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娘子转而一阵怪笑,“哈哈哈哈,小彼岸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实在威胁我?”童娘子狡诈的挑起眉梢,“不过是些恶心到令人发指的负心之人,有何资格让我放弃终生的自由?”
童娘子猛的双手一拍桌面,声音如同雷雨天的一阵憋了许久的雷声,声音之大,好似震得整座忘川客栈都为之一颤!她微微前倾身体,离得彼岸近一些,“小彼岸,你可莫要让奴家寒了心啊……我将他给你,可是如同再割自己的肉!你怎能如此对我?让我终生不得离开落红塘半步?”
任不远被这一声吓得僵硬愣在原地,脑子不大灵光,听不懂她们之间在讲什么,但,隐隐能猜到,二人之间的谈话,有些是关于他的!可他不敢出声不敢问,因为童娘子,实在太过吓人,他每次无意间瞧见她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他!
彼岸神色无常,到是越发平静,“在这地府哪有威胁一说,都是各凭本事生活,替阎王做事才得的这一身不灭的魂体。童娘子,你我之间只是在商谈,何来威胁一说?”彼岸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童娘子。
童娘子冷笑一声,“说的倒是好听,可最后的目的不还是让我终生不得出落红塘?活着的时候被人囚禁了一辈子,如今死了,没人能操纵的了我的一生!小彼岸,我劝你放下这件事,免得引来一身祸是,最后不能独善其身。”
言罢,童娘子起身就要离开。
彼岸却丝毫不在意童娘子的好言相劝,她道:“还望童娘子回去后在斟酌一番。”
童娘子没理会彼岸,径自离去。
童娘子离开后,任不远才从一身的僵硬中缓解。
红纱听不见外头谈论的声音,将门推开一条缝,足够探出脑袋来,她伸出头往彼岸这边一探,见已无童娘子身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了门,走了过去。
“我和她之间有什么关系?”方才彼岸与童娘子之间的谈话,童娘子总是不经意的提及任不远。如今,童娘子已然离去,任不远实在放不下心中疑问,便问彼岸,自己与童娘子之间有何关系。
怎料,彼岸听后只是冷冷的斜睨他一眼,道:“白眼狼,没关系!”好吃好喝的照顾你,如今竟然还敢想着别人?彼岸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
任不远不明不白的抿起唇,有些许委屈。
红纱落座后便一直不吭声,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梦着年轻时的童娘子,还活在人间时的童娘子。
“今日忘川客栈关门,你俩跟我去个地方。”彼岸敲了两下桌子,将任不远与红纱早就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拽了回来。
两人看着她,红纱忍不住调侃:“姑奶奶您这客栈平日就与关门无异,其实……你大可直接说,你俩跟我去个地方!”她贱兮兮的笑了下,然后接着问道:“所以咱们出去是要做什么?三楼的司命怎么办?”
彼岸朝红纱翻了一个白眼,“去的地方离这不远,留司命一人在客栈无碍。”
言罢,彼岸起身,带着红纱与任不远出了忘川客栈,锁了门,离开了。
穿过这片彼岸花海,入眼所见是一座万人高的楼,红纱张大嘴巴仰头去看,一眼望不到边。
任不远学着红纱的动作,不一样的是,他没张嘴。
“姑奶奶,这哪啊?”
“地府所有的鬼魂登记的卷宗全部在这里。”
“所以,您带我们到这来是……做什么?”
“查童娘子的卷宗。”彼岸轻飘飘的说出了这句话。
红纱傻愣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道,“啊?”
她就知道,一有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红纱纵使心有不满,也还是跟着彼岸进入了这座一眼望不见顶的楼。
进入楼内,那是数以万计的书架整齐摆放在墙面,楼梯呈螺旋式一路之上,屋内唯一照明之物,便是亮着阴冷光芒的鬼火。这是红纱在地府这么久以来,接触过最阴间的地方。
她遥遥望向望不尽的穹顶,“姑奶奶,您确定真的找得到吗?”
任不远也跟着点了点头。
彼岸道:“跟我来。”
两人跟着彼岸一直上了十层阶梯,在第十层的楼梯口有一间尘封已久的木门,木门被怪异的阵法封禁。彼岸只是随意在阵法上拨弄两下,这阵法便开了一道生门,随着“咔”的一声,木门内部有一把锁蓦地开了。
彼岸推开木门,里头的布置仅有三个书架,以及一张桌子。桌子上的油墨发着难闻的味道,不知是什么做的。
“一人一个书架。”彼岸率先走到一个书架前,拿起其中一本卷宗,开始翻看。
任不远与红纱见了,紧随其后,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卷宗开始阅读。
卷宗读至一半,彼岸恍然想起来,这是地府每一个冥差的卷宗随在,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按着时间摆放的,所以不能弄乱!她叮嘱任不远与红纱,“看完后放回原位,且记!”
