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一路都叽叽喳喳,看到那边开了的花还拉着她的手要去看花。扯到她伤口后被爷爷训了一顿,低着头乖乖给于溯道歉,道完歉还没安静了两秒钟又在前面跑来跑去。
“这孩子就是话多。”张大爷和她并排走着,看着小孙子的背影笑着和她说。
“小孩子嘛,活泼开朗点多好,我小时候也这样。我妈说我五六岁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让家里的水杯装水。我爸那天带着保温杯去给学生上课,讲的口渴,一打开杯子发现里面装好的水全没了,就是我趁他们早上忙别的事都给倒了。”
“哈哈哈,没想到你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小时候也这么调皮。我家里的小辈都是男孩,小时候那叫一个闹腾。”
“您脾气这么好,小辈们肯定都跟您亲近。”
“哎呦,我那两个大外孙小时候爸妈工作忙,都是跟着我的。本来想着他们俩长大了,我这老头子也就轻松点了,结果你看又来了这个小的。”
张大爷嘴上说的是这样,脸上却满是笑意。
“那您的两个外孙也该是经常来看您吧,您这个年纪刚也该他们照顾您了,这不就是那广告词里说的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于溯这话把张大爷哄得高兴,乐呵呵的说:“人老了,也就希望儿孙都多回家,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两个人一路聊一路走,也很快就到了楼下。
张大爷帮她打开门又和她一起上了电梯:“我有个外孙和你年纪一样大,前段时间也和你似的摔了腿。他那个是从楼梯上掉下来,摔的挺严重,还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呢。”
“那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是好了,前几天我看他在家里闲着也没什么事,就叫他过来了。帮我看着点这个小的,顺便我也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
“您可真好,我外公在我小时候就走了,我也没什么机会这样。”
“别难过,要是想的话这几天就来我家吃饭,反正我给一个伤员做饭是做,两个也是做。刚好那臭小子越大越挑食,我看有客人在他还好不好意思挑了。”
“哈哈哈,那我有时间就去。”
“姐姐来我们家吃饭喽!”淼淼拽着于溯的袖子一脸高兴:“爷爷可要做一大堆好吃的!”
“行,要来就跟我说一声,我肯定提前就给淼淼和小于姐姐准备一大堆好吃的!”
到了六楼,张大爷帮她把东西放到门口才去敲自家的门,结果等了等也没人来开门,淼淼也好奇的往于溯家里看。
“要不您先来我家坐会儿,等人回来了您再回去。”
“不用不用,我带了钥匙。”张大爷掏出钥匙开门:“虎虎这臭小子,腿刚好不在家是去哪儿了。”
“您别急,估计也快回来。”
“不管他了,淼淼咱爷俩先回家。”张大爷招呼淼淼过去:“跟姐姐说再见。”
“姐姐再见。”淼淼打完招呼就一溜烟进了家门,张大爷也对她摆摆手:“回家赶紧处理处理伤口,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老头子。”
“好,谢谢张大爷。”
关上门以后这伤口像是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疼了,那包东西扔在玄关也没来得及收拾一下,于溯拍开灯就被疼的连滚带爬去找医药箱。
刚刚没仔细看,怪不得张大爷要送自己回家,虽然说都是些皮外伤,可也架不住面积一大就看起来触目惊心。
尤其是膝盖那一块基本全都擦破皮了,往外渗着血,看着都觉得疼。
一边涂碘伏一边倒吸凉气。本来还是难得的有闲情雅致,打算今天给自己做个小蛋糕什么的,这下连明天上班去都成问题。
算了,反正想了也没用。
草草把伤口处理了一下,把用完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顽强的跳到厨房去给自己泡了桶方便面,然后跳回客厅拆零食。
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到绝境就躺平。
在客厅瘫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想起来刚刚被随手扔掉的塑料袋里还装了个送的小玩意,站起来的那一下因为伤口凝固又是一阵扭曲爬行。年轻人喜欢爬怎么了,反正扫地机器人会把地打扫干净。
于是于溯真就在地上一边玩手机一遍翻滚,慢慢挪到了垃圾桶把那个四不像刨出来。
她就仰躺在地板上对着光盯着这个长了俩长耳朵的猫脸。看着看着也觉得哪有那么难看,不就是一只小猫兔,多有创意。
果然是当妈的眼里没有丑孩子。
正当她用一种半身不遂的姿势向沙发挪回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就是对门张大爷家被敲响的声音。
应该是张大爷那个外孙,就是他说的那个“虎虎”回来了吧,这名字还挺有童趣。
爬都爬到门口了,顺便看看这个“虎虎”长什么样。
这栋楼的设计多少有点问题,这件事她刚搬过来就跟思思吐槽过。现在一般都是门朝外开,这栋楼倒好,全是朝内开的,还门对门。两家要是一起开门,随时能大眼瞪小眼。
不过也是托这设计的福,她现在好奇心大发只需要趴到猫眼上看就行了,虽然她自己都觉得这样是有点鬼鬼祟祟的。
不过怎么一眼望去一片黑呢?
