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放假前夕,学校知晓同学们都没什么心思上课,就安排了一场职业规划讲座。
还有三小时就要放假,说实话我没什么心思去听,我脑子里正努力回忆当时的各种细节,我记得那场暴雨是六点的时候下大的,我得看好时间。
我的计划是五点放学的时候就和季兰因一起走,这样六点时我们刚好到家。
讲座五点结束,时间有些来不及,所以我就让季兰因提前收好了书包带来讲座现场。
我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计划,并为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考虑应对方法。
要是时间来不及,大不了今天就拉着季兰因留宿,保管万无一失。
只是当时我俩到底为什么吵起来,我还想不起来,不过应该影响不大,我今天保证不和季兰因吵架。
“小——花——同——学——”
一张小脸凑到我面前。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季兰因问。
“没想什么呢,讲到哪了?”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实在是有些紧张。
“讲到梦想了。教授让每一排的同学都写自己的梦想交上去,他会抽几个来分析。”
季兰因耐心地为我做前情回顾。
我突然想起来,上学的时候我就爱在讲座上走神,都是季兰因帮我记重点,在关键地方提醒我。
梦想?
我已经不配再提梦想了,我曾在追梦的路上退缩,我背叛了自己的梦想。
再说了,梦想在生活面前是多么可笑啊!我不想再做一个有梦想的人了。
于是我摇摇头,对她说:“我没有梦想。”
她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她对上我的眼睛,急切地想从里面找到什么,很可惜,她失望了。
“你有,你告诉过我,你很想当作家,我见过你写作时眼睛里的光彩。我不管这十年你经历了什么,你也才28,很多事都没定论呢!”她急切地说,“不要放弃啊!你不是会认输的人,我一直在你身边,好吗?”
我很想说,是,我就是认输了,也很想说,这十年你没有陪在我身边。
但是话到嘴边我又全部都咽回去了,我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芽,需要破土而出,扪心自问,我还是想当作家。
不过我现在想与不想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马上,我们就要换命了。
小蝴蝶,希望你能活出比我更精彩的人生吧!
我还是不想让她失望,于是我拿起笔,郑重地写下了“当作家”三个字交了上去。
纸条陆陆续续被收到台上,教授开始念起同学们的梦想。
其中大部分写的都是写自己的梦中情校,也是,被应试教育禁锢了十八年,活着就像是为了这一场考试的孩子们跟本没有时间去探索自己和世界,自然也就没有与学习相关的之外的梦想。
还有一些写的是暴富、赢取白富美之类笼统的。
最后一批,也是最少的,就是像我和季兰因这样有明确目标的。
“下面这位是20班的花朝木同学,她的梦想是当作家。”
教授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这是一个很伟大的梦想,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已经很难有人有写作梦了。走这条路的阻力很大,你未来要面对很多现实问题,希望你在十年后还能记得写下这三个字时的少年热忱。”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似乎颇为感慨,在舞台上来回踱着,继续道:“其实当年我也有一个作家梦,起因是我读了泰戈尔的《飞鸟集》,里面有一首诗写道‘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这样的文字是多么有感染力,多么浪漫啊!很可惜,我坚持了一段时间就放弃了,因为我没有泰戈尔那样的文采,我还要吃饭。”
他环顾一圈,又笑着说:“你的名字和‘朝暮’是同音,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加油,花朝木同学,希望你能带着热爱坚持下去。”
我听入神了,我记得当年我的纸条没有被选中,也就无缘听到这段话。
现在一听,这位老先生可谓是字字珠玑,未卜先知。
后面他又陆陆续续抽了几个同学,无一例外,都评说地很好。
接着他开始讲不同人如何制定职业规划,我就没认真听了。
分针已经指向10,快要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