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级宰推勇闯世界［文野］ 第47章 原谅我吗？

横滨的海水有股淡淡且清新的海腥味，这是本源灾在礁石上睁眼时想到的。

衣物被浸泡过后黏哒哒贴在身上，很重很难受，寒风让本源灾颤了颤眼睫，忍着冷意将衣袖上的水渍拧干。

海面倒映出乌云密布的灰，没有浪花翻滚，也没有海鸟鸣叫，只有零丁几颗雨滴摔进海面掀起一丝涟漪。

好平静。

躺在冰凉的礁石上，思绪放空，本源灾试图让寂静麻痹神经，分辨着梦境和现实，豆大的雨滴砸在眼皮上，简直就像是触碰昨日的血痂。

以梦境为媒介，那些被迫遗忘的，被丢弃在角落封存的泥滓争先恐后湧溢而出——从始至终变是这样的，只是如今得以重见天日，放肆呼吸。

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本源灾伸出双手，从指缝间观察起灰色的天空，忽然间一抹杏色闯入眼底。

“……沐也。”

“你醒啦。”月声沐也眯起眼睛对他笑，苍白的脸略显疲惫。

也是，毕竟他们在梦境里又经历了一次十年。

“我们好像飘太远了。”

“是吗？”本源灾坐起身，礁石划破了他的衣袖口，那里的扣子摇摇欲坠，他盯着扣子看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问月声沐也：“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或许可能不回去了。本源灾在心里想着，遗忘过去让他们享受了太久平静安详的生活，而如今想起来，应该也是因为院长想让他们记起来。

月声沐也一把薅上好友的脑袋，使劲搓揉道：“为什么不呢？难道就因为“他们”要放弃我们来之不易的新生活吗？”

“就算想让我们继续困在坚牢，那钥匙也得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精神上的操控，下作手段院长百试不厌，可这种又是最直击人心的最好用的方法。

记忆与认知组成一个人的主要本质，当这些都变成不熟悉的模样，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信任呢。

月声沐也的话让本源灾后知后觉的晕眩，心脏嘭咚地在胸腔发疼，一股反胃感油然而生。他用左手攥紧心口的衣物，妄图用深呼吸来减轻心里难以忍受的厌恶。

而右手捂住双眼，掌心感觉到温热的湿润。

月声沐也将本源灾抱紧怀里，湿漉漉的两个人贴在一起并不舒服，但月声沐也觉得好友目前需要这个，而他也需要这个。

“阿灾，其实我们也要感谢院长，虽然他们在暗处，但是你想想，现在我们的异能可真多亏了院长的培养，”月声沐也的语气轻快，如玩笑一般，“哈哈哈哈，他果然是眼馋了所以才追到这里来的吧！。”

本源灾从好友怀里挣脱，清透的宝石蓝眼睛染上一层盈盈泪光。

“我的电影还没有完成……我不会让他破坏我的电影。”

月声沐也温和地对他点头，他们两人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秉承着“不要把灾厄带给身边的人”，一路走来，只有对方是不会离开的。

对方是不会离开的。

只是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前路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月声沐也拍拍本源灾的后背，“该回去了，你好像错过了太宰的升职庆贺？”

本源灾一愣，匆忙从礁石上站起来看了眼天空，“过去多久了？”

“大概两三天了？哈哈哈哈——你完蛋啦，现在快想好怎么和他解释吧~”月声沐也的笑声实属幸灾乐祸，他与本源灾擦身而过，摆摆手，周身蓝光萦绕，腾空而起，“我要先回去咯——”

“……”

本源灾头疼扶额，无奈用月白覆盖身体，跟在月声沐也身后。

等他回到家里，天空已经放晴，屋里整洁干净，和他出门前没什么不同。

很好，看起来太宰治没有尝试用家具自杀。

洗完澡换了衣服，本源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找出放在书柜里的手机，本来想着出去一会就回来，没必要带，现在看来，幸好是没有带，不然在水里跑上两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坏。

【未接来电留言16】

……等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未接电话留言？

本源灾食指网上翻了翻，数了数，一部分来自大川彦太郎，一部分来自爱丽丝，还有三个来自…

太宰治。

本源灾有不太妙的感觉，先是闭了闭双眼，再次睁眼时点开太宰治了电话留言。

“……滋滋…”

前几秒杂乱无章的噪音伴随苏微弱的吸气声，接着独属于太宰治青涩阴郁的嗓音，用一种难以形容的陌生语气说：

“阿灾，你在骗我吗。”

“嘭——”

本源灾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椅子被撞到在地发出巨响，不过他管不了椅子了，果断回拨太宰治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重复几十次按下拨通键，依旧无人接听，他只好仓促穿好外套，赶往mafia总部。

总部里没什么人走动，大概都出任务去了或者在办公室，不过本源灾还是在门口抓到了个眼熟的墨镜仔下属。

“本源大人，您回来了！”