隔了几分钟张大爷开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连带着是几句嗔怪:“腿刚好就乱跑……”
眼前骤然变亮出现人影,原来是刚刚那人背靠在自己的门上。
“看家里菜没了,出去买了点。”
这个声音……
那人一直背对着这边的门,再加上猫眼的那个大透视里其实看不太清人脸,可是在他回头关门的那一下于溯还是依稀辨认出了这个轮廓。
“啪”,于溯飞快的把猫眼盖上转头就往回跳,再多看一眼都能把自己吓死。
应该没这么巧吧,不会这么巧吧。两个从来不联系,甚至是特意避开的人在同一座城市几十万人里,擦肩而过的概率都那么小,应该不是他。
她惶惶的安慰着自己,可是刚刚那张模糊不清的声音和那张脸又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每想一遍大脑就自己填上更多她不喜欢的细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把四不像摆到床头柜上,大声安慰自己,好像这样就真的能让她安心一样。
最后她秉持着要早起上班打卡的坚定信念,冲进卫生间迅速洗漱完爬上床,强迫自己开始入睡。
……
十一点半,没睡着。
十二点,没睡着。
一点了,一点了……
于溯闭着眼睛,脑子里却不断飘过一些过去的碎片,在她每次觉得自己真的要睡着的时候,那些碎片就冒出来提醒她,这个人可能真的就在她的对门。
怎么会这样呢?都过去两年了。
她站起来,从卧室走到客厅又绕回卧室,最后茫然的看着床头的四不像,觉得自己在这个深夜整点什么悲伤的东西发给思思也不合适。
毕竟打工人没有时间悲伤。
于是只好再窜进被子。
这次倒是睡着了,只是昏昏沉沉间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某间屋子里。
梦里还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太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把没有开空调的房间晒得有些热。
有只小猫在地毯上,一开始还是晒着太阳翻肚皮、打滚,后来就开始在靠近沙发的那块开始磨爪子,把布艺沙发挠的满是线头。
“毛线,不许抓!”她大声制止。然而叫毛线的小猫咪只是冲她歪了歪脑袋,然后继续把爪子搭了上去。她虽然急也无可奈何,因为她其实有点怕这个小东西,只会隔段距离看而已。
它在继续干坏事前还特意看了她一眼,好像料定了她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这时卧室里传来什么人穿拖鞋的声音和脚步声,那个人刚睡醒,穿了件背心就揉着眼睛走出来了。看她和小猫这个剑拔弩张的架势,笑了一声把小猫一把捞起来。
“怎么啦毛线,是你惹妈妈不高兴了吗?”
“你……”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忽然开始清醒起来,紧接着那个人转过来,熟悉的脸熟悉的表情,对着她笑的像此时落在客厅的阳光一样。
“许遂。”
于溯从床上猛地弹起来,有那么几秒钟她没有分清楚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或者说这些都是现实,只不过有一段已经过去太久了而已。
设定的闹钟还没响。冷静了几秒钟按开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个六点。
按现在这个情况指定是睡不着了,而且……也没那个心情接着睡,不然就早点出门好了,虽然没确定对门的到底是谁,可是能避开先避开总是好的。
洗漱完之后直奔楼下。这次于溯用生平最小的力气关了门,出个自家的门还要这样小心翼翼,也是没谁了。
楼底下这个时间还是空荡荡的。于溯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这清晨的空气就是新鲜啊,刚刚那点没睡好的郁闷感觉被这鸟语花香的清晨一扫而空了。
不过昨天摔那条腿还是很疼的,一瘸一拐朝那个长椅走去。刚坐下没几秒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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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