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因为这个吧。”虞敬轩转头挑眉看向官珞,“还因为那个时间?”
“你难道没发现?”
官珞偏头看了一眼虞敬轩,对方正一边吃山楂一边摇头,瞧着有些没心没肺。
官珞只能开口解释,“这起案件中的时间都描述得很精准……门房看到‘那个我’是在丑时出现丑时三刻离开,而于贵说的时间也是这样,比如每次于大人办公到深夜于夫人就会在子时送来夜宵,再有就是于贵证词中所描述的内容也是以丑时为分界线,丑时前他一直能透过窗上的影子看到于大人,丑时之后便睡着了,而又刚好是此时,‘那个我’出现了。”
“子时、丑时都会有人打更,听到打更的声音自然就知道时间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虞敬轩有些不以为意,似乎不太明白官珞为何执着于时间不放。
官珞皱着眉摇头,看着虞敬轩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心烦,伸手猛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提醒道:“你认真些想,不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刻意吗?”
“凶手为什么都要挑这种打更的时间出现在人前,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曾在此时来过一般。而仵作在验尸时对于死亡时间只能推出一个大概,于大人的遇害时间根据验尸结果判断大约是在子时到丑时之间,但之后因为有门房的证词,所以将死亡时间缩短到丑时到丑时三刻之间,假如说……”
“如果‘那个你’的出现不光是为了嫁祸于你,更是为了混淆于大人的真正死亡时间,那你说得这些刻意的时间出现就能说通了。”
虞敬轩被拍了肩膀终于有了些认真的样子,看了官珞一眼微不可见地叹出一口气,然后接着官珞的话往下推测:“所以说,于大人的被害时间根本不是在丑时到丑时三刻,而应该在更早的时候,或许是在……”
“子时过后。”
“子时过后。”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官珞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虞敬轩,正对上对方同样诧异却含着笑的眼眸。
官珞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继续道:“除此之外疑点有二,于贵说丑时之前一直可以看到窗上映出的于大人的影子,但于大人当晚在丑时之前确实离开过书房,后院假山处发现的抓痕我刚才也比对过了,于大人左手指甲开裂,指甲缝隙中有灰白色石屑,可见那处抓痕确实是于大人留下的,再加上遗失在假山草丛中的玉佩,基本可以确定于大人当夜曾经到过后院。”
“如果不是书房内有暗道或者其他什么避人耳目的法子让于大人在于贵眼皮子底下离开,那就是于贵在说谎了。”虞敬轩摸着下巴皱着眉答道。
官珞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就是于贵说他送夜宵进去时于大人连同他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可是案发现场却并没有发现食物,试想一下一个人心情差到了极点连话都不想说还能吃得下夜宵么?如果不是于贵说谎……”
虞敬轩缓缓的停下了脚步,像是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猜测浑身鸡皮疙瘩竖起,神情变幻莫测许久才吐出一句话:“那就是凶手吃了。”
轰隆一声巨响,平地惊雷,狂风骤起,风雨欲来。
虞敬轩说时官珞也刚好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虞敬轩诡异的语气配合着突然而至的雷声顿时将官珞吓得打了个机灵。
而虞敬轩却好像是对周边的氛围恍然未觉,顿了两秒后又补充道:“毕竟根据于贵所说,他当时看到的于大人是背对着他坐着,且并未发声,所以很有可能当时于贵看到的并不是于大人,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同伙。”
“那于大人当时在哪儿呢?”官珞微微抿唇陷入沉思开始自问自答,电光火石间想起了那些苍耳子,猛地转身看向虞敬轩对方的眼中也有相似的震惊,“在书桌下。”
官珞第一次在书桌下发现苍耳子的时候,想当然的以为那些苍耳子肯定是凶手曾躲在书桌下避人耳目,并没有想过那些苍耳子也可能是于大人带回。
思维一但形成了固定便很难自我发现纠正,即便是先前察觉出了有些不妥也并未多想,若不是刚才虞敬轩突然提出要看一看证物,她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想通其中关键。
虞敬轩的神情难得有些严肃,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官珞的猜测,随即看着官珞总结道:“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得弄清楚,到底是于贵在撒谎还是于大人会分身术,能同时出现在书房和后院两处。”
官珞搓了搓手臂看着漆黑的夜幕中闪过青白色的闪电,像是划破真相的虚空一刃,随着证据的不断出现那些藏在层层遮掩下的真相也逐渐靠近。
要弄清楚于贵到底有没有说谎,最先一点就是要搞清楚于府书房内到底有没有暗道可以由书房通向外界。因此官珞第二日天刚亮便扮作是卖菜的农妇借机混入了于府之中。
