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廊 第18章 上天的怜悯——你我都是

他们到达露营地点的时候，雨刚好停了，从车上搬着装备下来，还有点微风吹过，山上的温度要比山下低一些。

他们准备在这里呆上两三天，带的工具不少，开了两辆车过来，帐篷选了老温准备的最贵的两个，发电机在旁边工作着，钟十安和缘遇在周边转了转。

这里确实有一条很长很干净的小溪，水流清澈的不知要流向何处，不远处的瀑布很高，一颗挺拔的大树矗立在一边，错落的大石块在泉水上搭成短暂落脚的地方。

钟十安昂头看，这瀑布很高、很宽，水流大面积的往下落，站在对面好似能感受到一股水的香甜拂过。

一片绿意盎然，难得有时间和朋友来这里旅游。

缘遇站在后面的平地上问“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好久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压力大睡眠不太好，最开始没有去看医生，就在网上刷到了一些助眠视频，我特别喜欢看这类的露营助眠，时间长了之后就想着一定要来体验一次”钟十安笑着退出来“后来就在网上刷到一些露营推荐地，其实主要是因为上次遇到小书，她跟我推荐的这个露营地点。”

缘遇“这里确实很漂亮”

她们回去之后，帐篷已经搭起来了，两个帐篷中间被连接起来，空出一块天幕放了几把椅子，夜色来临之前，沈照和时礼已经把饭做起来了。

山上的温度确实要低一些，这块是列入保护的安全露营地点，距离她们不远处还有不少被搭起来的帐篷，夜色篝火，四人围着烧起来的火炉吃着东西聊天。

这一夜没有等到雨水的来临，天气预报显示明天下午或许会有雨水，钟十安这一夜睡得很早，第二天也是起来的最早的那一个，她一个人洗漱好悄摸离开了帐篷，往哪瀑布的地方去。

昨天见到这个瀑布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很少做梦，看到与梦中一模一样景象的，这是第一次。

诧异的是，哪里已经站着一个人了，背影看上去很熟悉，传过来的声音更加熟悉。

“好巧啊老板，又在这里见面了”归久侧头看过来，脸上带着扬起来的笑容。

钟十安的惊诧很快收起来，异地他乡，短时间内在不同地方见到两次，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巧。

“是挺巧的，又在这里见面了，你一个人来这里露营？”

“不是，听说这边有个很漂亮的瀑布，想在回去之前过来看看”归久手插在风衣口袋，昂头看着面前的瀑布。

这瀑布的水很清澈，顺着不同的分叉路口继续向下流淌，倒是应了那句“无法循环而生的水”水流无法逆转方向由下往上走。

钟十安不说话。

“和朋友一起在这里露营应该挺爽的，朋友快乐都在身边”归久笑了笑。

钟十安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毕竟朋友在人生里占着重要的印记”

“老板的朋友很多吗？包括应祈？温年？”

归久仍旧是笑，他的笑很有蛊惑性，随意却认真的询问，好似真的只是对这个问题的不解。

但这话对钟十安来说还是很冒犯，即使她知道对方不是这个意思，她想了下认真的侧头看向他回道“你也可以称之为朋友”

归久终于笑出声，不再是只浮现在表面的笑“是吗？”

不是反驳，只是单纯的带有疑惑。

钟十安也笑“或许、可能”

时间太早，很多露营的人还没睡醒起来，没人注意到瀑布这边站着两个人。

“那么，你会希望你的朋友为你付出多少呢？”归久在在回想着那句朋友，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朋友，这无法计算，它不是一道公式，不是我随意可以算出的结果”钟十安收敛笑容。

归久仍旧不理解，却在看向钟十安的眼睛里了然，随之一声和轻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说呢？”

钟十安皱着眉不理解他的话“什么？”

归久同样不解，只是侧眸视线越过她看到离她们不远处的人后顿然，回过头后自嘲的笑了下“麻烦您替我跟照相馆的老板说一声，她拍的照片真的很好看，谢谢。”

“老板，我们回城见”

“好”好。

话题跳转太快，归久转身就走，钟十安还在原地，只来得及与他转弯擦肩时说了一句“下次记得称呼温叔”

归久没有回头，只一味往前走。

她的视线还落在这瀑布上，好一会，极轻的声音无意识的念叨着“时礼，时——礼”像是忽然感应似的，她猛然回头刚巧和拉开帐篷出来的时礼撞上视线，时礼冲她一笑。

钟十安也笑，欢快的跑过去“早上好”

“早上好”回应她的也是欢快的一声。

远处的归久看着这画面感慨一声“您真是老谋深算”

站他旁边的人良久只能回应这么一句“抱歉”

归久“您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居然真的能算到这一步，您不怕后果吗？”

“等了很久的机会，总要试一试的”

归久“您成功了”

“也不算成功，我真的很抱歉”

归久“不用抱歉，毕竟您这步棋走的连时间都骗过了”

对方沉默不再多话。

归久接着问“值得吗？就为了这几年？”

对方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的去留可以自己决定，这是我可以为你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不用着急其他，它约束不到你”

归久侧眸看她，皱着眉不解“我为什么要留下？”

“我说了，你可以自己决定去留”

对方微微点头后离开，归久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中摩挲着一张两寸的证件照——正是在照相馆里拍的那张。

