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睡前故事 第4章 第四杯

“哇，你们怎么一起上来的？”

小妹妹迫不及待去拆田姑娘的大礼包。

S并不想解释，田姑娘则提起车库的巧遇。

小妹妹一边吃榴莲干，一边兴奋的问S：“你看到田姐姐的男朋友啦？帅吧？”

S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躲开了围上来分享榴莲干的同事。

这是S入职的第三周，他已跟所有同事都熟悉了。

由于他从不因为自己是新人而刻意讨好谁，所以同事们也就没怎么把他当外人。

如今相处下来，大家都友善的接受了他，而他的内心却开始盘算如何自立门户。

S当然明白，如今想挤入这条赛道并不容易。

这些天里，他没少听领导的画饼充饥，也见识了大主播的侃侃而谈，但只要他足够不耻下问，就能感受到大家都有几分心虚。

这行业太新了，谁敢说自己有足够经验？这行业又太快了，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当领导从S身边经过时，欣慰的觉得这年轻人看起来有些头脑，他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头脑中正在幻想着一种情景：某个突发事件引起行业巨震，玩家们重新洗牌，他趁虚而入整合资产，顺便将田姑娘揽到自己麾下，开启一段弯道超车的创业佳话。

不过，幻想归幻想，S毕竟赚钱早，对创业是有几分心得的，绝不能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就投钱，但可以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开始撒网。

当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照例又剩下他们三人，S逛荡到田姑娘身边，不怀好意的寒暄：“刚度假回来就这么忙，公司少了你可怎么办？”

小妹妹立即插话：“可不是吗！今天那个空降的主播把优惠说错了，田姐姐提醒他两次都没用，现在只能我们收拾烂摊子。”

田姑娘只能无奈的笑笑。

S再使坏：“有些主播就是不靠谱，其实只要选品到位，我们自己上也一样能大卖。”

小妹妹觉得这话真说到了心坎里，田姑娘却有自知之明，说她觉得S口才好，是当主播的料，但她嗓子不行，说不了那么久的话。

S因为被夸窃喜了一下，商业互吹道：“你可以试试慢直播啊，我觉得你应该适合生活方式的赛道。现在这种高饱和度的话术，总有一天大家会厌倦。”

田姑娘听了若有所思，小妹妹又忍不住插话：“田姐姐有账号啊，是个美食博主呢。”

田姑娘一时窘迫，就像好学生被发现了偷偷用功，想要掩饰，但S当然从小妹妹那里搞到了账号。

晚上到家，S沐浴更衣之后，打开了田姑娘的账号，缘分的是，正赶上田姑娘开直播。

想必是自己的话埋下了种子，让她忙碌一天之后还能想起打理一下自己的账号。

S自以为是的想着，躺在沙发上，握在手里的小小的屏幕之中：田姑娘系着围裙，没有露出面容，娴熟的身影打着蛋液、搅拌面粉，再把面糊装入几个模具之中，一边等候蛋糕烤熟，一边又准备起了明天的早饭，仿佛这真的就是她每晚的日常。

烤箱叮的一声响，S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好香啊。”随即，屏幕里出现一个不害臊的身影，仿佛刚刚拍完男士短裤的广告。

田姑娘连忙提醒：“我在直播。”

那个不害臊的身影立即藏到田姑娘身后，却是若即若离的，欲盖弥彰。

S咬牙切齿的想：你俩还真会拍！

田姑娘把几个可爱的蛋糕摆好造型，就略显慌乱的跟大家道晚安。

屏幕立即弹出一条评论：替我们尝一口啊。

也不知道身后之人是怎么看见评论的，他竟然从善如流，手臂从身后环过田姑娘，拿起一颗小蛋糕，田姑娘配合的低下头，轻巧的咬了一口，视频结束。

放下手机，S觉得有几分看饿了，但是，又好像不是那种单纯靠吃东西就能缓解的饿。

第二天一早，S毫不意外的起晚了，打开空荡荡的厨房和冰箱，只看到几罐可乐，觉得这日子真没法过。

匆匆赶到公司，不长眼的领导又过来赐教：“头发怎么乱糟糟的，上镜前抓个发型哦。”

S敷衍的点点头，一边灌咖啡，一边看田姑娘的工位。

S觉得，今天的田姑娘看起来不太自然，好像有点儿心事。

难道她是为昨晚的直播事故感到不安吗？

或许除了自己，并没有别的同事看过昨晚的直播吧，否则小妹妹早开始叽叽喳喳了。

反正，看到田姑娘状态不好，S的起床气莫名其妙的消了。

想起早上空荡荡的厨房，S打算下班之后也要像个过日子的人一样去超市逛逛。

然而，老职场人都知道，如果你想准时下班，那一般都准时不了。

S就第一次领教了这条定律。

早上刚刚赐教过的领导，今天特别有教书育人之心，直播时段过后，偏要拉着S聊聊职业规划，什么他再有二十年就退休了特别重视培养新人啦。

S就耐着性子，因为他确实有想了解的东西，陪着领导侃了好大一会儿，早过了下班时间。

领导是侃爽了，觉得今天过得很有意义，离开办公室时还不忘雨露均沾的看一看他们三个。

S正打算关上电脑，办公室的门又开了，来人竟然是田姑娘的男朋友。

两人目光相遇，男朋友点头微笑，S也点点头。

小妹妹立即大叫：“你又来接田姐姐啦！”

