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之下 第4章 第 4 章

“诶，好，放松，肩膀端平。”拍照的工作人员将小禾带到背景板前，贴心地嘱咐几句还替他整理了衣领。

“不要紧张，轻轻地微笑一下就好。”也许是小禾的长相乖巧又安静，工作人员的语气也很温柔，耐心地提醒着。

闻淮今天开车带小禾出来办理身份证，需要的资料还是他老爸托人准备的，总算顺利通过审核了。他在旁边安静等着，看小禾略显局促的坐在镜头前，尽量挺直腰背，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镜头，连呼吸都停了几秒。

昨天小禾说要姓闻的时候，他并没有来得及惊讶，只是觉得这孩子既然愿意听从他的建议办理身份证，就代表自己在他心里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这种拯救流浪少年的戏码真的很让一名自诩正义的主持人成就感飙升，所以闻淮此刻心情格外愉悦。

小禾穿着他的黑衬衫，衣服稍大的尺码衬得人更加清瘦，难怪□□的工作人员确认了好几遍年龄。闻淮想到这人少得一只运动包就能装下的行李，决定一会儿顺路去趟商场好了。

“可以了，过来确认一下照片。”工作人员回到电脑前，摆摆手让两人过来。

小禾紧张地向闻淮的方向挪动，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镜头，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僵硬了。闻淮刚想调侃一下他，自己的手机铃声突兀得在房间里响起，瞥了眼来电人，只好对小禾摆摆手，示意对方先去看。

闻淮走到等待大厅，刚接通电话，自家母上大人哀怨得声音传出来：“儿子，我和你爸离婚了你选谁？”

“啊？”闻淮被这过年逗小孩似的问题砸了个一脸懵，不明白两人又在搞什么夫妻小游戏。

“你爸有私生子了！”

他还没消化好这句话中的信息量，父亲大人赶紧冤枉得在电话那头喊着：“我没有！”

“啪”的一声传来，应该是巴掌落在身体上的声音。

闻淮母亲俞秋大吼：“还说没有？！我都听见你托人给一个小男孩办身份证了！你清楚地告诉那工作人员他姓闻。你还挺隐忍的，居然养到18岁才敢带出来。”

“我没有！那是你儿子让我办的，他让我别说出去，我就没有提前和你说。”闻淮的父亲闻褚立刻将这个破坏家庭和谐的“罪魁祸首”供出来。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像是嗓子眼被按下了关闭键，俞秋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闻淮弄明白了事情缘由，刚想开口解释，就传来他母亲颤抖得声音：“你...你有孩子了？”

“妈，我今年才24，你觉得我可能有一个18的儿子吗？”

“啊...”俞秋愣了愣，努力地思考下其中的逻辑关系，以不敢置信地语气问道：“你喜欢上一个离异带娃的女生了？！”

“那更不可能了好嘛”，闻淮现在非常后悔没有先带小禾回家一趟，只好犹犹豫豫地解释，“就是吧...认识一个小孩，没有身份证有点可怜，我就让我爸帮忙弄一份审核资料。他说想姓闻，我就答应了，反正也没人规定只能咱家姓闻。是吧？哈哈...”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啊！你都没调查过就随便帮人办身份证。你就庆幸我们家没有进传销的，不然第一个拉你”，俞秋本来还挺骄傲儿子是个正义少年，现在觉得他纯纯是又虎又莽，“我告诉你，赶紧调查好对方的来历，如果你查不到就让你爸四处问问，绝对不能随便就——”

察觉到母亲大人开启碎碎念模式，闻淮赶紧岔开话题，“诶呀，我当时...反正以后有机会我让你们见面哈，一看就是个很好的男孩，别多想。”

“我不要见你，天天在外面倒贴钱。你什么时候能领一个会管家的媳妇回来，我愿意把你爸的遗产继承人改成对方。”俞秋没好气地说，但是能听出心情好了点。毕竟身份证明已经开了，也没办法随意注销。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改天一定回家看您。”闻淮简单说几句后挂了电话。

小禾已经填完信息单，正站在附近等着。见闻淮望过来，他快走几步，“淮哥，我已经跟工作人员核对好了，过段时间来拿就行了。”

“那就好。看起来心情不错呀，我还以为你会很勉强。”闻淮搭上小禾的肩膀，两人向停车位走去。

“不勉强的。不过...我也不准备拿身份证去注册什么，还是像以前那样生活。”小禾瞄着闻淮的脸色，有点忐忑得解释。

“行，按你习惯的生活方式就好”，闻淮坐进驾驶位，“先别回家了，我带你买两身衣服。”

“不用啊，我的衣服都没有破。”

“是没有破，但是也跟好看没什么关系。你要有点18岁男生的穿搭，本来就瘦的像豆芽菜了”，闻淮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笑着说，“别担心，以后挣钱还我。”

“要还的已经很多了。”小禾在心里算着一笔又一笔的账。自己本来是想给闻淮帮忙的，结果现在不断给他增添负担...

