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 第18章 虎口逃生

三人收起武器，往牢房快步走去。两边都基本上关押着人，但几乎都在昏睡，怪不得没什么动静。正四下察看，忽然从最远处的牢房里传来一阵铁器相碰之声，西琳想也不想，迅速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待看清了眼前景色，她失声痛呼：“爹！”

哈吾勒手脚都被铁链束缚着，倚墙而坐，整个人衣衫褴褛、无精打采，似乎经历了不少折磨。

西琳双手紧握栅栏，揪心不已，恨不得能立刻钻到里面去。

哈吾勒听到动静，动了动身子，用力把眼皮掀开些许，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语气里难掩激动：“西琳？”

西琳忍不住落泪：“爹，你怎么样啊？”

哈吾勒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挣扎着坐直身子，用力咳嗽了两声：“爹还好，爹没事。”

西琳来到门锁边，用力扯了两下，又提刀去砍，那铁锁纹丝不动。

钟原叫住她，又对齐若清道：“清清，用竹斜剑试试。”

齐若清点点头，在西琳闪避开后，用竹斜剑轻轻划过，“啪嗒”一声，锁扣掉落在地。

西琳手忙脚乱地扯下剩下的链子，推开牢房门走了进去。

齐若清又提剑解去了哈吾勒身上的枷锁，哈吾勒对她道了声谢，问道：“这上头是什么地方？”

钟原答：“是顺京的聿怀寺。”

哈吾勒冷笑一声：“怪不得没人看守，送饭的也都是些小和尚，原来是皇家寺院。”

西琳握住他的手，满脸关切，“爹爹，你的身体怎么样？”

哈吾勒反握住她的手：“我还好，这些人把我们抓来，却并未对我们用刑。只是……他们应该是在饭菜中下了某种药，能逐渐摧毁和控制人的神智。我近日也偶尔会觉得神智不清，昏昏沉沉，其他人的情况估计只会更糟。”

齐若清立刻上前为他把脉，眉头逐渐深深皱起：“脉象虚浮无力，血虚不足，营气衰弱，情况不甚乐观。门主，您若信得过我，我来为您施几针可好？”

哈吾勒点头：“自然是信得过，有劳清清姑娘了。”

齐若清立刻着手施救，钟原疑惑道：“不过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哈吾勒沉吟片刻：“这就不知道了，既不杀了我们，也没有废了我们的武功，却试图控制我们的神智……也许，是想把我们为己所用吧。”

西琳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了，爹爹，你们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的？”

哈吾勒苦笑一声：“门中……应当是混入了奸细吧，在饭菜中下了毒，醒来的时候就都在这儿了。”

西琳哽咽道：“要是我没去找艾山师兄就好了……也不知道艾山师兄现在在哪里……”

几人心里都知道，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齐若清已经施完针，哈吾勒试着运气，果然觉得体内的晦涩凝重之感消失了许多，由衷夸赞道：“多谢清清姑娘，姑娘小小年纪医术如此了得，当真是了不起。”

齐若清羞涩地低下了头。

钟原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夸赞，又对西琳说：“西琳，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门主讲一遍吧。”

西琳依言照做，哈吾勒越听越是皱眉，原本还以为只是某位朝廷中的达官权贵想要将他们收为己用，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气氛一时凝固，西琳担心哈吾勒太过劳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爹，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其他的长老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远处似乎又有脚步声传来，似乎还不止一人，几人立刻屏息，钟原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自己轻挪到门边，先轻轻把锁链虚挂在门上，又朝外看去。脚步声越来越近，钟原也回过头来，用唇语说道：“送餐的和尚，两个。”

齐若清和西琳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挣扎，救人固然重要，却也不想滥杀无辜，何况是佛家弟子。钟原也想以躲避为主，主要是因为现在天色尚早，若这两名弟子没及时回去，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钟原指了指头顶，齐若清和西琳立刻会意，三人又壁虎样扒紧屋顶，还好这屋顶乃半加工的石壁，并不平整，倒比那光秃秃的箱子底多了许多借力的地方。

三人都是一身黑衣，在这微弱的光线里，与黑暗彻底融为了一体。

哈吾勒也慢慢侧躺了回去，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好在这两名小和尚安静得很，一人拿着油灯照明、一人双手都提着食盒，默默把餐食放到每间牢房前，并不交谈，似乎都未发觉什么异样。只那提餐盒的小师傅临走之前说了句：“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该用膳了。”

待他们走后，三人纷纷落地，西琳扶起哈吾勒，准备渡些真气给他。钟原赶紧叫住她：“我来吧，你和清清去看看其他人的状况。”

齐若清问道：“门主，请问这送餐是一日几次？”

哈吾勒有些迟疑：“这里不见天日，我对时辰有些没概念……不过每次送餐间隔的时间很长，据我估计，应该是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

“收餐具呢？刚才我看那位小师父似乎顺便收走了你放在墙边的一个空碗，平时应该不会有人特意来收餐具吧？”

这次哈吾勒回答得很快：“不会，平时很少会有人来。”

