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探案录 第64章 第 64 章

官珞同叶岩庭并几名仵作在验尸房内忙活，光那盆排骨汤就让好几名老仵作都变了脸色，初时虞敬轩还时不时地溜达进去观望一下，之后便被官珞嫌弃碍事给丢了出来还让小伍也跟着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盯着。

小伍怕虞敬轩坐着无聊还替他寻了好些话本来解闷，其中就有好几本还写得是他同琬琬的故事。

虞敬轩挑拣着看了看，写得大多是些书生小姐、公子名妓之类的老套路，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虞敬轩叹了口气合上话本，刚才听打更声已经过了二更，原本还坐在一旁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小伍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人已经歪在椅背上睡着了，梦里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还在流着口水砸吧嘴。

坐得有些久了，虞敬轩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悄悄地走到窗边透过窗缝往里头张望，官珞低着头似乎正在跟旁边的一位仵作商量着什么，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手里还举着半块骨头端详，目光专注又认真，昏暗的烛光衬得官珞的脸上忽明忽暗，虞敬轩看着看着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坊间对官珞的评价。

青面獠牙的女钟馗。

半是慈悲半是杀，捉得是人心生出的魍魉，这评价倒也不算错。

官络在仵作房里呆了多久，虞敬轩就在外头坐了多久，一直到了翌日卯时虞敬轩见天已经大亮便拍醒了在一旁睡得香甜的小伍，让他随着一块儿进屋内瞧瞧。

忙活了一整晚，里头的人面上都难掩疲惫，虞敬轩进去的时候官珞等人正围着一张台子，台子上摆放着那些被挑拣出来的尸块碎骨，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人形。

昨日虞敬轩已经表明了身份，里头的几位仵作见虞敬轩走了进来纷纷作揖行礼，虞敬轩边走边冲着里面张望：“怎么样了？”

官珞揉着因为一夜未眠而有些发胀的额角，半眯着眼睛有些疲惫地道：“差不多拼出来了，只是还缺了些部件，身份信息不太好确认。”

“能确定死亡时间么？”

虞敬轩边说着边走了过来凑到台前细看，虽说众人合力将大致的模样拼凑了出来，但凶手手段残忍分割得极其细致，腿骨都被斩断成好几截，若不是官珞等人细致地将这些尸块摆成人形，只怕是很难想象出这些尸块都是原来人身上的哪个部位。

“在收集的时候我让人特意按着时间分了类，尸块都是在昨天卖的那些肉里发现的，再结合验尸结果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日。”

虞敬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堆尸块上停顿了几秒，随手捡起一块腹部的尸块盯着上头的疤痕看。

官珞见虞敬轩盯着那疤痕看便又补充了两句：“这疤痕看着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烫伤，尸体的其他位置也有一些或新或旧的疤痕。”

这些疤痕虽然算是线索，但也只能说明死者曾经遭受过暴力对待，也许是街边的小混混也可能是某家的奴仆，可能性太多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虞敬轩放下了手里的尸块抬头看着周围满脸疲惫的人群：“大家累了一夜辛苦了，我让人在前头备了早餐，大家收拾一下去休息吧。”

府尹大人都发话了仵作们也确实累了一整晚，便行礼告退了，屋子里只剩下官珞虞敬轩以及叶岩庭三人。

三人都站着没出声显得气氛有些尴尬，倒是虞敬轩率先打破了僵局，含着笑冲着叶岩庭邀请道：“叶大人不如一起吃个早饭？”

叶岩庭闻言先是看了一眼官珞，对方的注意力还在那些尸块上并没有留意他们这边，之后才将视线投回到虞敬轩身上摇了摇头道：“不了，今日刑部还有事，我先走了。”

叶岩庭说完便冲着虞敬轩和官珞简单地行了礼告辞离开了，叶岩庭一走，便只剩下虞敬轩同官珞两人独处。

没了外人在这儿瞧着虞敬轩也懒得再端着那副彬彬有礼贵公子的模样，先是伸了个懒腰，见官珞还盯着尸块在看便用手肘吊儿郎当地撞了撞官珞的肩膀劝道：“行啦，别看了，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随我去审人。”

死者身份无法确认，尸体能给出的线索又太少，那便只能从现在唯一的嫌犯屠户李鲲身上下手。

官珞在府衙后头专供府尹休息的地方梳洗了一番，出来后便瞧见虞敬轩正坐在饭桌前等着她，旁边坐着的小伍正没心没肺地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同虞敬轩说话，看他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定然是已经被虞敬轩收服了。

见官珞来了，小伍忙热情地冲着官珞招手让她过来坐，等官珞坐下了之后又殷勤地给官珞递碗和筷子，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同官珞说话：“老大老大，你快尝尝，翠微楼的早点，这个包子香菇冬笋馅儿的，可鲜可鲜了。”

官珞接过小伍递来的包子咬了一口，刚咬到馅儿就是一顿，意味深长地抬眼望向啃包子啃得欢畅的小伍，语气温和地问道：“你刚才说这是什么馅儿的？”

“香菇冬笋啊。”小伍说着还给官珞瞧了瞧自己的包子馅儿，确实是香菇冬笋没错了。

官珞抿着嘴咽下了口中的包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吃的包子馅儿，上头还冒着晶莹油光的猪肉明明白白地落到官珞的眼中，官珞空着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捂上了胃部。

“怎么了？”察觉到官珞的异样，虞敬轩有些奇怪地凑过头来瞧了一眼，正好瞧见了里头明晃晃的猪肉，不由得皱了眉，“大约是厨子弄错了。”