“债多了不愁，赶紧跟我去吧。”

虽然是工作日，商场里的顾客也并不算少，几乎各家店铺都放着轻快的节奏感音乐，有巨大的横幅悬挂在场内。

“今天商场怎么挂的全都是艺人形象的横幅，以前都是一些品牌的广告。”小禾看着五颜六色的宣传牌，转头向闻淮询问。

“听台里说，下个月要举办全市规模的文艺庆典。除了传统艺术家，还请了很多明星艺人。毕竟现在什么活动都很看重热度和流量。”闻淮撇了几眼，他之前当过文娱中心的记者，经常采访各种八卦，所以对这些艺人并不抱有仰望感。

“诶，那个横幅居然是闻氏娱乐公司的。”

“嗯？”闻淮顺着小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嘴上调侃着，“你连手机都不怎么用，还知道闻氏企业啊？”

“因为闻氏企业涉及的行业很多，之前四处打工的时候总会听到，所以就记住了”，小禾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没听说闻氏有娱乐公司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娱乐公司。”闻淮的思绪也少见的迷茫：家里现在开新的事业版块都不用通知他了么...

“淮哥，你也姓闻，你们家跟闻氏有联系吗？”

“额...略微有那么点关系吧...”，闻淮撇撇嘴，“好像也快没关系了。”

小禾没有在意闻淮语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当一个新闻主播？听说你连编制都没要。”

闻淮心想：不是我没要编制，是因为本科不是新闻专业，领导不可能给我编制。

不过这么说有点憋屈，他按住小禾的脑袋，“当然是因为热爱，因为正义。你长大了就懂。”

“好吧。”他回答完就被闻淮按着走进一家店。

进商场之前，小禾想着闻淮日常的穿搭都很精致，肩胛和袖口的分寸都恰到好处，就像是专门为他而做的一样。他以为自己会被带去私人订制的手工店铺，或者是那种有模特穿着样衣现场走T台的奢侈店铺，那他一定会扭头就跑的。还好，只是很常见的大型商场，里面衣服的价格虽然不是他能消费的，但还在他对服装商品市场的认知内。

“来，试试这件。”闻淮拿起一套休闲风套装递给小禾。

小禾扒拉衣服里的吊牌，嘴里嘀咕：“这件多少钱啊。”

闻淮推他一把，“别研究了，赶紧去试就行。”

等了一会儿，小禾从试衣间走出来，“这种一整套的衣服好像不是很适合我，看着怪怪的。”

“你怎么说也18了。而且你一直在工作，也不准备成为学生，穿衣风格应该统一或者沉稳一点”，闻淮替他整理下衣摆，“也不是说以后无论什么场合都只穿这种类型的衣服，你工作的时候穿就不会感觉怪怪的。”

“可是，我打工的那些地方，穿这种衣服反而另类啊。”小禾看闻淮又要拿别的，连忙伸手阻止。

“你不是还没找到下一个工作嘛，怎么确定不合适。你现在有身份证了，可以找稍微正式点的兼职了。”

“嗯，我现在可以去连锁的店打工了。个人老板安排的工作太杂了，之前应聘的是前台，结果保洁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要帮忙。”

“没错，我很有工作经验，你就听我的。喏，这几件都试，进去吧。”

“好。”

闻淮在店内的沙发上悠闲等着，门边路过几个激动的小姑娘，拿着手机热闹的讨论着——

“诶，你看见Y-heart组合发的预告mv了吗？主C宁一天好帅啊，好喜欢这种元气满满的偶像，我们打工人就是看这种才能有动力。

“不，我更喜欢奚久。他好白好精致，像漫画里的美人。”

“啊啊，我好萌他们的CP感。”

“劝你别萌，你都不知道他们团...”

闻淮还没听几句，小禾就走出来将一堆衣服递给他，“都试了，尺码都合适，随便拿一套吧。我不想再试了，试衣服好累啊。”

“行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结账。”

自从小禾住到家里，闻淮的伙食标准直线上升，要不是新闻工作太繁杂，他连中午饭都恨不得赶回家吃。今天的早餐依旧丰富可口，现在下午了也没感觉到饿，两人在商场四处逛逛，寻思可以给家里添点装饰。

走着走着，闻淮突然往后转头，小禾敏锐地问：“怎么了？”

“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们。”闻淮看到有个身影灵巧的钻进一个店，身形看起来不是很强壮的那种。他想想也是，自己和小禾都是打工人，采访后跟恼羞成怒的当事人打一架倒是常见，但不至于发生电影里锲而不舍的追杀情节。

小禾和闻淮怀疑的方向并不一样，他想着自己最近的行踪，心里暗恼：他们不会为了确定自己身份而向闻淮下手吧。

闻淮看小禾沉默的低头，轻轻拍了拍他：“别怕，没什么大事。我以前也经常遇到一些受访者不敢贸然露面，所以偷偷观察。”

小禾点了点头，也瞄了一眼男子消失的方向。

他们走了几步，小禾还是停下来对闻淮说：“我身上带了现金，我先打车回家，你跟过去看看吧。”

“也好，那你注意安全。”

“你也是。”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