本源灾点点头，直奔主题问道：“看见太宰了吗？”

“太宰大人今天……”墨镜仔挠挠头，欲言又止，“呃，太宰大人前两天带回来两个新人，应该是在训练场吧…”

墨镜仔回想起两天前天接应太宰治回来时，身上那股更加阴暗的恐怖气息，不免背后发冷，汗毛一竖，搓了搓胳膊小声对本源灾提醒道：“本源大人，太宰大人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在背后谈论干部实在不是他们这种底层成员能干的事情，墨镜仔明白这个道理，但面前又是和太宰治走得最亲近的一位性格温和良好的大人，思来想去，只是提醒一下也没什么不妥，所以墨镜仔继续说着：“太宰大人带回来的是兄妹俩，其中有个黑白毛的小子被太宰大人教育的很惨……就这两三天进医务室就有六次了！”

黑白毛小子？本源灾尝试在脑子寻找与之相关的人，问出一个名字：“你是说…芥川龙之介？”

“啊对对！原来本源大人见过他了吗？”

“还没，只是听说过，他的异能很有意思。”

本源灾不打算久留在这里，而墨镜仔本就是接到了跑腿工作准备外出。

和这位好心的下属告别，本源灾去了负一层的训练场，说是训练场，其实就是个比较空旷的篮球场那么大的房间，一般除了中原中也和月声沐也基本不会有人进去。

本源灾站在门口，低头看着门把手，还没来得及上手，门就自动开了一条缝。

看起来是没有关紧。

门内好像有两个人在讲话，声音不大，等不再有声音时，本源灾推门而入。

室内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只见那位旷工三天未出现，传闻中的灰发「斩月人」立在门口。

最先反应过来的太宰治身旁递手帕的下属，他墨镜下的眼睛从本源灾那里偷偷转移瞄了一眼太宰治的表情，心里大喊一声——完了！

下属的手托着手帕，太宰治一直没有接，神情淡然地注视突然“到访”的人。

“咳咳…太宰大人……咳咳，”

从本源灾进室内那一刻起的安静被咳嗽声打破，太宰治略微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重伤倒地的芥川龙之介，挥手示意其他下属把人扶起来，然后继续盯着本源灾。

太宰治表情虽然没变过，不过本源灾还是注意到他进来那一刻太宰治微动的眼眸，鸢色暗的发红，过于漂亮了。

这一幕像“重逢”，本源灾这么定义。在梦境里零碎过了很多年，恍然觉得太久没见过太宰治，用目光勾勒太宰治的眉毛，眼睫下的眼睛，然后是嘴唇。

迎着太宰治不善的目光走到他面前，伸手接过下属手里的手帕，托起太宰治染上血的右手，仔仔细细擦拭起来。

“你在做什么。”在温热的手温和洗发水的香气中，太宰治问本源灾。

面对他的问题，本源灾只是耐心地把他的手指一点点擦净，“受伤了吗？”

太宰治抿着嘴唇，将手从中抽出，“够了。”似乎意识到语气有问题，又补上一句，“不是我的血。”

本源灾朝太宰治身后望过去，一双黑灰色的眼睛正用一种疑似凶狠的目光死盯他，因为模样太稚嫩，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你好。”本源灾朝他打招呼，后者听见之后那忽然瞪大的眼睛让他觉得好笑，“我是本源灾。”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两天该记住的人都差不多记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见到太宰治也看了过来，芥川龙之介似求助般道：“太宰大人……”

太宰治的眼睛说明了一切，他不想替芥川龙之介自我介绍，索性直接离开训练室。

太宰治走了，本源灾自然也没有理由留着，他交代扶着芥川龙之介的下属将人带去好好治疗后就赶忙去追太宰治。

太宰治的步伐不快，本源灾跑了两步拦在他面前。

太宰治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撇开，往左走一步，本源灾跟着走一步，他又往右走一步，本源灾也跟着往右走一步。

“别打扰我下班。”

“回家吗？”

“……”

太宰治有点不耐烦了，一把推开本源灾快步上了楼梯。

本源灾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他走，在转角处拉住太宰治的手臂，顺势将人拉近距离，“太宰，听我解释一下吧？”

“我不是故意离开，本来打算第二天就回来了，但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本源灾抓住了太宰治青白消瘦的手腕，顺理成章地和纤长的手指十指相扣。不告而别不是本源灾的作风，这次是他的错，他不善言辞，只会简单直白的表达方式：“我在调查关于上次无脸人的事情，线索是个诱饵，没把控好中了异能…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海上飘了两天，关于这个我之后再和太宰说好吗？不是故意离开的，太宰能原谅我吗？”

太宰治的那句留言像是一把刀子直戳本源灾的心，他自顾自的做法让太宰治产生这种想法…该说他头脑太不清醒了吗？

啊，简直太蠢了。

“对不起太宰，这次是我的错，我不会欺骗太宰的…”