男朋友也热情的回应：“是啊，你又在加班。”

田姑娘让男朋友等一会儿，她要去下洗手间，从位置站起来之际，她看了看小妹妹和S，问了一句：“你俩工作也完事了吗？”

男朋友立即会意，跟着说：“如果忙完了，跟我们一起去唱K吧，今天有个小聚会，放松一下。”

小妹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邀请是多么临时。

S则说自己要去逛超市。

男朋友听了有点儿意外，说：“逛超市？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S心想，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男朋友接着说：“你也开车了吧？正好帮我载一下小妹妹，我车里东西怪乱的，省得我再卸宝宝椅了。”

“宝宝椅？”小妹妹一脸震惊，男朋友笑着解释：“这周帮人送孩子来着。”

这小小的震惊平复，加上小妹妹的软磨硬泡，S也不好再推脱。

于是，四人下了电梯，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车库。

聚会的地方并不远，但男朋友还是周到的把位置分享到S的微信。

两辆车开入一长串忽闪忽闪的车流之中，缓慢的移动。

到了地方，包厢里已有七八个人了，都是在幽暗灯光下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女性。

男朋友介绍说都是自己公司的人，不禁让S好奇他究竟是做什么的。

“算是MCN吧。”男朋友给S解释，“我原来是干摄影的，常给模特拍照，后来就攒了个小公司。”

这种聚会没头没尾的，早就有人在唱了，大家打过招呼之后，歌声继续。

等麦霸唱够了一气，大家开始搞事情，点了一首《因为爱情》，起哄让田姑娘和男朋友对唱。

田姑娘唱歌确实不太在行，在男朋友的帮衬下，勉强过了关。

这似乎是他们聚会的固定流程，田姑娘既已唱过了，好像该有的礼数已经到位了，几个人就开始轮流跟男朋友对唱。

看得出，男朋友是个尽职的东家，想让每一个女员工都唱得尽兴。

只是有的情歌过于拉丝，田姑娘虽不在意，S却觉得有点儿不成体统。

但体统这种东西，本来也不存在于KTV包厢。

于是，当麦克风传到S手里时，他也不成体统的提出，要跟田姑娘对唱。

然而大家的座位一直换来换去，此时不巧的发现，田姑娘和小妹妹上一秒刚离开昏暗的包厢。

眼见着就要冷场，掌握遥控器的女员工问S要唱哪首歌，想必她们每人都有可以救场的曲目。

可S偏偏辜负了这份美意，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冒出一句《国王与乞丐》。

“这歌也太难了吧！”女员工尖叫起来：“你是来踢场子的吧？田姑娘不可能会这首啊，我们也不会啊，但是——我们老板会！”

于是，不嫌事大的女员工立即让前奏响起：“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几乎是一起唱出前面几句，然后就把另一只话筒塞到了男朋友手里。

男朋友从善如流的接上了，S也就没有退后的道理。

就算两个人都不想唱得过于深情，但又谁都不想被对方比下去。

于是，唱到高亢的国王只能闭起眼，唱到哀伤的乞丐也不知道该往哪看。

歌声随着灯光缓缓流转，就剩最后一句了，两个人终于像要找回面子一样对上了眼。

大家鼓掌之际，门刚好被推开了，田姑娘走进来，捧着一个昨晚直播时做的蛋糕。小妹妹跟在身后，放起了生日歌，原来今天是男朋友的生日。

轻轻的音乐声中，群魔乱舞的包厢立即变成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大家跟着轻轻的哼唱，很有默契的把田姑娘和男朋友围在中央。

吹熄蜡烛的瞬间，好像婚礼那样浪漫。

蛋糕切好了，女生们一边捧着蛋糕品味，一边找姐妹之间爱唱的歌，融洽的气氛仿佛在告诉在场的男人，可以滚了。

S和男朋友一前一后出了包厢，不约而同的来到一楼的商店，都打算买些饮料零食带上去，结果各提了一袋。

男朋友客气的说些让你破费了之类的话，S自然也能恰当的回应。仿佛刚才唱歌时尴尬的不是他俩。

慢悠悠上楼的过程中，男朋友没话找话：“田姑娘说你经常加班，帮了她不少忙。”

S摇摇头：“我哪帮得上忙，只是瞎掺和。”

男朋友又提起度假时，他在田姑娘的手机里看到S的第一次直播。

一想到那次直播，S的脸就不自禁发烧，随口还击道：“我也看了你俩昨晚的表演。”

此话一出，男朋友愣了一下，S发觉到不妙，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男朋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够了，男朋友无奈的说：“我看她对账号挺上心的，可人气太少，我就自作主张加了点儿戏，没想到让你撞见了。”

他这么坦诚，倒是让S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毕竟庸俗是一码事，为了女朋友而庸俗就是另一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