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探案录 第63章 入V第三更

安排好了叶岩庭，官珞便往大牢所在的方向去见那新任的府尹大人。

因为官珞走得有些着急，故而没瞧见叶岩庭眼底的疑虑，京兆府府尹一职悬而未决一月有余，他之前也特意往吏部那里打听过，只听说可能会调江南道的某位下州刺史来任，只是这人选暂时还未定下来，怎么今日人就到任了？

官珞并不知道这事其中内幕，所以等到了狱中见到了站在梁司法身边的虞敬轩的时候人难得的有些发傻，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儿？”

虞敬轩收了手中捏着的折扇，装模作样地冲着官珞作揖行礼，只是嘴角眉梢的笑意却丝毫未见掩饰：“虞某乃是新任京兆尹，日后还要多仰仗官捕头了。”

官珞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在四周看了一圈，确定除了牢门里关押着的犯人外便只有虞敬轩和梁司法在，看着虞敬轩笑得都快眯成了一条缝的桃花眼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似乎是怕官珞不信，虞敬轩走到官珞跟前从怀中掏出官凭和官印放到她手心里笑着道：“官凭和官印，这可造不了假。”

官珞低头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官凭和官印半晌都没动静，官凭官印就算能造假也没人敢造。

官珞几乎是当下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自她认识虞敬轩时便知道此人心机深沉，从不做无用之事，想来先前迤逦阁同刘思博那场闹剧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妄她还担心了许久。

官珞这会儿只是觉得心里窝火但更多的却是不可名状的委屈，脑中各种夹带着情绪的片段在打架，一会儿想起前几日在迤逦阁里的场景，一会儿又想起在清心庵的屋顶上两人对饮的场景，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了。

虞敬轩见官珞也不打开看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心里原本就有些没底这会儿见官珞这样更是觉得犯怵，犹豫着要不要先道个歉服个软，但又记着梁司法人还站在旁边生怕这会儿要是表现出什么来，依照官珞的脾气只怕是火上浇油，犹豫着犹豫着就有人进来了。

小伍一路小跑着闯了进来搅乱了这诡异的气氛，整个人瞧着慌慌张张的也没看清里头站着哪些人就瞧见官珞站在最外侧，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官珞的胳膊跟抓救命稻草似得。

“老大，老大，外头出事了。”

“我不是让你去抓那屠户么？外头又怎么了？”官珞回过神来皱着眉去看小伍，心里猜测着是不是那屠户出了什么事情，这才引得小伍这般慌张。

小伍一边喘气一边冲着官珞摇头，一手还拽着官珞的胳膊一手指向外头：“屠户是抓来了，但是听说那屠户卖人肉，府衙外围了好些老百姓要说法来了。”

“不是让你们不要张扬么？”官珞皱紧了眉头，她先前就怕这街市上有人卖人肉的消息回头传播开去，怕是要惹出乱子，特意叮嘱了小伍他们去拿人的时候注意着点别惊动了太多人。

“我们真没张扬，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小伍苦着脸看着官珞，他们去拿人的时候明明已经够小心了，也不知道是谁宣扬了出去。

“好了，先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吧。”虞敬轩一边同官珞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扯开了小伍拽着官珞胳膊的手，然后冲着小伍温和地笑道，“劳烦带路了。”

小伍被虞敬轩的笑搞得有点懵，胡乱地点了点头便带着人往外头走。

府衙外确实围了好些百姓，还有好几个都挎着篮子，篮子里头都装着肉，甚至还有个躺在担架上的也吵嚷着要官府给个说法。

等官珞等人赶到的时候叶岩庭已经在了，周围还有好些捕快拦着防着有人往府衙内闯。

叶岩庭听到脚步声转头去看，率先看到的就是走在最前面的官珞，接着便看到了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的虞敬轩，虞敬轩一出来也瞧见了叶岩庭，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瞧见了如出一辙的惊讶与嫌弃。

见有人从府衙里走出来了，门外站着的百姓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一个劲地往里头挤，要不是有捕快拦着怕是这会儿已经冲到官珞跟前了。

