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的别院没有地龙。
窦昭裹着狐裘靠在窗边,看檐角铁马将月光割成冰碴。那支白玉簪正躺在她妆奁最底层,与母亲留下的九重紫绣帕交叠成惨白的蝶。
“姑娘,药熬好了。”
侍女春蕊捧着漆盘的手在发抖。三天前她亲眼看见这新主子含笑折断暗探的腕骨,将毒粉混进宋墨的碧螺春。
窦昭指尖抚过碗沿浮沫:“今日用的哪味引子?”
“是...…是将军猎的赤狐心头血。”
瓷勺突然抵上春蕊咽喉,窦昭凑近她战栗的睫毛:“撒谎。这分明是西域曼陀罗配鹤顶红,饮之肠穿肚烂——”
“好眼力。”
宋墨挟着风雪破门而入,玄甲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挥手屏退众人,就着窦昭的手饮尽毒药,喉结滚动如刀锋刮过瓷器。
“夫人可知我为何白发?”他掐住她下颌逼视,“七岁那年,舅父喂我吃下三年砒霜,说要以毒攻毒解寒疾。”
窦昭嗅到他衣襟间的血腥气,忽而想起昨夜探子来报——庆王府三名门客暴毙于烟花巷,喉间皆插着白玉簪。
***
腊月初八,法源寺的钟声惊起寒鸦。
窦昭跪在观音殿蒲团上,腕间佛珠被宋墨换成玄铁锁链。身后传来住持惶恐的叩拜声:“将军,佛门净地实在不宜...…”
“净地?”宋墨的白发扫过经幡,“二十年前定国公在此剃度,不也被你们亲手绑去诏狱?”
他突然拽过窦昭的锁链,将她拖至后山断崖。枯枝划破锦缎,露出腰间尚未愈合的鞭痕,那是昨夜他罚她私传密信的“惩戒”。
“跳下去。”宋墨的刀柄抵住她脊背,“或者求我。”
窦昭望着崖底缭绕的雾气,恍惚看见母亲坠井那日,井口也飘着这样的白烟。她突然转身勾住宋墨脖颈,将唇印上他微颤的喉结:“将军敢与我共赴黄泉吗?”
纠缠间白玉簪滑落悬崖。
宋墨在最后一刻攥住她衣带,眼底猩红如困兽:“你竟敢...…”
“我赌你会救。”窦昭抚上他心口玉坠,“就像赌你会留着定国公的血衣,日日提醒自己血仇未报。”
暮鼓声中,宋墨突然撕开她襦裙。
山风卷着雪粒灌进来,他的白发缠住她**的肩头,像菩萨垂下千手,将修罗拥入莲台。窦昭在剧痛中咬破他肩胛,却听见他沙哑的笑:“夫人这副身子,比佛骨更渡人。”
***
子夜,窦昭在宋墨书房发现半截密信。
火漆印着庆王府徽记,残破的“窦氏女”三字下,赫然是她母亲闺名。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她将密信贴近烛火,突然被铁链锁住咽喉。
“好奇心会要命。”宋墨的匕首挑开她衣带,刃口贴着心口游走,“比如现在,我该剜出你的心,还是...…”
“还是承认你需要我?”窦昭握住他执刀的手按向自己,“庆王用我母亲的命捏住窦家把柄,如今这把柄,也能剜他的肉。”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
宋墨的刀尖在她心口画出血色九重紫,突然俯身舔去血珠:“夫人可知,你此刻眼神像极了发情的母兽。”
“那将军便是与我交颈撕咬的狼。”她将染血的指尖探入他唇缝。
五更时分,窦昭在妆台发现新的白玉簪。
这次鹤首衔的不再是东珠,而是半枚染血的青铜虎符。春蕊颤抖着为她梳头:“将军说...…说这是聘礼。”
铜镜映出颈间淤痕,窦昭却笑得明媚:“且备好棺材,这聘礼怕是要用血来还。”
前院忽有马蹄声裂空而来。
“报——!庆王率禁军围了别院,说要擒拿私藏玉玺的逆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