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爬完山,下到山脚时,莫哀已经彻底歇菜了,双腿发软,腿肚子都在打颤。
“下次再也不来了,腿要断了。”他喘着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抱怨。
何过轻笑,语气里藏着一丝纵容:“行,那下次带你去海边。”
走到公路边,他们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莫哀一上车就彻底“关机”,头偏靠在何过的肩膀上,闭眼小憩。相比之下,何过却精神十足。昨晚补过觉,再加上良好的身体素质,他一路上都清醒着。
车窗外的建筑飞速后退,他看着莫哀安然入睡的模样,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满足。只要小孩在身边,他就觉得一切都足够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在家门口停下。何过轻声唤醒莫哀:“到家了,下车吧。”
莫哀迷迷糊糊地下车,脚一沾地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清醒了大半。
他转头对何过笑道:“何过,我们出去吃点好吃的吧。”
何过笑着点头:“好啊。”
原本打算从中午睡到晚上的计划被临时取消,两人决定下午去江边散步。山上的小睡让两人精神充沛。
七月,江水因极端天气,汛期反枯。裸露出许多往日被江水淹没的石头。莫哀胆子很大,兴致勃勃地跳上一块巨石,又踩着石头跳向更远处。
何过无奈地摇头,没有阻止,只是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护着,随时准备接住他。
以前的莫哀总是强装成大人模样,而现在,他的顽皮天性似乎随着时间的回溯渐渐显现出来。
莫哀站在一块高石头上,双手围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江水大喊:“何过,我心安了!”
何过坐在后方的石头上,抬头喊回去:“那天晚上,我也听见了。”
“听见什么?”莫哀偏头小声问。
“听见你说,你爱我,会等我。”
莫哀:“?”
莫哀一愣,随即满脸错愕。
何过当时不是在包厢里吗?赵班长不是说听不见吗?”
何过嘴角一扬:“再说一次,好不好?”
莫哀环顾了一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后颈,有些害羞、尴尬,想要拒绝。
“你不喜欢我?”何过委屈道。
好了,现在他拒绝不了了。
“可是大喊大叫太丢脸了。”莫哀有些犹豫。
“喜欢我很丢脸吗?”
“不是,你,这是一回事吗?”莫哀开始着急,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辩解,但他知道,这是两码事,何过混淆了概念。
“我想听你说。”何过低声道。
“可这样也太傻了吧。”莫哀的耳根已经泛红一圈。
“上次你为什么不觉得傻?”
上次他喝多了,而且,他以为何过听不到。
“我以为你听不到。”
“哦?这样吗?”何过脸上挂着淡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现在也听不见了。”
事已至此,那就喊吧,大不了喊完跳下去。
莫哀咬咬牙,转身朝着江面大喊:“何过,我爱你!”
尽管何过捂着耳朵,却依旧能听见那声音透过手掌传至鼓膜。
他顷刻间松开了捂在耳朵上的手,转而紧紧抱住了那个准备溜走的小孩,低声在他耳边反复道:“我也爱你,别离我而去。”
“走啦,何过,周围有人,快点走!”莫哀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他催促着何过,想要赶紧跟他离开。
可何过却丝毫不畏惧那些目光,像一座坚固的屏障,为他阻挡了所有痛苦的、不堪的以及鄙夷的……任何事物。
上天知道我爱上你后,便注定让我忧你所忧,爱你所爱了。
最终,那位警察拗不过小孩的坚持,决定带他离开这片目光处刑场。找了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互抒爱意,互诉衷肠。
就在气氛即将过火时,一通电话打破了温馨。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韩钦的声音。
“什么事?”何过皱眉,心底隐隐觉得不安,仿佛即将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加班,假期以后再补。”韩钦的语气平静,毫不意外。
“果然。”何过轻叹一声,挂断了电话,再抬头时,正好遇见莫哀满眼的调笑。
莫哀笑着说:“何过,别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我,就算韩警官的电话没有打来,你也没带‘东西’啊。”
哦,忘了这茬。
何过面如菜色,低声问:“不戴不行吗?”
“不戴就滚远点。”
好吧,他现在确实该滚了。
何过依依不舍地将头埋在莫哀的颈间,轻轻咬了一口,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紧紧抱住了他,久久不愿松开。
莫哀轻拍他的背,安慰道:“晚上下班给你做饭,别难过了。”
这些话总是能安抚何过的心,他没过几分钟便收起了悲伤,微笑着望向莫哀,轻声道:“好,我早点忙完。”
莫哀勾住何过的脖子,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回吻了一下,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何过,我在家等你,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瑞瑞。”
然后,何过带着满心的欢喜与莫哀告别,匆匆跑去上班。
时间在此刻总是显得格外缓慢,令人焦急不安。
不在何过身边时,莫哀会每隔半小时拍一张照片,发条信息给他。仿佛身边多了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人。
下午在家,莫哀又是看了一下午的书。手机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立刻从卧室地板上站起,飞快地朝厨房奔去。
这种生活,其实挺不赖的。只是两周后,他就得去上学了。
这是莫哀第一次感受到,不想上学,只想这样和何警官一起过一辈子的想法。
第二天,何过没有加班,过着原本的假期。两人原定计划周日去宠物医院看瑞瑞。
当天的行程如约进行。
到了医院,医生看到莫哀时,一脸的欣喜状。还未等莫哀开口问,医生便带着他们走上了三楼。
“那只小猫特别坚强,这几天后肢已经有了抽动的迹象,说明它以后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莫哀的喜悦立刻溢于言表,激动地问:“真的?”
