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溯一进家门把包一扔,先拿着手机瘫沙发上了。
本来就是个借口,哪来的什么工作,下班时间就应该躺着才对。
刷视频的时间过得真是出奇的快。进门的时候会弹出小鸟报时的哄小孩闹钟才说八点整,外面虽说是太阳落山,从那个朝西的窗户看出去也是一片火烧云的漂亮景色。现在一抬头已经接近九点半,外面一片漆黑,她甚至都没听到九点的报时。
真是该死。
其实最开始于溯是打算先煮点什么对付一口来着,后来就只是打算了一下,然后全忘光了。
所以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吃饭。
“咚咚咚。”
刚火急火燎把面放进锅里,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于溯擦了擦手去开门。
奇了怪了,这栋楼除了邻居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大晚上谁敲门啊。
……
一开门看到穿了一身黑跟特工一样的许遂时候,于溯下意识想把门关上。许遂抬抬手里的保温桶挡了一下:“送你的东西。”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外公让我送的。”
“哦。”于溯慢吞吞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阵香味窜进鼻孔,应该是张大爷今天晚上炖的鱼。
“替我谢谢张大爷。”
“还有呢?”许遂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神色懒散的往里看了一眼:“不请我进去坐坐?”
“没必要了吧。”于溯撇撇嘴。
“我这么辛苦给你送东西,你就连个真诚的感谢都没有?”许遂看着她挑挑眉,那双浅棕色的凤眼调侃意味十足。
“……”
“别这么瞪我。还有,我听到你厨房好像是水开了?”
“啊!我的面!”于溯尖叫一声也顾不上再和他拌嘴,把保温桶往茶几上一放,火急火燎冲去了厨房。
许遂跟没事人一样跟在她身后,相当自然的进门换了拖鞋坐到沙发上环视一周。
小摆件,气球,一排彩色的水晶,书。这个乱七八糟的布置倒是很有她自己的风格。用她曾经的话来说,真是海纳百川融会贯通。
“哐当。”
等了半天人没出来,厨房里一声巨响。
许遂起身冲进厨房,就看到一碗倒扣在地上的面还有满地碎瓷片,于溯举着筷子站在中间。
于溯刚挪了两步去找扫帚,一时没注意,踩到碎面条脚底一滑,幸亏身后有个柜子撑了一下才没真的摔倒。
“你别动。”
许遂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又放缓语气:“工具在哪?我来收拾。”
“在客厅书柜旁边,就那个角落。”
许遂先拿扫帚把地上的碎瓷片和面条草草到一起让于溯出来,又把地拖了一遍,把可能割伤手的垃圾包好放到门外。
收拾完之后才坐回沙发上。
于溯跟被老师训的学生一样,低着头盯着地板走神。
“等会儿我替你扔了,你这腿少走两步。”许遂瞟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别纠结了,下次小心点。”
“哦,谢谢。”
……
又不说话了,只要一觉得自己犯错就不说话,这么久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没吃饭吧。”许遂心里叹口气打破沉默。
“没,刚洒了。”于溯终于放弃纠结,起身打算再去厨房。
“诶,”许遂叫住她,把桌上的保温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刚刚不是给你送了鱼么?别折腾了,将就一口吧。”
“哦,忘了。”
于溯坐下来打开盖子,汤还是热的,冒出一股带着香味的雾气。吃了几口之后又想起来身边还坐着这个人,礼貌性的问。
“你要不要吃点?我给你找个碗。”
“不用,我在家吃过了。”
“哦。”
……
小鸟闹钟适时的弹出来报时,“布谷,布谷,北京时间十点整。”
“要不你别等了先回家吧?我明天把保温桶洗了送过去。”于溯放下筷子,看向在沙发上坐的四平八稳没有半点起身意思的许遂。
“……行吧。”许遂起身抖抖衣角,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两样东西放在桌上,定睛一看是门禁卡和下午刚当礼物送给淼淼的四不像。
于溯抬头看他:“这个怎么在你……”
“你早上落我车上的,下午忘了给你了。”
“那这个?”于溯拿起四不像发出疑问:“淼淼不是挺喜欢的吗?怎么又给我还回来了?”
