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玖099 第2章 第 2 章

待755充足电能返回量子传送车，见到的就是一幅玖玖前辈摆着深沉脸、面对着车辆操作台的画面。

“前辈，我已充电完毕，可即刻返回协管办。”

“哦，我也想着你差不多也该充完电回来了。”玖玖眼也没抬，保持着深沉的样子，“在你去充电这段时间，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你好像也没那么的无药可救，至少在面对客户疑难杂症上能做到一针见血。嗯，是个可塑之才，一辈子干内勤明显有些屈才了。”

755缓慢眨了眨眼，头顶上的天线正高速旋转、解析并试图理解：“也就是说，针对我的外勤业务考核……”

“你合格了，新人。”感谢灵魂咨询师这个动嘴动脑的苦逼职业，把玖玖培育成了扯起谎来面不改色的模样。严格来说她也不是在扯谎，只是“合理”的夸大了755的实操能力值，并带着私人因素的、把外勤入职合格线压低了那么一二三四五六分。至于如何培养这名被确认“合格”的外勤新人，以防止客户被一根筋的数字脑壳一针见血到吐血，那就是部门领导们该头疼的事了，反正她的考核工作是顺利完成了。

“哦。”对于这一跟半小时前截然不同的考核结果，755接受的依旧十分自然。让人不由得感叹不愧是AI。

而面对这名服从程度能打满分的合格AI，玖玖紧接着下达的新工作指示也就变得顺理成章：“既然你已经考核合格，那么也就意味着能够独自完成外勤业务了。这里有两份新接到的客户上门要求，你去处理下。”

外勤考核合格，等于可以独自完成业务。这个等式哪怕是755反应慢了个八拍的算法模块，也察觉出疑似不对劲了。这名外勤岗的新人AI合理地向自己的带队前辈提出自己的疑问：“根据灵魂咨询师工作手册，业务考核合格的新人需要先前往部门报到、办理转正手续。前辈，我们应该——”

但玖玖立马打断了他的话：“那是正常情况下的常规操作，但此刻当下现如今，常规操作行不通了。”

说罢，她用手指向不远处灵魂高速网上排起长队的量子传送车，顺着她的指向，能清楚看见漂浮在车顶、三四个聚集成伙的、至少五伙灵魂打牌团队，大概是由于牌局过于激烈，导致或红或蓝或黄或绿的色彩在他们透明的身躯上轮番晕染着。

“高速网大堵车，偏偏这时收到了客户的紧急上门咨询业务。根据灵魂咨询师工作手册，在非正常情况下，咨询师被允许跳过手续流程，尽一切所能为人类提供服务。”

此刻755头顶天线的运转时速已肉眼不可及，如同绑定了光速马达。不愧是刚充足了电能，功效简直翻倍。

“——已确认，手册内容与前辈描述一致。”

得到了明确检索信息的755，把目光重新转移到身旁的玖玖身上。“请问前辈，我接下来的任务是？”

玖玖果断调出车辆操纵台的过往语音通报，暗地里悄悄松了口气。

“一则是住宅3区，居民编号7501075的上门咨询业务；另一则是商业7区，居民编号7500369的咨询业务。”

玖玖说着，还贴心为新人调出了75号行星的星球地图，根据地图上的显示，住宅3区位于行星以东，商业7区位于行星以西。两地相隔一个星球的直径距离，以量子传送车的车速和当下高速网的行车速度来看，755今天剩余的44个小时估计都得耗费在这两个业务里。

“留给你完成任务的时间不多了。加把劲新人，我看好你！”说着，玖玖通过协议将启动传送车的密匙交给了755，又相当“人性化”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即便自个下了车，站在路旁朝一脸懵的755挥了挥手。

“……那前辈你——”

“车归你，记得完成任务后回协管办归还。”生怕车内的755听不清，玖玖特地提高了声效输出的音量，“我手上还有一个老主顾需要服务，一会重新租辆车过去！等任务完成就直接返回协管办！”

“放心，先前的任务报告已经送达至上级部门！等你回部门后就能直接转正！”

说罢，玖玖头也不回地朝租车行的定位地址走去。

她没有说谎，或者说至少没有百分百说谎。

玖玖的确是要去租车，只不过租车后前往的并不是客户住址，而是位于行星北部的机场，又名“星际穿梭中心”。中心大厅设有多个星际穿梭门，支持群星全部99个行星间的人员往来。

而至于“来自老主顾的业务任务”，只能说玖玖手上的确有来自老主顾的业务委托，只不过老主顾之所以是老主顾，就是客户与咨询师间着实是太熟了，熟到都不用按流程走灵魂咨询部客服专线，直接一个通讯打给咨询师本人，并让对方“抽空记得过来下”就成。这种不规定服务时间、不要求服务质量、无需刻板照搬服务流程、但记入季度业绩的“私人服务”，玖玖最是欢迎的。

瞧，一个多么好的赶去穿梭中心的借口！

当然，她会记得在抓捕完“廿”后，顺路去老主顾那处理下业务的，毕竟工作嘛，至善至美才是名合格的AI。

玖玖用灵魂咨询师的身份顺利租借到了量旧型号的量子传送车，在输入目的地后便指挥车辆上了高速网。随后，她理所当然的被堵在了高速网上。

大抵自己还是小瞧了今天高速网的拥堵程度。玖玖不耐烦地用食指反复敲击着操纵台台面，在她视野正前方，漫长的车队正以肉眼都不可见的龟速前进，浮空打牌的灵魂团体又多出了五堆。

“王炸！”

一名绿得发光的魂体把手里的牌用力往下甩，随即在一片惨蓝的哀嚎声中变成了活跃十足的亮橙色。

“再来再来！”