医生点了点头,莫哀随即转头看向何过。
那只小猫能活了,能健康地活下去。
一名护士走了过来,轻声对医生说:“余医生,下面又有一只小猫来了,要检查有没有口炎。”
“我马上过去。”医生点头示意,然后转向莫哀,说道:“我得去忙了,莫哀,你可以在这里多看看猫。”
“好,谢谢医生。”何过点头,抢先一步替莫哀回答。
说完,医生余光瞥了何过一眼,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只剩下莫哀兴奋地朝何过说道:“何过,瑞瑞他后肢说不定能恢复了。”
何过轻声“嗯”了一下,盯着莫哀的眼神意味不明。
莫哀察觉到何过的冷淡,立刻站直身子,目光与他对视,眼神一接触,便明白了其中的意味,调侃道:“怎么,何警官,吃起小猫的醋了?”
何过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反而答道:“你身边所有活物的醋,我都吃。”
瑞瑞歪了歪头,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头扎进了莫哀的掌心,眼睛却警惕地盯着何过,似乎有些害怕靠近。
莫哀轻笑着收回手,牵起何过的手腕,带着他走向猫猫。
“放松,别紧张。”
小猫鼻子嗅了嗅何过指尖的味道,随后又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掌心里,蹭了蹭。
“怎么样?瑞瑞可爱吧?”莫哀挑眉问。
何过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模仿着莫哀的动作,轻轻挠着小猫的脖子。
猫咪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拼命把脖子送向何过的手指。
“嗯,很可爱,也很乖。”
莫哀松开了何过的手腕,双手抱在胸前,笑着说道:“那当然,我生的。”
何过的手顿了一下,停了片刻,才恢复神情,继续挠着猫,低头问道:“和谁一起生的?”
莫哀靠近了何过的耳边,低声说道:“何警官,这个问题有必要问吗?当然是和谁睡的,就为谁生的啊。”
何过的耳朵微微发烫,情绪和理智在他脑中激烈对抗,最终理智半步险胜,夺得上风,毕竟这是宠物医院。
他再次集中精力摸猫,双手齐上,猫咪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女儿瑞瑞了。”
莫哀立刻纠正道:“公猫。”
“大儿子。”
这句话说完,何过朝莫哀看了一眼,没过几秒,两人同时忍不住笑了出声。
瑞瑞已经爬到比自己身体还大的饭盆旁,拼命地吃起了干粮,另一个小盆里是医生留给它的罐头肉。
看完猫之后,两人犹豫了许久,不知道是现在就把瑞瑞带回家,还是等几天再来接它。
何过决定问医生,医生表示其实小猫已经可以带回家了,不过后期需要更加细心照料。医生还提到,虽然它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但需要更多耐心。
最终,何过与莫哀商量后,莫哀仍旧心存犹豫,担心自己照顾不好瑞瑞。见此,何过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小猫的责任,并递给莫哀一个尽管安心的眼神,仿佛在说:放心交给我。
傍晚时分,打完预防针后,他们将瑞瑞接回了家。
一进门,何过便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忙碌。他一刻不停地为瑞瑞准备窝和食盆,耐心地调整着每一处细节,确保小猫能够快速适应新环境。
安顿好一切后,他又不曾停下脚步,匆匆走进厨房,准备照顾那个大,为他准备晚餐。
莫哀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怕他过于劳累。结果一进厨房,却发现何过还乐在其中,反倒自己没整一会儿就被遣送回了客厅。
莫哀抱着瑞瑞,将目光柔柔地落在小猫那毛茸茸的脑袋上,轻声安慰着它:“你爹在干活,不让我去帮忙,说我得好好休息,等他忙完了,我们再去找他,好不好?”
瑞瑞微微叫了一声,“喵~”
莫哀挠了挠它的小脑袋,笑着说道:“瑞瑞真乖。”
不久,何过穿着围裙,从厨房端出了几盘菜,脸上挂着微笑:“饭做好了,还有汤。”
莫哀刚想起身去帮忙,结果却被何过阻止:“我去端,碗烫。”
何警官俨然变成了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倒是迷得莫哀不由得心生感叹:自己当初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吧!
“别碰,小心烫!”何过飞快地将汤端到桌上,放下汤碗后,还摸了摸自己耳垂试图消除指腹那股温度。
就在莫哀以为他准备坐下时,何过又一次站起身,去门口取了一个小碗,盛了猫粮。
莫哀笑着将猫猫的头轻轻勾了勾,朝它说道:“你爹可没把你给忘了!”
两人一猫共进晚餐,惬意非常。
然而,明天起,何过又要开始无休止的上班和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