许遂犹豫了一下,讲了个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这种小玩意外公怕他塞嘴里吞下去,我就顺便给你拿过来了。”
但是于溯信了,点点头说:“好像也是,是我没考虑到位。”
“没,是他自己的问题,我走了。”许遂打开门,又在关上的前一秒回头叮嘱了一句:“看好自己的东西,别丢三落四又回不了家。”
“哦。”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吃完饭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
于溯洗了碗,看看时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事,就一次性洗澡上床,路过客厅的时候顺手把四不像拿回来摆到了床头柜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床头小夜灯的光下,她总觉得这个玩意儿和之前的有点不太一样。
比如,右边耳朵上好像多了个小红点?
也可能是之前她没看的太仔细吧。
可是许遂……于溯又想起今天张大爷说的那句,是许遂要给自己送药的吗?为什么呢?
难不成要解释是因为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对抛弃了自己的前任仍旧能做到不计前嫌?
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许少爷家就他一个孩子,家里生意做得不错,从小也说的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跟人相处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脾气,那是因为他根本看不上,觉得没什么可在乎的。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辩论赛上,于溯是观众不上场,主要是想看看齐青锋和许遂的辩论现场。
齐青锋和她算是旧识。小时候住家隔壁的大哥哥多年不见,进了大学变成了自己的学长,还对自己照顾有加,听起来就是很偶像剧的发展。
思思说在上一场辩论里有个同级叫许遂的,赢了齐青锋,之后还口出狂言说没人赢得过他,所以她才好奇心大发决定来看看。
也不是说什么。主要是她打心底里觉得,一个成年人说出这种话,百分之八十都是中二病没过去。
只是没想到还没开始他们俩先结上了梁子。
于溯坐的是最后一排,看着台上忙碌做开场准备悄悄问思思:“你说的那个许遂是哪个?”
思思眯着眼睛朝台上看:“人太多我也有点看不清。”
“许遂没上场。”左手边那个戴帽子,从进场开始就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的男生突然出声。
“……谢谢。”
于溯噤声了几秒,又压低了点声音,附在思思的耳边问:“你不是说今天许遂在么?他不会是放完狠话又当逃兵吧。”
“应该不是啊,学姐跟我说他是在的……”思思一边翻手机找和学姐的聊天记录一边说。
“他生病上不了场。”那个男生再次出声,帽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脖颈。
“是吗?你怎么知道?”于溯诧异的看向这个三番两次插话的陌生人。
“我认识他。”
“哦,不好意思。”于溯有点尴尬,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后半句,万一他告诉许遂可就……
真是不敢想。
齐青锋拿着两瓶水绕道最后一排绕出来,把水递给于溯和思思,拍拍她的肩膀:“小溯也来看比赛?”
“嗯。”于溯点点头拧开水,刚一转头就看到齐青锋朝着左手边走过去了。
然后他很熟稔的一把摘掉了刚刚插话那人头上的帽子,下面一头被染成银灰的头发格外亮眼,但是配上那张好看的脸又没有违和感,就像少年漫画里擅长运动的男主角一样。
“许遂,不是说你发烧不来了吗?”
那男生伸手把帽子从齐青锋的手里拿回来,也没再戴回去,调了调帽子后面的活扣。
“本来是想看看……不过现在我觉得病不病的也不重要了,我刚听到一点意见,觉得这样容易让别人误会我是临阵逃脱。”说着他的有意的瞟向于溯:“你说对吧,小溯?”
“……”
这一天于溯牢记了背后不能随便念叨别人这条铁律。
然后那天许遂真带病上台了。不得不说确实是无论从逻辑还是举证来说,他都做的很完美,能很及时的找到对方话里不易察觉的薄弱点反击。
本来于溯想着要么就等会儿结束去找齐青锋的时候,顺便和许遂道个歉也算一笑泯恩仇。没想到她还没起身,报应就先来了。
大家都鼓过掌后准备收场,许遂在台上忽然拍了拍话筒,引得大家纷纷回头看他。
因为烧没退的缘故,他有点没力气,手撑着脑袋声音发哑,声音里含着的那丝不怀好意的笑却是明明白白落到了于溯耳朵里。
“喂喂,台下的于溯同学你好,我的表现怎么样?不算是逃兵吧。”
“……”
于溯脸“唰”一下爆红,弯下腰拔腿就跑。她已经听到人群里有人在说“于溯是谁”这样的话了。
真是睚眦必报。
这就是于溯对许遂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