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不变 第1章 四不像

“一共四十九块八，有会员吗？”收银员把所有的商品都扫了一遍，抬头问于溯。

“没有。”于溯打开二维码准备付款，收银员姐姐却没有动，接着笑眯眯的问她。

“那要办一个吗？平时八点五折优惠，还会有积分可以兑换一些小礼物。”

“嗯…”

第三次了，从她搬过来以后，每次到这个超市买东西都会被这样问。说好的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可是看这架势估计以后还得问。

“那办一个吧。”省的每次都麻烦。

后半句吐槽没说出口，暗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熟练的报电话号姓名。

趁她低着头帮自己办卡，于溯又扫了一眼那张印着小礼品图案的纸板，居然还都是三丽鸥的角色，只不过再一看全是盗版。

库洛米下面标的是美乐蒂，布丁狗下面写了个小黄狗，只有HelloKitty因为太普及没什么错还能看。

至于最后这个只四不像……看面相不像是本地人，估计是盗版自创的。

“麻烦您扫一下这个码。”小姐姐把屏幕转过来，于溯扫了码她又低头继续操作。

回头一看原本身后排着的那些人估计也都是等的不耐烦，都换到隔壁去了。

“不好意思机器出了点故障，您可能得再等几分钟了。”收银员小姐姐在按了同一个按键好几遍没反应之后，满脸抱歉的和她说。

“没事，我不着急，你慢慢来。”

又隔了一会儿，原本排在她身后最末尾那对母子都已经在隔壁结完账走了的时候，收银员看起来急的都要哭了，满脸通红的跟她又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暑假工也不知道怎么修，您能不能等我找人帮一下忙？”

“呃……好。”

她话音刚落那个小姐姐就一阵风似的窜出去找救兵了，留下她一个在原地对着一个空收银台，众目睽睽之下多少有点尴尬。

其实她本来想说不行换个柜台结吧，但是急成这样显然是个学生，估计是刚高考完那种，也没什么经验。自己要是说了这话，恐怕这小姑娘真会觉得犯了大错，看表情说不定等会儿她一走就原地哭出来了。

没过几分钟那女孩带着另一个人急匆匆过来，他们俩道过歉之后埋头修理机器，于溯一个人空等着也是无聊，说了一声以后就回附近的商品区转悠了。

这边的人还挺多，可能是因为隔壁是生鲜区吧，来来往往的大爷大妈都喜欢在这里买菜。

绕着那一排小零食挨个往过看，总觉得是什么都想要，但是又知道买了估计也是拆开堆着。上一次那盒开了盖的牛奶不就是这样，隔了差不多一周以后才想起来应该是变质了，然后只能进垃圾桶。

算了，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好青年从不浪费，不买了。

看了一眼那两个人还在那里忙活，估计也还得再等几分钟，顺便去隔壁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水果好了。

从调料区的架子后面出来，刚拿起那颗桃子，于溯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看着她。那道视线在某个地方持续了几秒之后又消失了。

“错觉吗……”她环顾四周发现什么也没有，正要低头继续挑水果，那种诡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猛地转身打算来一个突袭，却把推着购物车从身后经过的阿姨吓了一跳。

阿姨拍着胸脯满脸惊吓看着她看着她：“欧呦。小姑娘这一惊一乍的是要干什么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于溯忙着道歉，这一出下来也顾不上刚刚的事了，尴尬之余草草拿了几颗桃子就去结账。

折腾了这么久那台机器可算是修好了，小姐姐顺利结完账把东西和小票递给她：“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我送您一个小礼品好不好？”说着她指了指刚看过的那张盗版三丽鸥家族纸板。

“嗯……这个。”沉默了一秒于溯毫不犹豫选了那个四不像。丑的不喜欢，像这种丑的没下限的就不一样了。

“好的。”小姐姐笑眯眯的把东西递给她：“欢迎您下次再来。”

“谢谢。”

于溯也没看小票，交给门口的工作人员后直接出了门。

收银员小姐姐还在为刚刚这事盯着于溯的背影走神，一转头刚刚没人的柜台前冒出个男生。长得挺高，戴着口罩和帽子也看不清脸。穿件黑色卫衣，衬的皮肤挺白。

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漂亮，眼尾斜斜的向上飞了一点，又透出一丝像是刚睡醒带着困倦的薄红，勾出一种古画中凤眼的味道。

“结账。”那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台上，只说了两个字。

收银员回了神一遍提醒自己“不露脸的帅哥都当诈骗处理”，一边把账结好按流程微笑：“一共十七块四，请问……”

