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集体活动结束之后,因为姜渝的事情影响严重,百年没有认真开一次的班会课,好好将安全问题贯彻始终。
学校通报批评了周宁河和另一位同学,并且在大会上郑重表扬了几位留下寻找的人,特别还给找到人的傅燃颁发了一个“见义勇为奖”。
在其他人或嘲讽或好笑的眼神中,傅燃接下了奖状,发表感言的时候,单单只说了一句:“搞清楚你们的针对对象。”
他话音刚落,底下便是一片哗然。
像是“说什么狂妄的话”或者“耍什么帅啊”,又或者“本来针对的就是你啊”这样的话此起彼伏。
校领导见形势不妙,连忙将他拉了下去。
站在下面的程乐云百感交集地捂脸,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转达给姜渝。
姜渝没能参加这次表彰大会,她因为腿伤被赋予了在班里休息,不参加任何室外活动的权利。
但是享有这个权利的同时也有些弊端。
比如,此刻的她想去厕所,但无人可以扶她过去。
-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成如清主动请缨,留下来照顾伤势未愈的姜渝。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程乐云或者虞真意谁都好,怎么会是连扶她去厕所都不方便的成如清啊?
“哦,因为我跟老班说,我应该履行班长的义务。”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之前不是答应过你的吗?”
姜渝从自己纷繁复杂的记忆中扒拉出来星星点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但你好像并不是真心的。”
“……”
成如清并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窘迫,他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为何会这么做?”
“我没兴趣去猜这么无聊的事情。”
“怎么说我也是不止一次帮过你了吧。”成如清的表情略有些崩,他自我怀疑道,“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
“……”
“好吧。”姜渝妥协了,“那我猜你是为了自己的完美人设,或者是因为傅燃——从我这里挑拨离间?”
“你真是直白得有些过分了。”
“谢谢夸奖。”
“……”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姜渝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成如清叹气,试探性地问:“因为你也是攻略者吗?”
“……”
姜渝茫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竟然不是吗?这下倒是换成如清惊讶了。他试图从之前的蛛丝马迹之中寻到端倪,但最后只是蹙眉问:“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所为他承担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姜渝沉默了一瞬,“为了让他好好活着?”
“……”
窗外的日光落下,打在成如清的肩上。但他藏于阳光之下的表情却有些晦暗,眼底也迅速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很轻易地看出了对方的眼神不似作假,可越是知道如此,便越是觉得难以令人接受。
天选的被所有人围绕的主角啊。
尽管如此,他也没能从中寻得一丝成功反抗的方法。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姜渝,思考着能否从她这个非攻略者身上找寻到突破口。
可不可以像以前那样,找个办法,得到些什么。
成如清定了定神,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了姜渝,看到她毛骨悚然,才不咸不淡地说:“你长得还不错。”
姜渝:“……”
她就觉得这些跟傅燃有些关系的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以前拥有的“担事能干”的滤镜也早已破灭。
好一会儿,她才忧心忡忡地问:“你要不要也去医务室查一查?”
成如清:“……”
未等他开口再说什么,恰好视线就撞进了傅燃的眸子。他轻笑一声,故意说:“我其实还蛮喜欢你的。”
“……”
在姜渝错愕的目光下,他起身,仿若无事地走了出去,与傅燃擦肩而过。
傅燃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直到姜渝回过神来,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惊讶再起,略有些心虚地问:“你怎么来了?”
傅燃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然后把带来的药扔给了她。
僵持了一会儿,姜渝终于按捺不住开口:“你刚刚听到了吧?”
傅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我们其实……”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傅燃打断了她的话,“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通过抢走你而与我对立。还是我牵连了你。”
“……”
姜渝沉默了下。
她怎么会不知道成如清的突然发疯一定是跟傅燃相关呢。比起突然间在意关注到了她,实际上,不过是他跟傅燃之间的较量罢了。
备受牵连的她,的确有些苦恼。
姜渝叹气:“你们至少也该在乎一下我的感受吧?”
傅燃点头,“我知道的,你……”
“不,你不知道。”姜渝破天荒地想要解释一下,话到了嘴边,又委婉了些许,“可能我真的做了很多让你误会的事情,但是……”
“……”
意料之外的,傅燃没有逼问下去,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真的知道。”
“——我就是有些看不清,剧情的限制或者存在的唯一性。”
所有的一切会因为他的觉醒而有所改变吗?以及,他这个主要人物真的是永远不可替代的吗?
