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巧用铁勺将锅里泛着橙黄色的液体盛到碗里,一共四碗,放在了饭桌上。
妹妹瑞云高考过后,在家里等成绩,有她在家,天天抱着小米,瑞巧可就轻松太多了。
见到桌上的不明液体,瑞云忍不住皱眉:“姐,这是什么啊?”
“这是黄根草煮出来的水,专门防止甲型肝炎的,你快点喝下去,咱们家每个人都要喝。我等下,给奶奶和叔叔家送过去。”瑞巧说着,自己也端起碗喝起来。
瑞云一听,忙道:“姐呀!别!你给爷爷奶奶送去就可以了,可别去叔叔家,婶婶那个人,不然她会不高兴,说你咒她们家的。”
瑞巧摇了摇头:“瑞云,甲肝很快就会流行,治疗这个病需要花不少钱,爷爷奶奶和叔叔是我们的亲人,我们肯定要提醒他们——不光他们,我们村里的人,我都会想办法提醒,现在山里的黄根草虽然少了,可还是能挖到的,挖不到的话,可以从我们家端一碗来喝。”
“挖是肯定能挖到的,再怎么少,他们也能挖到够自己喝的黄根草。不过姐,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会预感到甲肝要流行了呢?你要知道,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这叫散布谣言,制造恐慌,是要被抓进去坐牢的。”瑞云严肃地对姐姐说。
瑞巧叹了口气:所以,我不敢多说什么啊,我也是在镇上医院听说了我们这里出了好几个甲肝病人,才感觉这个病要大规模来了。”
“姐,村里人还是算了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你就不要去预言了,省得引火烧身,真有人把你给告了!你以为好心就一定会有好报么?”瑞云认真地说。
瑞巧想了想,觉得妹妹的话也有道理,哎!那就只告诉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吧。
姐妹俩人的谈话过去四五天之后,村里就有四五个人同时发病了。
到了县医院一查,全是甲型肝炎。
而这时候,隔壁几个村子也才传来了不少人得甲肝的消息。
一时间,人们变得风声鹤唳,政府也对此高度重视了起来。
省里迅速派出了医疗队,这一带的每个村子都驻扎了几个医护人员。
与此同时,黄根草煮水喝可以防治甲型肝炎的宣传标语,也贴满了每个村子。
黄根草本是当地常见的一种草药,人们见了标语,就连夜行动,在自己的家前屋后,田间地头挖黄根草煮水喝。
正如瑞云所说,虽然她们村的黄根草被瑞巧收购得差不多了,可是,少量的残留总是有的,这点残留足够村里人煮水喝了——就算不够,只需要多走两里路,隔壁村的山里田野里多的是,瑞巧不过是收购了六千斤,附近村子里黄根草多了去了。
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这才真正明白瑞巧的良苦用心,她们因为喝了黄根草的水,而避免得这种病。
政府还免费给村民们发了治疗这种肝炎的药物,当然,同时配黄根草水喝,疗效更好。
这时候,瑞巧去了一趟县城,她发现,那几个大药铺门前,都挂了牌子“高价收购黄根草,三十元一斤”。
瑞巧微微一笑,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
纸条上写着当初那个亳州药材采购商人的电话号码。
她来到公共电话亭,拨通了王学历的号码。
“王老板,现在我们附近几个省份甲肝流行,你可知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电视新闻里都在播,你们那里的黄根草被人挖疯了吧?”王学历立刻回到。
“是的,我们这里药铺,收三十元一斤呢!”
王学历立刻道:“那你手里可有货?有的话,全给我,我给你四十元一斤。”
瑞巧心里一动,前世,县城的药铺公开收购黄根草的价格,是五十元一斤。可是,王学历是药厂直接收购的,没有中间环节,那价格,肯定不止五十。
于是她沉吟道:“我手里目前没有货,不够,我倒是想收购一批,因为我身边的人都在挖这个。”
“收购,那好啊!你现在就收购吧。收购齐了,立刻联系我,我和司机上你们家门上收货。”王学历立刻说。
瑞巧又道:“王老板,到时候,黄根草不会降价吧?”
“降价?怎么可能呢?这势头,过不了几天,就要涨价啦!王女士,你赶紧抓紧吧!”