这几日于府乱得很,这一大家子于大人一走便只剩下一帮妇孺,于夫人忙着里外操持加之忧思过度前几日也病倒了,府上管理松懈,有好些奴仆也被遣散了去,府上正好缺帮忙的人手,倒是方便了官珞混进去。
也不知是同虞敬轩相处久了还是最近演戏演多了,这会儿官珞扮起穷苦无依的农妇来也是得心应手,管事盘问时便现场编了一套丈夫早亡辛苦拉扯幼子的说辞,那管事的竟也被官珞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给唬住了还破例让官珞今日去后厨帮佣,结束后再付她工钱。
官珞对着管事就是一连叠声的谢,之后跟着一路绕过后院到了厨房。
厨房今日意外的有些忙碌官珞一打听才知道,于大人的嫡长女同其夫婿今日午时前后会抵达,于夫人虽说还在病中但也亲自派了婢女到厨房来督着唯恐这两日府中松懈有下人在这会儿偷奸耍滑。
官珞刚一来便被安排着去小厨房帮忙。小厨房在后厨西侧,说是小厨房其实就是个独立的灶台,平常府中的下人们会在这儿热些汤汤水水用,今日灶台不够用便挪了些人到小厨房来料理。
官珞到底是府外的人,最多便是帮着洗菜切菜之类的活干干,旁的也不让她沾手。官珞原本正蹲在门口洗菜,思索着再过一会儿等于大人的长女来了,所有人都集中到前厅的时候便溜去书房。
官珞正想得出神,忽听到一个脆生生且略显稚气的女声传入耳中,大抵是对方那种状况外的语气在这忙碌的氛围下显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官珞一下子便被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今日小厨房中也围了这许多人,站在门外看着里头人头攒动嘟囔道:“怎么今日这么多人……”
里头帮忙的一个嬷嬷大概是认得这个小姑娘,抬眼见她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便冲着她招手道:“小莲你来得正好,厨房缺人手快过来搭把手。”
被唤小莲的小姑娘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胸口,官珞的视线落在她胸口处,只觉得鼓鼓囊囊的似乎塞了什么东西,但因为被手着官珞也看不清藏了什么,官珞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也只是闻到了一些若有似无的药味。
“不了,孟姨娘身子不适我还得回去照看。”
“孟姨娘身边不是有翠芝照顾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小莲被嬷嬷问得神情有些不自然,好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道:“翠芝姐姐也……也病了。嬷嬷时候不早了,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小莲话一说完便扭身跑开了,这般慌张的模样惹得嬷嬷一脸莫名地嘀咕:“近来府上得病的人还真多,一会儿可得煮些醋在屋子里好好熏熏了。”
官珞盯着小莲跑远的背影看了一阵,心中生出了几丝古怪,孟姨娘体弱说是病了倒也不奇怪,可贴身的丫鬟也恰好同时病了,这般凑巧反倒是惹人生疑。
官珞瞧了瞧四周忙碌的人群,暗中叹了一口气,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开溜的好时机只能按下心头的小心思。
官珞等了许久,一直等到于大人的长女抵达,众人都在前厅伺候的时候才避开众人溜去了书房。索性官珞对于府的地形很是熟悉,一路上避着人群走倒也无事。
书房的房门依旧上着锁,官珞拎起门锁看了两眼后放下,转而绕到了后头撬开了窗户从外头翻了进去。书房内的景象还维持着官珞前一次跟虞敬轩来时见的那样,于府果然遵循着刑部的嘱咐维持了案发现场的原状。
官珞从里间挂着的几幅画开始找起,时不时地轻敲两下墙壁听动静,敲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线索,还要分神关注屋外的动静,实在是有些费时费力。
官珞敲了一阵便放弃了这个笨办法,双手抱臂环顾四周目光中带着审视,脑海中却开始回忆起先前托虞敬轩从工部弄来的于府的建造图纸,顺着记忆中的数据,用步长开始比对。
横向三十二步,纵向四十一步,自书桌往书架是八步,从门边到第一根柱子是十七步,再向左转是二十步……
官珞忽地在墙边站定,猛地转身快步朝着身后走去一直走到一副嵌在墙上木雕画前才站定,盯着那画看了两眼然后伸手去摸那些凸起的木雕。
这画雕的是安山玄武宗,据说是于大人少年时的作品,她第一次见到这副木雕时一眼就认出了画上的地点就是安山,她当时觉得奇怪还问过于大人为何会选安山雕了这样一幅画,于大人当时还笑话她年少,没见过玄武宗鼎盛时的模样,自然不知道在他们少年时代里,安山玄武宗作为大睢国宗,对于他们这些一心想要报国的学子来说是何种意义。
说是信仰也不为过。
官珞一边回忆一边背着手端详着画上的雕刻,最终目光顿在了山顶玄武宗的牌匾上,牌匾看起来光滑平整显然是经常被人触摸留下的痕迹。
官珞果断伸手冲着牌匾按下,随着官珞按下的动作霎时异变突生。
整幅画突然裂成了数十份向着四周退开,随着木雕画的退开无数弩箭从画的背后射了出来,射向了毫无防备的官珞。
于大人的书房不简单,孟姨娘的药也不简单,所以凶手到底是谁呢?会是于贵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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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