,你吃不完,一个菜就可以了,你再点个素拼,一荤一素一碗饭,够够得了!”
“有什么招牌菜吗?”
老板娘听出沈鸠的口音,“呦呵,外地人啊,看你穿校服,还以为是本地人。招牌菜啊,锅包肉,地三鲜,溜肉段,白菜粉条炖血肠,不过炖菜费时间,下午不是还要上学?你能吃醋吗?能的话,锅包肉绝对招牌。”
“嗯,那就锅包肉吧。”
“行,素拼你也别去前面点了,我给你装一盘,算送你的,下次吃好再来啊。”
沈鸠想说不用了,结果连话都没有插进去,老板娘就去招呼别桌去了,服务员端着热水来,沈鸠用热水将碗筷子都烫了一遍,刚烫完,老板娘就端着素拼与米饭来了。
素拼有很多菜,在盘子上都冒尖尖了。
“你先吃着,锅包肉一会儿就好。”
阎冬追过来的时候,沈鸠已经吃上了,他站在店门外看着沈鸠吃着吃着眼睛一亮,连往嘴里送饭的动作都快了一些,他不自觉地扯起一抹笑来。
阎冬准备推门进去,手搭上门把手他又后悔地把手收回来,他不确定自己进去了,沈鸠还有没有心情吃了。
索性就等一等,反正也等不了多久,反正最近天也挺好的,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沈鸠吃完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想要结账却被告知,账已经被结了。
他正奇怪是不是有人结错账了,老板娘给他指了指站在门外的阎冬,“就那小伙儿给你结的,他站那好久了,我刚刚让他进来他还不进来。”
沈鸠脸上的和气消失殆尽,他还是给老板娘扫了账,“您把他那笔退回就好了。”
老板娘见沈鸠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
阎冬在门外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沈鸠,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退回零钱的通知,在抬头就看见沈鸠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
“沈鸠,我……”
“用不着你给我付账,你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我就是担……”
“别用这套说辞搪塞我,我又不是你在追的女孩子,需要你来保护,咱俩要是真打起来,指不定谁赢呢。”
沈鸠的态度强硬得很,阎冬软得来了没效果,来硬的吧,他又不舍得。
“不说刚才了,我晚上要去六爷那边住,不回去了。”
“爱回不回。”沈鸠扭头就走,走到一半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我上午给你的卷子,你给我用心做一遍,如果我明天看到还是那样,我……”
沈鸠想了半天,他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能威胁到阎冬的把柄。
而自己在阎冬那里,处处都是把柄。
“我会好好做的,争取不让你再生气。”
一时间沈鸠不知道该说什么,撂下一句便离开了。
“你随便吧。”
阎冬站在原地,苦恼地挠了挠头,好难啊。
沈鸠跟试卷都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