或许于他而言，这张证件照要比其他更为珍贵。

……

山上的景色很好，雨过天晴，空气中仿佛能闻到雨水的咸味。

沈照虽然起的最晚，但最勤快，刚一起床就开始忙碌着午饭，上午十点左右，露营区的人陆续醒过来，有人正在收拾装备装车离开，也有人正开车着上来，寻找扎营地点，偌大的营地热闹起来。

这场雨下的让人措手不及，刚摆出来的饭菜被陡然落下的大雨直接打湿，露营区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把东西全部拿回去，钟十安这下连吃饭的兴趣都被这雨水夺走了。

帐篷很大，四周挂着五六个探明灯，还被钟十安挂上几条小彩灯，五颜六色的灯光打下来，犹如给蹦迪增加氛围。

钟十安坐在充气沙发上，腿上盖着小毯子“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

时礼看着她星星眼一般的看着外面的景象，想笑着说，我们以后可以经常露营，毕竟老温买了这么多装备，只用一次太可惜了。可话到嘴边被及时扼住，他想，他应该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想这种长远的计划。

沈照的注意力在烤盘上正在滋啦冒油的烤肉上，时不时夹走几块烤好的肉放在谁的盘子里，而缘遇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时礼的身上，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中夹杂着一丝悲哀。

缘遇却仍旧皱着眉想，不对，时礼不会感到悲哀，他大概只会觉得幸运。

这世界太大，这时间太久，在茫茫无海中，能遇见，实乃幸事。

缘遇轻轻的吸口气看着正在与烤肉打交道的沈照一眼，或许对时间而言，她们都只是被用作保持平衡的棋子，她们的存在或许也是一种怜悯。

无人说话的帐篷里，烤肉的滋啦声精准的涌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以及逐渐冒出的香味也钻进了她们的鼻腔里。

钟十安回神，高兴道“烤肉好香啊！”

“烤肉好了，来吃吧”沈照把烤盘上的最后一块肉放进缘遇的盘子里，准备烤下一盘牛排。

钟十安吃的高兴，这一份开心好似被单独隔离在外，缘遇略有些沉重的心情，内心却觉得无稽之谈的想法短时间内无法从脑海中抛去。时礼就这么端着盘子和钟十安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沈照正襟危坐般，一手拿着夹子不紧不慢的给熬肉翻面。

缘遇看向沈照的眼神越来越淡，到最后居然有一种无法诉说的情绪。

沈照是无论在何处都不愿意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委屈身边人的，如果非要追溯这场露营的话，应该是从沈望书和祖母到颂城体检的时候开始回忆，祖母自定居湾海后便很少离开，湾海的医疗连基本的体检需求都达不到吗？

既然湾海的医疗水平达不上，那为什么要把峰会的地址定在湾海？为什么不让湾海的医生往颂城那边体验更好的医疗后选择提升湾海的医疗呢？这大概对沈照来说很好解释：因为湾海的医疗水平不够，所以会希望有大城市的医生过来协助，如果情况可以，愿意留下最好。两面性的诉说。

沈望书为什么要在钟十安的面前谈论关于湾海的露营环境？哦，或许真是想推荐这边的旅游。

缘遇想到这忽然一笑，沈照莫名其妙的看过去，顺手将第一块小牛排放进她的盘子里“放了黑胡椒，尝尝，还不错的”

缘遇坐在比他高一点的单人充气沙发上，腿上盖着小毯子，盘子里的肉放了不少，逐渐引起对面两人的视线，钟十安和时礼相当有默契的将碗同时伸到他面前，颇有种乞丐要饭的意思，但这个动作偏偏在她们身上显现出的是理所当然“大家都是一个帐篷的”

时礼补充“为什么要厚此薄彼？”

钟十安皱着小脸重重点头。

沈照好笑，抬手仿佛奖赏一般的将牛排分开放在他俩的盘子里。

钟十安领头“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礼跟上回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缘遇被两人逗笑，忍不住笑出声。

只有沈照觉得无语“那朕接着给你们烤肉了？”语气中伴随中不确定性，以及强烈的没有说出口却仍旧骂人很脏的骂骂咧咧。

两人动作统一的抱拳拱手“谢陛下！”

“你们真客气”沈照冷笑，将夹子扔在一旁的架子上“朕要吃现成的”

“得嘞，皇上你要吃什么口味的？”钟十安身份转变自然且迅速，手上即刻出现两种肉品。

时礼一手夹子一手油，双手高举，等待皇上一声令下。

随着缓慢落在帐篷上的雨声入眠，被临时组建的大客厅内，四个人不同姿势的闭着眼睛休息，雨势逐渐转小，但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应祈撑着伞，带着口罩，脸上同时出现疲惫和亢奋的神情，沈总给他发了位置，他跟着位置找过来，却还是因为露营人太多，在各色的帐篷中迷了眼，最终在参照帐篷的颜色以及款式后，确定了最后地点。

透着透明的帘子看见里面四个熟悉的人正在休息，他蹑手蹑脚的拉开沈照提前给他留好的门缝，她们吃完的午饭还没收拾，肉香似乎还在空气里飘动。

他忙了半个多月，今天终于能休息一天，刚出医院就奔着位置来了，饭都没来得及吃，他循着没收拾餐具那去，发现上面居然还留有一张便利贴［已有主，勿动］

应祈轻笑，一盘子的肉，还热着，他端着盘子坐在充气沙发上吃着，看着面前几人的睡姿，馊主意悄然占领他整个思绪。

很快老温便在千里之外收到了应祈在群聊里发的各种合照以及全景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