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香港往事」 第21章 「2006日记簿」

*算是与龙卷风篇的联动售后啦^

*推荐bgm：最后一课-容祖儿/续集-容祖儿

001

2006年，阿妹因婚事带先生一齐回港。

当天我因姑姐住院只能缺席，十二少本想与我一同，被我拒绝。我有我的家人，十二少也有他的家人，我俩分工合作，干活不累。

第二日，为了如期赴约，也为了快点见到阿妹，我早早嘱咐好护工后便赶往信一家。

厅堂里人声嘈杂，信一的妻子在厨房里掌勺做饭，我们都是品尝过她手艺的，我和十二少总撺掇让她去开个饭店，信一却不想她累着，说偶尔弄弄就行。确实如此，平日里倒是信一做饭更多。

四仔跟十二少在一旁替她帮忙打下手，两个人系着围裙一会儿切菜一会儿洗菜，看起来不像帮忙竟像添乱。

我靠在厨房门边，探头问：“大厨们，今日吃咩嘢？我好肚饿啊。”*我好饿啊。

信一的妻子转过头温柔朝我一笑，叫了声“阿嫂”，恍惚间我竟想到了阿妹，迅速回过神来，我也对她点点头报以笑容：“我嚟啦，今日吃咩大餐啊？”*我来啦；嘅-的。

可未等我进入厨房，听见我声音后的十二少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将洗菜盆扔到水槽中，完全没给我往前走的机会。这家伙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跑过来握着我的肩膀直摇。

“老婆！你终于嚟啦！我哋都三年冇见啦！”

*我哋-我们；嚟-来；冇-没。

我不知这家伙又在演什么幼稚情景剧，只想着他脏围裙的油渍别蹭到我身上，伸出手将他推回厨房。

“点啊？唔係就琴日冇见咩？”

*什么啊，不是就昨天没见吗。

“你屋企嘅十二仔意思係一日唔见如隔三秋咯。”*你屋企嘅-你家的。

四仔一脸嫌弃地将我俩推到一边，拿起碗筷从厨房门边穿过，嘴上也不歇：“臭情侣冇遮住啊喂！”*冇遮住-别挡路。

“你话边个係情侣？我哋係夫妻！夫妻你明唔明！”

*你说谁是情侣；我哋-我们；明唔明-懂不懂。

十二少像突然来了劲，叫嚷着要冲出去，还未迈出步便又被我拉了回来，我指指他的脑袋摇了摇头，他倒是不在意，傻笑着边摘围裙边扭头朝信一妻子方向喊道：“主厨，我老婆嚟看我啦，我歇下工啊！”然后推着我往客厅去。

还未坐定，房门被打开了，先进来的是信一，然后是阿妹。

阿妹和从前大不一样。曾经那个将野心写在脸上的小女孩现在倒静得像一泊林中湖水，好似从不会起涟漪。黑色及胸的波浪长发让她好看的肩颈影影绰绰，脸侧的珍珠耳环衬的她面若银盘，一条再简单不过的黑色长裙也被她穿的知性优雅。

“阿嫂。”她看见了我，绕过十二少跑过来，紧紧抓住着我的手。

“阿妹。”我将手覆到她手上轻轻摩挲，细细端详着她，本以为第一次见面会有说不清的疏离感，没想到她一开口我就知她未变，她还是从前那个小女孩。

“阿妹，你琴日著咁靓今日点解著得咁素雅，唔似参加家宴，好似来参加…”

*你昨天穿得那么靓今天为什么穿得这样素雅；唔-不。

未等十二少说完我急忙转移话题。

“我今日嚟仲未见龙哥，阿妹，我哋一齐去啦。”我拉起阿妹的手往灵堂方向走去。

*嚟-来；仲-还；我哋-我们。

葬礼，我知十二少要说的是这两个字。但对阿妹而言，此次回港不就是参加一场迟到的葬礼吗？

002

席间阿妹没吃多少就放下碗筷，她先生倒不像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华裔，他对香港美食看起来十分热衷。

“你哋继续吃，我去吹吹风。”*你哋-你们。

她先生本欲起身一起，却在得到阿妹眼神示意后点了点头坐下，同信一他们继续说笑着吃东西。

刚巧我今日也没什么胃口，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也离席，去阳台寻阿妹。

乌云压着屋檐，丝丝点点的雨水乘着风落在她脚下、长裙上、发丝上。

我推开玻璃门随手提了一把椅子放在她身侧，坐了过去。椅背透过衣衫渗过一阵凉意，风将我的裙角吹开，但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向灰沉沉的远方。

一盒winston香烟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扭头看，原来是阿妹。我摆了摆手，她会意，收回手自顾自的抽出一根，含住，点燃。我看着她娴熟的抽烟动作，竟觉得有些熟悉。

“呢个係你嘅婚戒咩？”*这是你的婚戒吗。

她循着我的目光看向她自己拿烟的右手，手上无名指的戒指尤其引人注意。

“嗯，但係呢个都係龙哥嘅遗物。”她边说边将戒指取下递到我手掌心。

*但係呢个都係-但这也是。

“阿姐。”这次她没有叫我阿嫂，而是像小时候那样叫了我阿姐。“你话龙哥点解净系写咗我个名咧？”左肩突然沉了许多，我闻到她淡淡的发香，我知道，她只是想暂时倚靠我一下。