一个大约四五十岁上下的大妈提着一篮子肉，隔着几个捕快冲着官珞吵嚷：“官捕头，李鲲那个王八蛋卖了人肉给我们是想要毒死我们啊，官府不能不管这事啊！您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官珞走上前两部让挡着的捕快让开道，沉着脸往篮子里看了一眼，确实都是些肉和排骨只是光这么看还真分不太清楚到底是猪肉还是别的什么。

“你们都是在李鲲处买的肉？”官珞看着外头密密麻麻的一片人，总觉得人数多了些。

“是啊，我们都是跟他买的肉。”

“那你们都是什么时候买的？”

官珞第二个问题一问出去，下面的人就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答话，吵吵嚷嚷的听着嘈杂极了。

有说是今天早上的也有说是昨天的，还有零星几个说是前天的，但大多手上都提着些余下的肉，一个劲地想要将篮子塞到官珞眼皮子底下来辨辨真假。

官珞被人群吵嚷得脑袋疼，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先前粗粗地瞧了一下武安侯府拿来的肉块，依照上头的尸斑来看被害人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天，而李鲲每日都会给武安侯府送肉和排骨，前几日都没发现类似情况，唯独今日发生了，由此推断，昨日和前日购买的肉块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是这也是她的推测，这些买了肉的百姓们怕是听了也不会相信，最好的方法就是当场查验以定人心，可是现在瞧着买肉的百姓人数众多，需要分拣的肉块骨头也多，而府衙内的仵作人手也不够，便是她拉上叶岩庭亲自上阵要将这些肉块全部分拣完毕起码也要一整夜的功夫。

可又不能由着这些百姓等在府衙等上一整夜，这实在是有些难办了。

瞧见官珞紧锁眉头的样子，误以为是官珞不想管事儿，刚才说话的那位大妈显然有些慌了，着急忙慌地冲着官珞嚷嚷，边嚷嚷还边往地上坐道：“官捕头，你可不能不管啊，我们这儿好些人都吃了肉了，有好几个都送医馆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过来，以前于大人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

叶岩庭也被吵得头疼，见底下有几人已经跟着那大妈开始往地上坐扯着嗓子哭号起来，皱着眉沉了声音问官珞：“要不要去叫金吾卫？”

“叫金吾卫过来干嘛？”虞敬轩斜着眼看着叶岩庭，眼中透出鄙视，“这些百姓算起来也是受害人，难不成你还要金吾卫将人抓了下大狱？”

这大睢的民心还想不想要了？

叶岩庭听了虞敬轩的话也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个馊主意，但若是由着这帮百姓坐在府衙门口哭号也不是个事儿，这会儿街上人来人往的，已经有好些人瞧着情况不对往府衙门口围过来凑热闹了，总得想个办法安抚了才是。

官珞看着坐在地上的人觉得脑袋愈发疼了，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安抚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梁司法。

官珞的视线刚往后转便看到虞敬轩走了下来，走到她身侧站定眼睛看着前头一片混乱的人群，嘴上却同她说道：“师叔今天给你上一课，好好学着。”

官珞忍住了想要冲着虞敬轩翻白眼的冲动，往边上挪开了几步给虞敬轩表演腾地方。

官珞本以为虞敬轩又要开启他那套忽悠人不偿命的本事，谁知却见对方从袖子里掏出一打厚厚的银票，冲着面前闹事的百姓扬声道：“吾乃新上任的京兆尹，诸位能主动前来交还证物吾心甚慰，这些银子权当作是府衙给诸位的奖励了。”

虞敬轩说完底下坐着哭号的人群都停了下来看着他，虞敬轩浅笑着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一旁站着的捕快吩咐道：“分给买了肉的百姓，将所有的肉都收回来，再去调查一下看看有无遗漏。”

捕快这会儿都已经清楚了虞敬轩身份当下便接过了虞敬轩递来的银票照着吩咐去安抚那些百姓，还真别说虞敬轩这招确实管用，刚才还吵吵嚷嚷聚着不散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没多久便领了钱各自散了去。