放下电话,瑞巧这才放下心来。
奇货可居,她当然要再等一等,看看王学历最后能出多少价格。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董老太住院已经几天了,这几天里,一直是董立海和董立松两兄弟陪床伺候。
大女儿董立梅原本最方便伺候,可是她的婆婆恰好这段时间瘫痪了,卧床不起,董立梅没办法,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请假照顾婆婆。
小女儿董立芳刚在梁剑锋公司的药厂上班,以工作忙为理由,就不伺候老娘了。
董立松和董立海也不去跟这个小妹计较,就两兄弟轮流。
这样过了三天,林月兰就发现了问题。
原来医院每天都是七点之前缴当天的费用,一天缴费一次。
而董立海借口自己家里有事,每次都是让董立松晚上陪床,自己白天陪床。
每天兄弟俩交接的时候,都是7点以后,董立海是不到八点,觉不会出现在医院的。
林月兰就问丈夫:“你大哥什么意思?是不是打算让我们承担所有的医药费?”
“也不是吧,我哥,只是家里太忙了吧。”在自己的老婆面前,董立松不愿意说自己亲哥的不是。
林月兰哼了一声。
第二天,董立海来接班的时候,林月兰就说:“大哥,你该缴纳咱妈的医药费了,我们都一连缴了三天了。”
“缴费啊!好好!我现在就去缴!”董立海说着,就去了缴费窗口。
一时,他回来了:“他二娘,这个点,已经过了缴费的时候了,再说了,早上七点之前,立松不是缴过费了吗。”
“大哥,我说的不是今天,是后面四天的医药费。”林月兰不高兴地说。
“哎呦,我身上真没那么多钱!”董立海立刻说。
林月兰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你身上没钱,那还不好办吗?你不是开手扶拖拉机进城的吗?我反正闲着没什么事,我现在就跟你的车子去拿。”
董立海不由得暗暗叫苦,嘴上却只有说:“好!”
董立松看了林月兰一眼,待要说话,林月兰狠狠瞪了他一眼,董立松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董立海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他的弟媳妇,一路回到了村里。
他暗自盘算,只有回到家里,让老婆胡秀秀出马,才能躲过这次。
回到家里,他把拖拉机开到老槐树下,然后说:“他二娘,下来吧。”
胡秀秀听到拖来机的声音,立刻推门出来看,见是丈夫和妯娌来了,急忙问:“壮他爹,你不是去医院陪妈去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他二娘,到底咋回事啊?”胡秀秀惊诧不已。
董立海朝胡秀秀使了个眼色:“壮他妈,他二娘找你有事!”
林月兰微微一笑:“大嫂,我跟大哥一起,来拿婆婆的医药费。”
“医药费,啥医药费啊?”胡秀秀假装听不懂。
“婆婆住院几天了,都是我们家立松在交医药费,剩下几天,该你家交了。”林月兰声音铿锵有力。
胡秀秀哦了一声:“他二娘啊,按说,是该交的,可是,我们家里春耕时把钱都用来买种子化肥了,我们实在是没有钱了啊。”
“没钱?”林月兰双眼一翻:“你的意思是你不给喽!”
“你让立松县交着,我们有了再给。”胡秀秀说得也很干脆。
林月兰冷冷地道:“不行,我们家立松也没钱了!”
胡秀秀双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你家立松是教师,有铁饭碗,你让他办贷款去。”
林月兰眯缝起了眼睛:“大嫂,你真这么说?”
胡秀秀一声不吭,转身进屋,咣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林月兰对着门微微冷笑,随后,她说:“大哥,咱们先回医院,你该换立松了。”
董立海嗯了一声,心里暗暗得意,觉得还是自己老婆厉害,这林月兰,也就是个表面厉害的,看来也不过如此。
于是他又将手扶拖拉机开到了县医院。
到了病房,他就开始照顾他妈,让董立松两口子回去了。
到了晚上,天已经黑了,弟弟却没有来。
董立海不由得有些奇怪,想着弟弟不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可是他等呀等,等到了半夜,弟弟还是没有来替换他。
董立海这才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弟弟难道就不来了吗?
夜越来越深了,这时候,一个护士来给董老太量体温,董立海就问:“请问现在几点了?”
护士说:“两点半了!”
董立海这才确定,弟弟是真的不会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弟弟居然敢不来!
那明天早上的医药费,岂不是要自己交了!
天啦!董立海的头开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