他先前想着官珞他们一整晚都对着猪肉和尸块，怕是这段时间都闻不得荤腥了，这才特意叮嘱了楼里的厨子送过来的餐点都是素食，哪曾想官珞的运气这么好，第一口就吃到了个乱入的肉包。

虞敬轩看着官珞略显迟疑的表情，又联想到先前叶岩庭在时官珞的表现，一时醋上心头，故意逗道：“我还当官捕头见惯了大场面，昨夜这点事儿在官捕头这儿不算什么。”

小伍这会儿也瞧见了官珞手里的肉包，一瞬间便想起了昨天在武安侯府厨房里见到的那盆飘香四溢面上还冒着晶莹油光的排骨汤，顿时一阵恶心从胃里泛了上来，忙捂着嘴跑开了。

官珞瞧着虞敬轩那一脸得逞了的坏笑便气不打一处来，丢了个白眼过去便低头啃手头上的肉包，啃得又大口又用劲儿，像是把肉包当成是虞敬轩在发泄，心里还不停地给自己做建设。

猪肉这么可爱又没做错，干嘛要浪费？错得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这次的凶手，非得让他知道生命可贵，猪肉无价。

虞敬轩看官珞啃包子的狠劲儿有些想笑，但又怕真笑出声来了挨揍，只能憋着笑给官珞倒了碗豆浆推到官珞面前：“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官珞见虞敬轩眼底那藏都藏不住的笑意，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包子，借着口齿不清的机会悄声骂了虞敬轩一句：“王八蛋。”

谁知刚骂完虞敬轩，官珞就被那一大口包子给噎住了，包子和肉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噎得官珞猛拍胸口又灌了好大一口甜豆浆才缓过劲儿来。

“行啦，吃不下就算了，别为了跟我争口气把自己给噎死了。”

虞敬轩边说边将剩下的半个肉包从官珞手里拿了过来，毫不脸红地三两口吃完了，那自然的神态官珞都看呆了，等反应过来想去拦的时候虞敬轩已经吃完了还颇为得意地冲着官珞摊了摊手。

官珞愣了半天才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不是说没人跟我抢么？”

虞敬轩拍了拍手气定神闲地道：“我不是王八蛋么？”

官珞被虞敬轩这股不要脸劲儿噎得哑口无言，实际上脸却控制不住地一阵发热，手指颤巍巍地指了虞敬轩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愤愤地收回手从盘子里又拿了个包子小口地啃着吃。

小伍脚步虚浮地走回来时恰好瞧见了新上任的府尹大人从他家老大手里抢走包子吃了的一幕，场面过于震撼，惊得小伍将拳头整个塞进了口中，以防自己尖叫出声。

老大这颗千年铁树要开花了？！对象还是新上任的府尹大人？！

诶，可是新上任的府尹大人不是同迤逦阁的琬琬姑娘是一对儿么？

小伍脑补出了一个三角狗血剧情，再看向两人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说出来不会被老大杀人灭口吧？

小伍脑补了些什么官络是浑然不知，倒是同虞敬轩吃得这一顿早饭吃得她是脸红心跳，等到虞敬轩换了官服升堂审案的时候还没缓过劲儿来，幸好官珞一贯会装淡定这才没让人瞧出端倪。

嫌犯名叫李鲲是名屠户，被虞敬轩故意在牢里晾了一夜这会儿人被带上来，面上的青紫色的黑眼圈没比官珞等人脸上的好到哪儿去，瞧着大约也是忐忑地一夜未睡，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跪在下面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样子让官珞不由得皱紧了眉。

“堂下何人？”虞敬轩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发问。

“小人屠户李鲲。”

“有人状告你杀人分尸并将分尸后的肉块贩卖给其他百姓，你可知罪？”

“大人明鉴！小人，小人真的没有杀人更没有分尸！我卖得那些都是自家宰杀的猪肉真的不是人肉啊！”李鲲一边说一边往下给虞敬轩磕头，一下接着一下光听声音就知道磕得十分实在了。

可虞敬轩却丝毫不买账，似乎是认定了李鲲杀人分尸的罪行，见他负隅顽抗不肯认罪便十分有昏官气势地冲着差役道：“不认罪？那便上刑吧。”

李鲲听到要用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昨天夜里被关在大牢里周围都是各式刑具，见过的没见过的每个上头都覆盖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些甚至还在滴血，外头还时不时有犯人的哭喊声传来，光是听着那动静就仿佛感同身受觉得浑身都在疼，光是想象就让他这一整夜都不敢闭眼，漫长的一夜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油锅里烹炸，反复煎熬。

“大人！大人明鉴啊！小人真的真的没有杀人也没有分尸！小人是个本分人真的没这个胆子啊大人！”

任凭李鲲如何哭喊求饶虞敬轩都恍若未闻，摆出一脸昏官样掏着耳朵等人将刑具抬上来。

李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堂下哭号，听见身后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和重物拖曳的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扭头去看就瞧见端上来一个半人高的狗头铡。

紧接着又听见上头虞敬轩轻飘飘地来了句：“先铡一刀试试水。”

小伍：府尹大人到底是喜欢我们老大还是琬琬姑娘？我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家里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的渣男形象了…

鱼块：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络络：所以…我到底是红旗还是彩旗？

鱼块：当然是红旗了！最正最红最好看的红旗！

络络：所以就是说确实还是有彩旗了，呵呵，渣男！

鱼块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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