任不远与红纱点了点头。
大约过去两个时辰,任不远从书架上已经不知道拿了多少本卷宗来看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酸涩的痛,在短暂的缓解后,他翻开新一本卷宗的第一页,上头写着两个大字——春芽。
他没在意,接着翻到下一页。
童娘子。
“童娘子,找到了!”任不远十分平静道。
彼岸闻声走过去,接过任不远手中卷宗。
红纱觉得,找到这样一本极难寻找之物,不是应该放声大叫吗?怎么可以这么平静!没能大叫来形容找到卷宗时内心的喜悦,红纱有些失落的凑到彼岸跟前。
“卷宗上说了什么?”红纱问道。
“卷宗上记在,童娘子死于自缢,随后有一位同她非常要好的丫鬟也跟着自缢了……”彼岸斟酌一番,“看来,眼下想让童娘子成为拔钉子的人,需要找到这个同她一起如地府的丫鬟,或许能够解开她的心结。只是……卷宗上并未记载这个丫鬟叫什么……”
“春芽!”红纱几乎脱口而出,说出后,她自己都有些不大相信。
“春芽?”彼岸疑惑道。
“我记得这个名字,方才看到过。”任不远接过话,然后将彼岸手上的卷宗往前翻了一页。
三人脑袋挨着脑袋,一齐看卷宗上的内容,只是红纱与任不远看不懂地府文字,红纱问道:“姑奶奶,上面说了什么?”
“上面说……”
“娘子!娘子!”春芽急匆匆的从外头跑进破屋子里。
童娘子从木榻上坐起身,陈年朽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何事这么着急?”
“老爷,老爷来了!”春芽激动道。
“老爷来了?”童娘子皱起眉头,然后动身走到房门处,房门随着“哐!”的一声,被童娘子重重关上,力度之大,险些将这本就不大结实的木门就此坏了。
“娘子这是为何?如果能够重新得到老爷宠幸,说不定就能回去了!”春芽不甚了解童娘子的过往,两人相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童娘子也并未同春芽说过,老爷曾经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童娘子叹了口气,“重新得到老爷的宠幸真的有那么好吗?春芽,你刚入府没多久,不知老爷秉性,你或许也早已听过,我是被老爷亲自关在这的。”
童娘子的语气绝望又决绝。
春芽虽然很希望童娘子与老爷和解,但此时此刻,她只信童娘子,信她所说的一切,她们已经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相信一定有朝一日,可以靠自己摆脱现下的处境!
春芽微笑着看向童娘子,然后外头便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童娘子,我来了,快开门。”
老爷还是很有礼貌的没有直接破门而入,春芽见门没有闩上,她眼疾手快,将门闩住。虽然两人都清楚这门闩与不闩没什么去呗,只要老爷想要进来,只需稍用些力,便可打开。
老爷在外头见屋内没有回音,他轻轻推了下门,感觉门被闩住,面上露出一丝凶狠的神色,然后,他佯装很关心童娘子的样子,隔着门柔着声音问道:“娘子莫怕,夫君只是多日未曾见到娘子,心有不安,特意来此想看看娘子过得如何,如若不好,娘子大可跟着我回去住。”
童娘子听后,在屋内冷笑一声。外头什么模样在进入偏院的第一眼就看个清清楚楚,在这嘘寒问暖,虚情假意。
春芽朝房门翻起一个白眼,掐起腰,跟着冷哼一声。
见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老爷也不装了,他在外头怒喝,“童娘子!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心眼就以为能够借此糊弄过去!明日便是岁安节,到时府内宴请诸多客人,你不来也得来!除非!”老爷勾起一抹狡诈的笑来,“你死在这!永远也别出来!”然后一甩衣袖,悻悻离去。
童娘子在屋中落了泪。
春芽上前安慰她,“娘子莫要为了这混账之人流泪伤了身体。”春芽眼尾泛红,好似也要哭出来似的,一双圆眼好似入水的黑玛瑙。
童娘子擦去眼角的泪珠,她对春芽道:“春芽,今后要记得,只要还在府中,就算是在偏院,也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府内掌事之人多的是心眼,那些下人也惯爱嚼人舌根,到时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难免会殃及自身。”
春芽听后点了点头,“知道了娘子,春芽以后一定注意!”
童娘子微微勾起唇角,眼里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