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不变 第10章 小白

思思抱着脑袋沉默的火速逃回了工位，于溯也收拾收拾准备打开电脑。

只是一抬头陆颂今居然还在那里看着她。视线相接的时候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朝这边走过来了。

“昨天到家时间应该不早了，太忙也忘了问你一声。”

“还好，昨天多谢了。”

于溯从笔筒里抽了支笔出来，却发现桌面上没纸也其实没什么要写的，最后在指尖转一圈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和许遂认识很久了，其实他送的话倒是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陆颂今的视线随着那支笔在桌面上转了一圈，又收回视线看着她，带着些探究开口：“不过你们是认识吗？”

“……认识。”

于溯垂下眼睛，把那支笔插回笔筒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不好意思，我只是看昨天你们俩不太像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所以一时好奇。”

指尖敲击桌面的动作骤然停止。

于溯抬头笑笑：“没事，我和他算是校友，他大学时候很出名。”

陆颂今笑了一声：“看来我猜对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基本上知道对方所有的朋友，也就大学那段时间我出国所以了解不多。”

“那还真是巧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工作愉快。”

……

“嗯。”于溯小声回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他们公司是个规模不大的宠物食品公司，所以其实也算不上太忙，加班的时候也不会特别多，当时换工作在两个公司之间选了这里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不忙也不意味着真的什么都不用干，最近准备出个什么介绍页，于溯负责的就是文案和排版的部分。其它的倒是还好，就是要给每个人都写个自我介绍，还要有新意。

自我介绍能有什么新意，难不成把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变成小狗介绍吗？

对着稿子删删减减半天，一看写了三百字删改了四百，在于师傅的幸勤劳动下还倒欠一百字。

就这样到下班之前进度还停留在里最开始不远的地方，于溯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到思思提醒她才发现已经七点多了，离下班时间过去半个小时。

“拜拜，我再写一会儿就走……”于溯对着思思挥挥手，挫败的瘫在椅子上任由自己变成流体滑下去。在即将滑到桌子底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人说过今天晚上等着她吃饭。

而且那个人好像还说过，加班什么的都是借口他不会信的。

不然就这样假装忘了？于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夏天的下午七点还是一片大亮，太阳没有任何准备落山的意思。

这不算逃避，就是觉得这顿饭也不是那么有必要而已。于溯试图说服自己，可是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就这样失约。

那打个电话说一声？

许遂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他应该能理解的吧，实在不行自己还可以再换一个办法赔礼道歉。

只不过她好像忘了问许遂现在的电话号码。旧的她倒是有，也不知道两年了许遂有没有再换号。

“喂？”

抱着试一试心态拨出去的电话居然马上被接通了，许遂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的那一刻，于溯很难克制的心虚了一下。

“那个，不好意思，我真在加班忘了时间了，你不会还在小区门口等着吧？”

“你说呢？”

那边听起来确实是还在外面，他的声音夹杂在来来往往嘈杂的人声中，听不出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那你现在还要吃饭吗？我马上从公司出发。”

于溯抱着一点侥幸心理期待许遂说不吃，但是天通常不遂人愿。

“吃啊，我饿了，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小区门口了。”

“啊？远吗？那我要去哪里找你？”

于溯一边听电话一边保存文件关机急着下楼，单手从包里摸小电动的钥匙，好死不死的居然摸不到了。

耳边隔着电话传来一声有些模糊的骗人得逞以后的轻笑。

“不用找了，抬头。”

此时于溯刚跨出公司楼门，听他的一抬头就看到他正坐在门口那条长椅上。他倒是聪明，在唯一一小块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坐着，手指勾着墨镜晃得潇洒。可是他柔软的发丝又在光里飞舞，一切都看起来美好的让她忍不住恍惚。

“这儿。”

许遂按掉电话冲她招手，又拍拍身边的空位置。于溯愣了一下，把手机放回包里走过去，两个人之间隔了一点距离，太阳刚好落在她手边，灼的手臂上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烫。

许遂往旁边拉了她一把，她疑惑的看向他。

“那边不晒吗？”许遂朝她刚刚坐的地方扬扬下巴。

“哦，谢谢。”

他们俩之间居然就这样沉默了。在闷热的橘黄色下午，有不知道是蟋蟀还是什么不知名小虫的喧嚣声中，坐在同一个长椅上。明明刚刚有人说饿了，可是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其实按他们现在的关系沉默才是最正常的。

时间凝固着不往前也不往后，什么都不用考虑的话，这样坐着，不要有谁出声打破。

这样安静的僵持反而让人觉得安心，有时间深吸一口气，然后想起一些与现在雷同的过去的场景。

于溯偷偷瞄了许遂一样，他仰靠在椅子上，视线跟着那条在四处嗅嗅，被自己取名小白的流浪狗游走。

他是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大学的时候就参加了流浪动物救助的活动，平时路上遇到什么流浪猫猫狗狗也不嫌脏，总要去摸一把。遇到看起来生病受伤，或者是他觉得比较弱小没办法独立生存的，就带去医院治病然后找领养人。