本源灾还是不能从太宰治的表情看出对方在想什么，除了太宰治那些非常显露的情绪之外，他其他时候都在靠猜。

猜对还是猜错都无关紧要，主要还是看太宰治愿不愿意表露心中想法，本源灾猜对时太宰治会沉默，本源灾把那当成默认。猜错时，太宰治也会沉默，但本源灾就是知道他猜错了。

太宰治偏了偏头，躲开他直白的、彷佛要把他拖下水的视线。那里面总有一种他难以理解或者拒绝理解的情感，他把握不住本源灾遮送到眼前的东西，害怕被这条绳拴住，就像小狗狗一样，只能摇尾乞怜。但又好像不是绳，是更为真切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他最讨厌狗了，可是又最喜欢探索未知有趣的东西。

遇见这种麻烦的矛盾，太宰治只想逃避，回到舒适的看台，做一个只会旁观的人。

沉默良久，本源灾的手指拨开面前人深黑的碎发，与那只浓郁，少有感情的眼睛相视。

“太宰，还在生气吗？”

左手上多了什么东西，太宰治低头一看，原来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本源灾的侧腰。

很眼熟，正是本源灾以前常用的那一把。

本源灾觉得太宰治如果不出气，是没办法原谅自己的，想到太宰治惩罚人的手段，干脆拿出一直没用的手枪塞进太宰治的手里。

“……”

太宰治低着头，一言不发，将枪口上移，对准本源灾的心脏。

“你可真有意思。”太宰治淡淡道。

不让他自杀、受伤，却义无反顾的把枪口对准自己。

太宰治还以为在游戏里本源灾自刀是偶发**件，现在看起来对方……

直觉告诉本源灾，太宰治绝对误会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正色道：“我没有什么自毁倾向，只是因为太宰在生气，我想让太宰原谅我，难道太宰之前惩罚下属不是这样吗？”

太宰治嘴角扯起一抹笑，像是在嘲讽，“原谅？惩罚？阿灾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要惩罚阿灾，阿灾是最我最得力最听话的好下属，惩罚什么的是不是太奇怪了。至于原谅，那就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看着他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本源灾心里莫名绞痛，用手心抚上太宰治的脸庞。

“太宰不高兴…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有时候违背的约定是很难再让人信服的，本源灾深知自己这次让太宰治建立起的一点点信任又崩塌了。

再怎么悔不当初也没办法，发生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既然太宰治不愿意做出“惩罚”，那作为违背约定的人，本源灾理应自己来。

于是本源灾的手离开太宰治的脸，握上太宰治覆盖在扳机上的食指，他们的另一只手还相扣着。

心脏，应该还能活着等到金津医生吧？等不到的话…

本源灾有些犹豫，如果就这么死去，留下月声沐也一人独自面对院长，那怎么能行呢。但是不这样…他一直都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惩罚是必须要的。

思来想去，手指已经不自觉一点点扣动扳机，太宰治意识到他想干什么，猛然扔掉手枪，可是为时已晚，子弹已经射出。

“嘭——”

子弹穿入□□时，本源灾第一反应是，没打到心脏然后伤口一阵疼痛，后坐力让他退后一步，忍不住想要倒下，但看到太宰治瞪大的瞳孔，他又不忍心让太宰治担心，只能轻轻靠在太宰治肩膀上，气若游丝地说道：“太宰…我没事…让金津先生过来就好了。”

太宰治的手上染满本源灾胸口溢出的鲜血，他看了一眼，发现竟然在颤抖，而他根本没意识到。

这走向已经脱离掌控，太宰治实在不能理解，自己原谅或不原谅，值得本源灾这样吗？

“…为什么要这样？”

太宰治像是在喃喃自语，本源灾头昏眼黑听的不是特别清楚，“什么…？”

眼看本源灾摇摇欲坠，太宰治下意识上前一步抱住他。

“为什么要这样？所谓的原谅很重要吗？”

“……”本源灾埋在他的脖颈间，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道：“不重要…但是太宰重要，特别，特别特别，重要……所以太宰的原谅，也很…重要……”

“不想…不能失去太宰。”

太宰治抱紧昏死过去的本源灾，转了个身，将本源灾背到背上。

“太宰大人！刚刚有枪声您受伤了吗！”这时，听见枪声的下属们匆匆赶来，他们本是因为本源灾要和太宰治独处才没有跟上，这下赶过来看见太宰治脸上蹭到的血迹，和一直滴血的本源灾，心里一惊“大人，我们马上去抓袭击者！”

“没有袭击者，给金津医生打电话。”太宰治不再理他们，速度很快但不慌忙地径直离开走廊。

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下属着急忙慌拨通金津吾腩的电话。

金津吾腩：…人在睡觉，为什么梦见工作从天而来砸下来了。

哈哈哈哈太宰没那么着急的原因，是因为他也知道没打中心脏啦（其实还是挺急的）

（未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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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