“我不办会员，但是这个玩具可以送我一个吗？”他打断，麻利的付款结账，然后提出这种无理要求。

“呃……”收银员沉默了一秒：“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暑假工而已。”

“那我买一个总行吧，我看这不是标价四十五吗。”

他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掏出手机就要扫码付款。

“那个先生，”收银员小姐姐看了看四周，压低了点声音：“这个是盗版，您实在喜欢的话不如回家自己买正版的。”

“刚刚她拿的是哪个？”这人完全不听劝，手速飞快的付了款问她。

“啊？”她蒙了一下。

“就刚刚出去的那位，你不是也给了她一个吗？”

“哦，哦，那位小姐要的是这个。”她找了个四不像出来递给他，面前这人接过去后很明显的皱了下眉，嘀咕了句：“怎么这么丑。”

“算了，谢谢。”

看着那人带着丑东西飞快的走出门后，她忍不住跟隔壁的大姐吐槽。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么丑的盗版不喜欢还非得花钱买。”

于溯拎着东西，回家的脚步稍微加快了点。

刚刚那事回想应该也就是自己的错觉而已，这两天忙着加班都没怎么睡，出现点幻觉也正常。

不过今天是周日，这周剩下的最后一个自由晚上，趁睡觉时间还没到抓紧回家享受一下。虽然其实也就是瘫在家里肆无忌惮的追剧而已。

一种朴实无华的娱乐方式。

也不知道这世界上的双休到底是谁在真的拥有，上学的时候单休，上班了双休但是要自愿加班，不会等六十了还得一边上班一边期待双休吧。

听起来就像一部再悲剧不过的写实悲剧。

一进小区楼下那个不大的广场那边，吱哇乱叫热闹的让人耳膜发疼的声音就飘过来了。夏天吃过晚饭以后大家都喜欢出来吹吹风，于是家长在一边各聊各的，小孩们在里面三三两两。骑车的爬树的玩那种小卡牌的，还有互相追着跑来跑去的。

只不过回家的时候不能横穿广场，得稍微绕一下弯了，不然容易和那些乱跑的小孩撞一起。

于溯拎着一袋东西，尽量避开那些穿着轮滑鞋时不时滑到路边上的人。她没注意到，反倒是带着孙子下来遛弯的邻居张大爷先看到了她和她打招呼。

“小于买菜去了啊。”张大爷今年七十六岁了，人虽然瘦但是精神矍铄，整天笑呵呵的。估计在这小区住了很久了，基本上每个路过的人他都会打招呼。

“嗯，出去买了点吃的。”于溯稍微抬了抬手里的袋子：“张大爷最近身体……啊！”

一声惊呼以后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腿也磕花坛旁边的小台阶上，撞得生疼一时之间有点站不起来，好像是破了一大块皮。

真是太尴尬了。没被小孩撞到，反而是不看路，左脚踩右脚鞋带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该穿短裤来着。

“哎呦哎呦，快起来。”张大爷一看这个场景忙过来，把满地的东西捡回袋子里：“磕到骨头了没？”

“没事，没事，谢谢大爷。”接过张大爷手里的袋子，于溯一瘸一拐站起来：“我先回家处理一下吧。”

张大爷不放心的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你看你这腿，我跟你一起回吧。”

“真是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大家邻里邻居的，就在这别动等我一下啊。”

张大爷往前走了几步，用洪亮的声音对着广场里喊：“淼淼，回家了！”

“爷爷！”人群里有个童声回答了一句，没过几分钟一道小小的身影像只小鸟儿似的，一阵风飞了过来。

淼淼看起来应该是玩的正在兴头上，跑的满脸通红，整个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不住的揪着自己的衣领扇风。

“爷爷我们不能再玩一会儿吗？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张大爷替孙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边的小于姐姐受伤了，淼淼跟爷爷一起送姐姐回家好不好？”

淼淼从张大爷腿边探出个脑袋看着她，她冲小朋友拘谨的笑了笑，人家倒是比她放得开，蹦蹦跳跳先张大爷一步到了她身边：“姐姐，你是不是腿受伤了所以不能一个人回家呀。”

“是呀，姐姐走路不小心摔倒了，你可也要小心。”

“那姐姐我给你吹吹吧。”淼淼蹲下来真的朝她的伤口吹了吹，一边吹还一边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姐姐还疼吗？我们幼儿园的花花老师说了，吹吹就不疼了。”

张大爷走过来，摸摸孙子的小脑袋顺手帮她拎走了袋子。

“走吧，我们送姐姐回去好好休息，姐姐休息完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