他还半开玩笑的说过要创业的话就开家宠物店，然后每天去自己的店里享受生活，也省的他呆在家他家里人让他去公司上班。

“你这是变相偷懒。”

那时于溯还笑他。后来也不知道他的宠物店到底有没有开。

许遂始终盯着那条小狗，于溯看到他摸了一下口袋应该是想找点零食出来喂小白，但是他兜里除了钥匙碰撞的轻响什么都没了。

“小白过来。”于溯从包里掏出一包小饼干，小白一看是熟人屁颠屁颠就循声过来了，围着于溯的腿打转。

于溯挪挪腿把饼干递给许遂：“喏，我就剩这个了，你喂它吧。”

许遂接过饼干撕开包装，低着头把饼干掰成小块，声音似乎有些发涩。

“你不讨厌这些了吗？”

“讨厌，只不过好点了而已，别碰到我就行。”

小白见食物忘义，从饼干到许遂手里，发出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那一刻就开始扒许遂的裤子了。许遂不嫌弃，还摸了摸它的脑袋才把饼干放到地上。

“原来时间久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会那么讨厌猫猫狗狗呢。”

……

于溯看着小白。

“可能是久了就会变吧。”

“久了就会变。”许遂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脚边的小白围着那块饼干嗅来嗅去，最后居然绕了个圈没吃，又蹲回他前面眼巴巴的等着这位好心的狗狗神再降点别的食物。

许遂被它逗笑，用力的揉了一把它的小狗头：“挑食可不是好孩子哦。”

于溯看着小白在他手底下变形的脸也跟着笑：“它在我们公司楼底下呆了好久了，大家谁看到它都会喂点好吃的，估计是被养的挑食。早上喂它包子的时候，它居然还先挑里面的肉馅吃。”

……

许遂和狗脑袋在这句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同时“唰”一下转了过来。

狗是因为听到了包子，许遂也是。

好像有什么说漏嘴了……

于溯尴尬的抿唇扭头，假装看不到一溜烟跑远了的那条白色身影和逐渐逼近的声音。

“我的包子你给它吃了？”

“我的包子你真给它吃了？”

“我的包子你就这样给狗吃了？”

这句式好像在哪里听过，每一句都在反复拷问于溯。尤其是最后一句，好像狗吃掉的不止是他的包子而是他的心一样。

“其实不完全是它，主要是我吃不了又刚好遇到陆颂今，想着不能浪费就分给他……”于溯运用自己的语言能力，稍微修饰了一下事情的真相。

“……”

许遂的声音彻底消失，回头一看他捂着额头捋了一把头发，把墨镜重新戴回去起身。

“要饿死了，吃饭。”

总觉得这语气里带着点愤愤不平。

于溯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的小电动，又看了一眼他的车，然后果断上了车。电动车大不了等会儿吃完饭再回来骑走。

许遂开着车一路七拐八拐，最后居然拐回了一家相当熟悉的小店。

王强面馆。

有那么一秒钟于溯疑心这是许遂故意的。这地方两年前她常来，当时她还住在这家馆子背后的那个小区楼上，只要家里没有做饭就会固定来这里吃一碗小馄饨。

这个家里，就是她和许遂的家里。

可是许遂神色无虞的下了车，还贴心的帮她把车门也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

下车一进门，王阿姨就认出了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惊讶又夹杂着一丝八卦。

“哎呦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这是和好了？”王阿姨把菜单递给他们，一边等一边打量着两个人。

是的，王阿姨就是王强。

当时来了太多次，有时候店里没什么人阿姨就会坐下来跟他们一起聊天。阿姨还给他们讲过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同理他们之间的事阿姨也知道很多，所以才会这样问。

这也就导致于溯甚至没机会像对别人说那样掩饰，继续瞎说他们俩不熟，只能尴尬的摇摇头。

许遂把菜单推到于溯面前，于溯扫了一眼没什么忌口又把菜单还给他，示意让他选。

许遂拿着笔在一次性菜单上勾了几样菜递给阿姨。

“没有，就是吃顿饭而已。”

“哦哦，那是阿姨误会了，菜马上就好啊。”阿姨拿着菜单进了后厨，许遂拿起两个人的瓷杯用开水烫了一遍，用纸巾擦干净后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

他们坐的是靠近玻璃的那一侧。于溯摸着有些发烫的杯壁，盯着窗外走神。

这种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地方是不适合再来的，无论是那里的那棵树还是隔壁的便利店，都会让人想起从前。

今天下午这种时刻出现的太多了，可是她并不想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