他的临时牌友们不服输地嚷嚷着让开下一轮。于是斗地主变成了□□，并伴随着同花顺的出现把原本亮橙色的魂体进化成了一团橙澄澄的光球。

“再来再来！总不能还是你赢！这回我们来比大小！”

前进了大概一辆车的距离，橙色光球成功升华，耀眼的简直就地上任人造太阳。

“再来再来！！”

牌友们的魂体嘶声力竭地呐喊着，咆哮着，成功把自己染成了深红色。

玖玖扭过头，不再去看抽乌龟的结局。

隔壁车道上的，是眼熟的有着协管办车牌号的量子传送车。玖玖眯起双眼细看，透过双层玻璃，勉强只能分辨出乘坐人的AI身份，毕竟脸看不清，但背后的一副铁翅膀还是挺明显的。记得应该是I系列的人型。不过玖玖搜索数据库，并没有在灵魂咨询部检索到相关的同僚，反倒是位于协管办一楼的速递部门存在着不少的I系列人型。

不过看样子，今天速递部门也是会被人投诉的一天呢。

从别部门的痛处中诡异感受到内心舒爽的玖玖，刚想转身查看车辆行进情况，视野里便出现了整整三团火球。哦，算法模块显示，眼前的“火球”是魂体极度愤怒后的体现。而明显是输不起的人类们开始了他们的传统艺能——拳打脚踢。不仅是对牌局的胜者，还有对自己的牌友。

“““都是你拖了老子后腿！”””

这回AI调度员们的工作效率可就高多了，将四只手臂的办事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在魂体们彼此试图掐死对方前，魂体们的AI助理纷纷收到警报，一个个手持急速冷冻液从车窗探出头来、对准车顶上空就是一阵猛喷，随即同样收到调度员联络的AI交管员们火速赶到现场，在三员协力下按住了三颗被冷冻了的火球，并将他们塞回车窗，好让AI助理们随时进行解冻-塞回肉身操作，从而成功制止了一场“惨案”的发生。但不幸的是，类似的“惨案”就玖玖传感器可观察范围至少有四处。而这些人类魂体？事后跑一趟AI督察局是免不了的。

【滴——您有一条全域通告请接收。】

来自车辆操纵台的光亮和语音通报勉强综合了“热情似火”的气氛，据玖玖体内的算法模块显示，这是一条来自通用协议发布的通告，也就是说通告对象是此刻位于高速网的全体AI——

【协管办AI调度部门提示，本日75号行星灵魂高速网出现严重拥堵现象。为确保星球内全体人类的身心健康，不过于耽搁人类行程，现允许各位AI（不包括同人类同车的AI助理）自行脱离量子传送车，使用数据传输手段完成跨区域移动。您所乘坐的车辆将在脱离后由AI交管员负责回收。】

【重复：协管办AI调度部门提示……】

早该这么做了！玖玖当即进行数字化脱离了量子传送车，仅剩一具毫无声息的空白人型躯体留在了车里。同样的场景分别在四通八达的高速网各处上演，忙碌的AI交管员们回收起一辆接着一辆的传送车，并将大量空白人型躯体安置在了“人型自提处”。对此场景习以为常的人类们则纷纷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堵在路上了。五分钟后，75号行星的灵魂高速网便恢复了往日的通畅。

序列号“A-099”的AI人型在距离星际穿梭中心1米外的“人型自提处”被唤醒。严格来说，是“A-099”的数字意识通过通用协议传输到了某个空白人型躯体上，并在算法模块和拟态系统的操作下，呈现出了独属于“A-099”的自我判定形态，也就是人型“玖玖”。

考虑到等待755充电完毕和被堵高速网所耗费的时间，此刻距离玖玖接到那通来自主星督察局的错频通讯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又十五分钟。通讯中只提及到名为“廿”的叛逃者“即将”抵达75号行星，而具体的到达时间，估计也只有天知道了，毕竟但凡督察局的那伙AI搞到了确切情报，早把人控制在主星上了。

玖玖急匆匆地朝穿梭中心赶去，内心不住祈祷着但愿那位“廿”才抵达75号行星并还未走远。

不幸的是，她的祈愿落了空。

传感器显示，穿梭中心大厅内不存在序列号为“A-020”的AI人型，反倒是序列号“A-065”的人型出现在了某扇穿梭门前，身后紧跟着一列为数为5的B系列人型。

那是主星AI督察局的小队标配。

想必“廿”已经先他们一步抵达了75号行星，并顺利躲藏起来了。

这对玖玖来说，是坏消息同时也是好消息。至少她不用担心亲眼看到督查局小分队当场逮捕廿的场面了。

按理说，在穿梭中心扑了个空的玖玖理应回归本地协管办，或者前往老主顾家里完成“私人服务”，但……玖玖站在空旷的大厅门口，周四的穿梭中心业务稀疏，没有走亲访友的他星住民，没有周游群星的游客、探险者，只有背对着她朝下属们吩咐着什么的“A-065”。他头顶没有天线，背部不长翅膀，手臂只有两只，说话也没有爬行动物的嘶嘶声，更不像身后的B系列人型们那样墨镜后藏有一双竖瞳。普普通通的外表，跟寻常人类别无二致。

这就是A属系列人型。

可能是触动了玖玖长期未和同系列同胞交流的神经，亦或是期盼终有一日能够重返主星的底层渴望，在再三迟疑后，玖玖还是上前一步，朝工作状态中的“A-065”打出了第一声招呼。

“嗨065，好久不见。”

【数据检索至相关人物——人型“A-099”】

伴随着体内传感器和数据库检索完毕的提醒，序列号“A-065”、人型“陆伍”转过身，神情冷漠，嗓音淡如止水。

“099。你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