闻言，齐若清和西琳安心了不少，赶紧去了。

西琳负责破坏每间牢房的锁链和被关押者身上的枷锁，齐若清则为他们把脉施针。跑了好几间牢房，西琳一路从“大长老”叫到“四堂主”，这里关押的似乎都是血刀门的核心人物，那些普通门众并不在此。

被关押在这里的共计十来人，而且这些人大多都处于昏迷状态，好不容易叫醒一个，却只是一个劲儿盯着她们二人看，似乎已经有些疯癫了。

幸亏有齐若清在此，钟原和西琳又渡了些真气给他们，三人分头行事，几乎把自己也掏了个空。好在努力还是有成效的，剩下的人也在逐渐清醒过来，精神状态也在逐渐恢复。

在简单了解了现在的境况和今晚的出逃打算后，大家也不含糊，纷纷原地打坐调息起来。

一日未进食水，众人都有些体力不支，幸而都是习武之人，内力雄厚，经过一番休整后，身体和精神的状态都好了许多。

就这样，时间渐渐流逝，在一片寂静中，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那两名小和尚一下子就发现了异样——丝毫未动的餐食、颤巍悬挂的锁链、正襟危坐的犯人……他们对视了一眼，正欲说话，忽听背后有破风之声，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被钟原一掌一个拍晕了。

钟原把他们拖到一边倚靠在墙上，捡起地上的油灯，低声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十几人纷纷从牢中走出，都捏紧了拳头。

“这两位师傅身上都有功夫，他们刚才都警觉了，上边的人说不定也是卧虎藏龙。上去之后，我先想办法制造点混乱，你们直接出城，不然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封锁城门就来不及了。咱们城西十里地那个破庙会合，如果子时前我还没有赶到，你们便不用等我了。”

齐若清下意识就往前站了一步。

钟原看向她：“清清，听话。”

西琳也一脸焦急：“钟原大哥，还是我去吧，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能再让你涉险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

钟原打断她：“好了，情况紧急，别客气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大家才能有更好的活路。”

西琳咬咬牙，“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这段时间我一定会照顾好清清的。”

钟原笑起来，眼睛却是看向齐若清：“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齐若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了心头的万般思绪，认真地点了点头。

***

一行人鱼贯而出，钟原走在最前头，随后跟着齐若清，血刀门的长老和堂主们居中，西琳、哈吾勒父女俩殿后。

来到出口的阶梯前，大家纷纷停住，钟原仔细地在墙上寻找机关，没多久，便在一个不起眼的墙根处找到了一出凸起。

“我走前面，大家都小心一点。”钟原面色凝重，说完这话便按下了机关。

头顶的遮挡缓缓打开，上面烛火黯淡、一片安静，似乎并没有人在。

此刻钟原已经走了上去，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后，冲齐若清他们招了招手。

剩下的人赶紧迅速跟上。

走出藏宝阁塔楼，夜幕正临，此时时辰尚早，若想直接平安出寺，必然是行不通的。钟原颇为留恋地看了齐若清一眼，又收回目光，冲着众人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朝寺中而去。

齐若清呼了口气，朝着山门方向，沉声对众人道：“走。”

寺中四处都有僧人活动，一行人要避开他们的耳目，属实不易。齐若清他们正隐于暗处，突然听到有人惊呼：“着火了！大雄宝殿着火了！”

细细一看，前方的黑暗中正跳跃着一缕不详的火花，浓烟四处漫起。

无疑乃钟原手笔。

“走！”

一行人全速离去，直奔西门。幸甚城门尚未关闭，看来聿怀寺失火的消息还未传到这里来。

众人丝毫不敢耽搁，轻功使到极致，总算把那座四四方方庞然耸立的城市甩在了浓厚的夜色里。

到达破庙，总算有时间休整片刻。齐若清和西琳心里满是担忧，静不下心，干脆到门口充当放风角色。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总算迎来了钟原，二人赶紧站起来迎接。

钟原摸了摸齐若清的头：“怎么在外面？此地不宜久留，以免有人会追上来。我们今晚辛苦一点，先赶路要紧。西琳，你父亲他们呢？”

西琳指向庙内：“在里面。”

“你们有何打算？是回雍州还是？”

西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钟原大哥，我们还是进去商议吧。”

三人走进庙内，屋里的人立刻警醒，见是他们三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又激动不已。

哈吾勒迎上来，紧紧握住钟原的手：“钟少侠，你没事就太好了。这次多亏了你，血刀门上下皆欠你一条命，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只管吩咐，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钟原连忙抱拳：“门主言重了，西琳是我们的好朋友，不必客气。只是想问门主，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我想，我们还是连夜赶路比较稳妥。”

哈吾勒沉吟片刻：“雍州是暂时回不去了，而且那药物对大家多少还是有些影响……我想，先带大家到并州休整一段时间吧，西琳的外公在那边，正好去看看他老人家。钟少侠，你们有何打算？”

“和你们一起。”钟原道，“正好我们去并州也有些事情，这一路上互相有个照应也好。”

西琳抱着齐若清跳起来：“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同路了！那我们走吧！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