官珞看着手下的捕快们一篮子一篮子地将肉块往府衙内提，又瞧了瞧站在门口摇着扇子得瑟的虞敬轩，心情很是复杂，这大概是她见过得处理官民纠纷最简单粗暴也是最富豪的手段了。

“我还以为你会动嘴皮子忽悠人呢。”

虞敬轩出够了风头含着笑转过身来去看官珞，瞧着官珞表情复杂地模样颇有些得意地道：“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费什么脑子啊。”

官珞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话说得可真够任性的，寻常人家哪有他虞二少这么大手笔，户部一向抠门拨给地方府衙的银子一向只少不多，往年有些时候遇到点事儿还得于大人自个儿往里头贴钱。

“这银子可不给报销。”

“放心，不用报销，以后有我在保管不用你担心银子的事儿。”

虞敬轩拍着胸脯向官珞打包票，本以为他今日帮着官珞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对方怎么着也该气消了些，谁知对方却只是眼带深意地撇了他一眼然后就转开了话题。

“既然虞大人来了，犯人也已经带回来了，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审案？”官珞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笑脸询问虞敬轩，丝毫不接对方话茬不算，还语气疏离地喊了句“虞大人”。

虞敬轩也摸不透官珞这会儿在想什么，总感觉对方好像还在生气又搞不清到底在气什么，盯着官珞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迷茫了一阵后才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本官初来乍到需要适应一下，先把嫌犯关押起来，容后再审。”

京兆尹大人发了话官珞不好干涉便也吩咐下去让人照办，想起还有那一堆急需分拣出来的肉块骨头又冲着小伍吩咐道：“去把当值的仵作都叫来，再去多准备些皂角苍术还有米醋火盆。”

叶岩庭听着官珞的吩咐，知道这次的案子光是从那堆肉块骨头里头分拣出人体部分就是项大工程便向官珞提议道：“你这边人手不够，我让人去通知刑部派当值的仵作过来帮忙，我也留下帮你。”

“你留下来干嘛？”虞敬轩听到叶岩庭说也要留下立马瞪大了眼睛挑眉去看，表情还是难掩嫌弃。

“帮忙验尸。”叶岩庭一脸淡漠地斜睨了虞敬轩一眼，言简意赅地答道。

“你会验尸？”虞敬轩一脸质疑地看着叶岩庭发问，大约是没想到武安侯世子居然会这个，结果却被官珞给鄙视了。

“叶大人的老师是原大理寺丞梁怀英大人，验尸的手法比寻常仵作都准。”

原大理寺丞梁怀英在大睢境内便是稚童都听过他的名字，断案如神据说生平从未有过冤假错案靠得便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验尸手法，只是梁大人早已致仕多年，虞敬轩倒也是头一回听闻叶岩庭竟会是梁怀英的弟子。

“那我也留下来。”见赶不走叶岩庭虞敬轩果断也要求留下，结果却遭到了官珞的质疑。

“你留下干嘛，你又不会验尸。”官珞想起那次虞敬轩在刑部仵作房外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眉认真劝道，“这次的尸体有些一言难尽，你恐怕受不了。”

官珞是真心实意地劝，就那盆炖得飘香的排骨汤饶是她瞧了都觉得胃疼，她是真怕虞敬轩受不住。

可官珞这番话落到了虞敬轩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番意思了。

虞敬轩满脸都写着不爽，视线在叶岩庭和官珞之间转了好几个来回，咬着后槽牙道：“叶大人非本府中人都主动帮忙，我作为新任京兆尹怎好独自离开。”

虞敬轩说完也不去管官珞脸上的表情，提着衣摆就跨进了府衙往仵作房走去。官珞站在后头瞧着虞敬轩那宛如烈士慷慨赴义般的背影，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男人间幼稚的胜负欲。

有叶岩庭的地方就有鱼块的醋坛子！

有婉婉的地方就有官络的醋坛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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