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 第26章 一念之间

“清清姑娘，钟少侠，桑葚和刺梨不见了！”叶晚娘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却见到只有钟原一个人在，“咦，清清姑娘呢？”

钟原满脸苦涩地看着她：“她走了，想必是把桑葚和刺梨也带走了。”

“走了？去哪了？”叶晚娘没反应过来。

“我也不知道。”

叶晚娘惊诧道：“你们吵架了啊？吵得很厉害？你把她气走了？”

钟原轻叹了一口气：“算是吧。”

叶晚娘一脸恨铁不成钢：“那你赶紧追上去哄哄呀！女孩子嘛，哄哄便好了。”

“没这么简单的。”钟原只是摇头，“叶姑娘，恐怕我们暂时不能再和你一起前去桃花岛了，这几日多谢你了。”

叶晚娘问：“那你们要去哪？若是那些黑袍人追上来了怎么办？”

钟原说：“我也不知道，看清清想去哪吧，我会暗中护她周全的。”

“那我可不能再等你们了，我已经出来得够久了，再不赶回去岚姐姐该担心了。”叶晚娘看他们俩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若是你们再想来桃花岛，可以去顺京找一位名叫闻归的人。”

钟原十分惊讶：“闻将军？叶姑娘也认识他？”

叶晚娘点头：“是，他和我们桃花岛有些交情，知道上岛的路，你就跟他说是我让你们去找他的便可。这次我偷偷出岛，便是坐的他的船。”

钟原急忙追问：“叶姑娘，你能否多告知一些闻将军的信息于我？我们有一位朋友遇到了一些变故，曾与闻将军有过两面之缘，但还不知道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他把血刀门的事情简略向叶晚娘说了一遍。

叶晚娘也是爱莫能助：“这我就不知了，他也仅去过三五次桃花岛，且每次都是去找岚姐姐，我并不知他们的谈话内容。”

闻归的身份真是愈加神秘了，他到底是正是邪？

钟原沉吟片刻，向叶晚娘抱拳道：“多谢，那我就先告辞了，希望以后还能有缘再见。”

叶晚娘点头：“保重，记得把清清姑娘带来啊。”

***

齐若清出了城后便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她伸手摸了摸竹兜里的两只毛茸茸：“桑葚，刺梨，你们说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

她又变得无依无靠了。

渴了就到河边喝水，饿了就摘些野果吃，累了便下马席地而坐，齐若清身无分文，就这么一路饥一顿饱一顿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荆州府的嵩山脚下。

不远处香火袅袅，钟声阵阵，让人心情变得宁静，忍不住步步往前。抬眼望去，俯瞰黄河，群山万壑，风景旖旎，空气清新，便使得心中的愁绪消淡了不少。

钟原一直跟在她后面，暗中护她周全，可此刻他内心却是叫苦不迭。这嵩山乃千古名山，少林寺更是名门正派、香火鼎盛，山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他鬼鬼祟祟跟在一个姑娘身后，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人，路过的人都拿异样的眼神打量他，让他尴尬不已。

好在五乳峰少室山就在眼前，总算能把钟原从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到了寺前，齐若清将马栓在外头的树上，单独将桑葚和刺梨背起，领了几柱香，一脸严肃地走向大殿，在拜垫上跪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似乎在祷告些什么，神色十分虔诚。

钟原倚在门边，静静看她，忽得有人从背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却见是位上了年岁的和尚。

那和尚嘴边浅含笑意，对他低头合十：“阿弥陀佛。”

钟原赶紧回礼。

“这位施主，你与佛门有缘，贫僧有一句话想赠与你：爱恨纠葛，皆在一念之间，不可强求，伤人伤己。”

钟原一怔，忙追问道：“请问大师，如何能解？”

他轻轻摇头：“所有缘法皆有注定，施主命格独特，身份尊贵，更应顺应天意，万万不可强求。”

原本还觉得这位僧人是位高僧，可说什么身份尊贵，他身份有何尊贵之处？钟原忽然就失了兴趣，便也是个坑蒙拐骗满口胡诌的和尚罢了。

那和尚似乎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摇着头走了。

钟原转过头，不再理会这段插曲，但再往殿内看去，哪里还有齐若清的身影？

***

齐若清给父母上完了香，便在寺中闲逛了一番，未曾想到，竟还能在此遇到熟人。

“施主请留步！”

齐若清听到喊声，四周并无他人，难道是在叫她？她有点犹豫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小和尚面露喜色，正是比武大会上那位仁慈负伤的度空。