比起被喜欢与否,傅燃更在意的,是原本不属于主线的姜渝,是所有的变数,还是用以确认他真实性的标尺?
他也很怀疑,一直被数据左右的他,一颗真心真的可以交付出去吗?
姜渝觉得他们今天所说的话都有些奇怪。
她迷惑地看着他,却发现自己并不能从中窥探到真相的一角。
答案呼之欲出,又模糊不清。在层层迷雾的包裹之下,她觉得自己那被隐藏起来的秘密似乎才是最微不足道的。
姜渝觉得费心想这些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她瞥了一眼时钟,心如止水地提醒道:“再有五分钟他们就该回来了,你先回去吧。”
傅燃“嗯”了一声,离开之前,最后嘱咐道:“成如清的话,一定不要全信。”
-
从某种意义上讲,有些人还是很听劝的。
傅燃在表彰大会上甩下的那句“搞清楚你们的针对对象”迅速发酵,并逐渐被有心之人付诸于行动。
与此同时,姜渝原本就担心在她行动不便之际可能会出现回溯情况,结果,下一秒,她真的感到了一阵眩晕。
怎么受了工伤还得加班!
昏过去之前,她咬牙切齿地想到。
出乎意料的是,当她再次醒过来的之后,与以往都不一样,她这次并没有经历时间回溯。
太不合常理了!
姜渝觉得这个世界多半是再次出现了bug。
未等她理清头绪,她便再次感到一阵眩晕,只是这次没能让她彻底昏睡过去。
排除掉她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她沉下心来大胆推测,该不会是傅燃现在正处在什么死一会儿活一会儿的状态吧?
这样也就说得通她这个具有片刻延迟的身体怎么也一闪一闪的了。
姜渝晕晕乎乎地举手,老师十分贴心地让程乐云带着她去医务室。
程乐云一边扶着她,一边小声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是又经历什么时间回溯了吗?”
姜渝表情狰狞了下,她模棱两可道:“这很难说。”
“?”
姜渝忍着头昏目眩的恶心,解释道:“还没有经历回溯,我觉得他现在应该半死不活的。”
程乐云愣了一下,“还能这样?”
-
姜渝和程乐云找到傅燃的时候,傅燃正在小花园的池塘边,满脸是水地坐在一边。
姜渝看着他几乎浑身湿透的样子,事情终于图穷匕见,露出了真实面目。
多半是因为他的呛水窒息感反反复复,让姜渝关联了生命感知的身体出现了不稳定地判断。
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环顾四周,问道:“那些人呢?”
“已经走了。”傅燃无所谓地说,“是他们吃了亏。”
姜渝:“……”
都濒死了啊,怎么还觉得对方吃了亏?
她皱眉问,“你干什么了?”
傅燃微微一哂,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不过是先骂了他们一顿,在他们反骂我的时候直接打掉了一个人的眼镜罢了。”
“……”
啊?不过是?罢了?
“另外,说了几个他们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们恼羞成怒了而已。”傅燃顿了顿,“比如,他们中的某个人私下特别爱穿女装。”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姜渝的表情变化万千,千言万语在此刻汇聚成一句话:“是谁啊?”
“……”程乐云欲言又止地看向她,“不应该问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些人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的吗?”
“哦,对哦。”
“天赋异禀,从小就会掐指一算。”傅燃面不改色地敷衍道。
姜渝“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那你也没算到你会被淹成这样的啊。”
傅燃轻笑一声,并不在意,“总之,他们以后不敢了。”
程乐云上前准备去把他扶起来,走了两步又想到现在姜渝也同样是病号,她看了看两边,生无可恋道:“同时扶你们两个的话,我会被压得无法长个了吧?”
傅燃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姜渝那被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脚,表情有些变幻莫测。
他听到姜渝略带抱怨地说:“要怪就怪傅燃这个罪魁祸首啊——”
“他不受伤的话,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傅燃说:“这次你明明可以不用来的。”
“啊?可你受伤了。”
“又死不了。”
……所以只有会死的时候才需要她对吗?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当这句话从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姜渝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每一次回溯,傅燃都是带着记忆的呢?
一瞬间,姜渝的脑子炸开般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