*你说龙哥为什么只写我名字呢。

我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让她的头完全依住我的肩膀。

“阿妹，我冇同你讲过十二少同我求婚呢件事啩？”*我没有和你讲过十二少跟我求婚这件事吧。

“当时佢突然之间拎出一只戒指，冇花都冇单膝跪地，只同我讲咗一段话，我就应承佢啦。”

*当时他没来由突然拿出一枚戒指，没有鲜花也没有单膝跪地，只同我说了一段话，我就答应他啦。

（*以下两段话太长所以不翻译成粤语）

“前面的动人情话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但我永远记得他最后说‘我不想用戒指将你套紧，无名指也不会因为戒指而被赋予新名，我想要你永远是你，然后才是我的妻子、爱人。购买这枚戒指不过是想让你多个选择，别人所拥有的你也要拥有，婚戒的必要与否由你决定，是否戴上它也由你决定，我将选择权交给你，但戒指绝不等同于我们的爱情，它只是一个物件，我相信即使没有婚戒我们也可以白头到老。’最后他还同我讲‘婚姻不是一个时刻，是数不尽的柴米油盐，你考虑好再答复我’。”

“所以我想龙哥也是如此这样想的，他不想自私地将你与他的名字篆刻在一起，他不是没有想过未来，不是感情不够深厚，正因为他的爱足够深厚，所以他不想剥夺你的选择权。谁来同你共度一生该由你来决定，该由你来镌刻，他不想困住你，他一直都希望你是自由的。”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却又好像没有。阿妹抹了抹眼角笑着说：“雨下大咗，都溅到我眼睛里面啦。阿姐，我哋翻去吧。”*我哋-我们；翻去-回去。

003

走进客厅，预想中的嘈杂声没有出现，倒是只有些窃窃私语。

“你哋终于出来啦，快来看看！”*你哋-你们。

信一慌慌忙忙走过来，指了指远处的圆桌。此时圆桌已被其他人包围，我和阿妹走近才发现圆桌上放着一个婴儿提篮，篮中躺着的是一个尚未满岁的男婴。

信一说他刚刚听到门口有猫叫所以出去查看，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婴儿被遗弃在那里。

我们几人聚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新成员，该取什么名字呢？

“要留低佢吗？”*要留下他吗。

阿妹的先生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迷惑地看向他，才发现所有人和我一样都不解他这个问题。

留下，当然要留下。

难道这个问题需要思考吗？

“妹夫，你唔了解我哋嘅成长经历。”

*你不了解我们的成长经历。

十二少一边解释着一边揽紧了我的肩膀“我哋一定会收养他，这件事唔需要讨论，係我们默认嘅共识。”*我哋-我们。

他看看我，又看向四仔、信一、阿妹。我们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阿妹的先生似乎了然，笑笑后也不再说话。

“好啦，继续嚟讨论呢个bb嘅名字啦！”

*嚟-来；呢个-这个。

信一朝婴儿方向努了努嘴说道。

我定定地看着信一，原来刚刚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想到我们已经默契至此。

“叫十三少啦？”还未等我感慨完团体默契，十二少先张了嘴，我急忙甩掉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斜眼看他。

“唔得。”信一摸着下巴说。*不可以。

我松了口气，必要时信一还是靠谱的。

“叫信二啦！”看着信一得意的脸，我开始怀疑龙卷风选接班人的眼光。

我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四仔身上，他向来是最稳重最冷静的，一定会取个好名字。

“叫五仔啦。”

爸妈说得对，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我受不了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将三人脑袋敲打了一番“你哋谂清楚再讲啊，如果唔系以后唔准嚟我家打啤牌。”

*你们想清楚再讲啊，否则以后不准来我家打扑克牌。

信一和四仔听完我的话后瘪着嘴看向十二少。

“冇办法咯！我惊老婆你哋都知嘅～”

*没办法咯，我怕老婆你们都知道的。

十二少耸耸肩，摊开双手，一副泼皮无赖样。阿妹在一旁看着，被逗得咯咯笑。

短暂的吵闹后客厅又陷入沉寂，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孩子的名字绞尽脑汁。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们五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阿龙！”

“ok，少数服从多数，就呢个。”信一拍掌，像宣布了一件大事。*呢个-这个。

“点解要叫阿龙？係因为成龙、李小龙咩？”阿妹的先生似乎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但每个问题又提的极为有趣。*点解-为什么。

“唔係啦，当然係因为望子成龙啊！”阿妹笑着回答道，目光转向我们，大家一齐笑出了声。

我们都知为什么要叫阿龙，不是因为成龙，更不是因为李小龙，或许有望子成龙这个期望在，但决定因素绝不是这个。

是因为我们不想忘记一个人，是因为我们都尊敬、爱戴这个人。

未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们都会继续向前走，都会有自己的小家庭，有自己的孩子，但这个孩子也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我们不想他被忽视，不想他得不到与我们亲生孩子相等的爱，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的曾用者是影响我们一生的人，所以我们就用这个名字提醒自己去关注这个孩子，去爱这个孩子，去传承那个人的精神。

阿龙，这是传承，也是希望。

呜呜希望大家都要幸福。接下来就是下一篇啦（

其实我很想问一下大家对王九的想法，因为我其实很想写，但是我发现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仅对我来说，我有点难揣摩到九哥，是我太笨，所以一直不敢贸然动笔，怕大家失望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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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006日记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