度空小跑上前：“果真是你，齐女侠，你怎么会来此处的？”

齐若清心里也有些欢喜，笑着答道：“途径此处，前来上柱香。度空小师父，你的伤都好了吗？”

度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已经都好了，多谢挂怀。我看齐女侠似乎正在参观寺中，需要我领着你四处转转吗？”

齐若清点点头：“好呀，那就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不必客气。”

两人并肩走在寺中，度空道：“那日在比武大会上见到齐女侠，小小年纪，身手如此了得，让人印象深刻。不像我，甚至还负了伤，说起来真是惭愧。不过齐女侠好生厉害，真是无门无派吗？不知师从何人？”

齐若清神色一黯，有些不自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师父，但之前有一个人教我武功，只是现在已经不再联络了。”

“想必这人武功十分高强吧，真是令人钦佩！”度空眼中有些向往，无意间转过头看向齐若清，却见后者神色有异，关切道：“咦，齐女侠，你怎么了？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是哪里不舒服吗？”

齐若清摇摇头：“我没事。”顿了顿，欲言又止，忽然有一老僧朝这边走来，度空赶紧双手合十行礼：“师父。师父，这位是齐若清女侠，便是前不久武林大会上的优胜者。”

又为齐若清介绍道：“齐女侠，这位是我师父，也是少林寺住持，明释大师。”

齐若清和明释也互相行了个礼。若钟原在此，便会认出，这正是刚才那被他认为是在招摇撞骗的和尚。

明释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打量了齐若清一番，神色有些意味深长，“齐施主，近日可是经历了一些变故？”

齐若清点点头，有些惊讶：“是的，大师。”

“贫僧有一句话想要想要赠与施主：天意弄人，缘来缘浅；是缘是孽，一念之间。阿弥陀佛。”

齐若清听得有些发怔，却也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她和钟原是天意如此，但究竟会如何发展，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齐若清正欲说话，肚子突然十分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她有些尴尬，明释和度空倒是十分坦然。明释笑了笑，对度空道：“带齐施主前去用膳吧，佛门斋饭，有些清淡，还望施主不要嫌弃。”

“大师哪里的话，一日未食，我这才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让二位见笑了。”

度空向她引路：“齐女侠，请随我来。”

齐若清微微颔首：“那便有劳了。”

度空到底年纪不大，没走几步就难以按捺住心中的好奇与疑惑，问道：“齐女侠，不知方才我师父所言是何意？你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齐若清本来也有意听听他的看法，便也没有多加隐瞒，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度空小师父，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一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杀害了你的父亲，间接逼死了你的母亲，你还会原谅他吗？”

度空吓了一跳，表情很是为难：“这……也许这要看那人是不是故意为之。若不是故意，尚且情有可原，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许能不再追究。可若是有意的……”

齐若清挑眉看他：“若是有意的，又该如何？”

度空低下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阿弥陀佛。”

齐若清淡淡笑了笑，钟原是有意的吗？那自然是了，只是不曾想过在十多年后还会引来这样的纠葛罢了。自从钟原救下她以来，她见到钟原取过的性命也不在少数，一开始尚且觉得都是些大奸大恶之徒，可随着时间流逝，她也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其中也不乏无辜者，只是损害了某人的利息罢了，那时她的心中又何曾有过半点怜悯？那些被害之人的亲人，又会是何种心情呢？

正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斋堂门口。

度空为齐若清打好了饭菜，还很细心地将桑葚和刺梨的吃食也准备了一份，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抛开心中愁绪，齐若清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也不再多言，大快朵颐起来。

寺中斋饭，虽无荤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一顿下来，齐若清吃得心满意足，还打了好几个嗝，惹得其他僧人频频侧目。

度空看了眼窗外，道：“此时天色已晚，齐女侠可有去处？不妨先在寺中休憩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齐若清有些惊讶：“这怎么好意思？而且我……近日囊中羞涩……”

度空立刻明白了她所想，连忙道：“你放心，寺中有许多空房间，供修行使用，不收钱财，如果你愿意，还可与我们一同念佛诵经，修身养性。”

齐若清欣喜不已：“那感情好，我近日心中迷茫，若能修行些时日，也许会找到答案。”

度空笑笑，“那便祝齐女侠守得云开见月明。”

两人起身往外走，齐若清还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谢：“多谢，如此便叨扰了。”

度空摆摆手：“不必客气，这边请，我去为你准备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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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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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