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巧。你从哪儿来,在这干什么呢?”常喜乐问。
“你呢?”安平一边把自行车在一边停好,一边笑容不改地反问。
常喜乐就给他展示了一下手上拉着的行李箱,说:“我要回宿舍放行李,再去一趟常乐山。”
“又要去常乐山?”安平拧了拧眉,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去观里还愿。”常喜乐做了个双手合十祈福的动作,想起来一件事,她微笑着问,“你之前说要去探望老师,后来在常乐山见到他了吗?”
“嗯。”安平想起这件事,也笑了,“送了他一朵剑兰花。”
“还上车吗?”戴西港倚在副驾驶的车门边,向他们招了招手。
安平这才终于把视线分给这“不速之客”,他上下打量了戴西港一眼,提醒道:“学校里不让外来车进。”
随后他伸手接过常喜乐的行李箱,示意道:“走吧,送你回宿舍。”
“那你的自行车……”常喜乐看了眼,这共享单车已经被归还好了。她心里不禁嘀咕,这人到底从哪儿骑车回来的?看起来没有一点运动过的痕迹。她回头对戴西港微微倾身:“谢谢你,不用送我啦。”
戴西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以舌尖顶了顶腮——他总是想起“戴山雁”以这张脸面对自己说话的模样,以至于梦里都是常喜乐的身影。他想,与其在梦境中为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赋魅,不如亲自来见她。等了解过后,自然就能让身体分清这两个根本是不同的人。
但此刻看着他们,却觉得郁闷异常。
等常喜乐放好行李,拍掉手上的灰尘,慢慢下楼开始查找去常乐山的路线时,发现宿舍一楼玻璃门外的树边站着个男生。他微微偏头靠在树上假寐,等常喜乐走到他面前时,才若有所感地睁开眼与她对视。
“你怎么不回去呀?”常喜乐问。
“我想再去见见我的老师。”安平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他也要去常乐山——和常喜乐一起。
“距离你上次去见他隔了有五天吗?”常喜乐有些疑惑,师生感情再好也不至于这么频繁地见面吧?
安平垂眼,又说:“你自己去,不怕再迷路?”
常喜乐沉思。
常喜乐觉得有道理。
于是她立刻顺坡下驴,大步往前走去:“好的!和老师增进感情也多是一件美事啊!值得歌颂!”
她在校内水果店购置了些苹果橘子,至于香火、金元宝一类的,常乐山下就有摊贩在售卖。
安平很自觉地接过重物,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却发现身边人的脚步又是一顿。
“诶?你怎么还在这里。”常喜乐问。
戴西港也绝口不提报恩的事了,他想了想,说:“托你的福,我前几天仔细欣赏了Prosit的笑语俯瞰图,很想去当面看看原景。”
常喜乐也不自觉应和道:“没错!隔着画看和亲眼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当你仰望那樽巨大石像的时候,会感觉在与之对视。”
戴西港打开副驾驶门,邀请道:“我不太熟悉这一片,既然我们顺路,不如我来开车、你来指方向吧?”
常喜乐沉吟一会儿,没想到不帮忙的理由,也就答应了:“没问题。不过我有点路痴,大概还得靠安平指路了。”
戴西港就将视线转到安平脸上,他原本带一点笑意的唇角这会儿抻直了,手指还停在叫车按键上没来得及动呢。安平拧眉道:“我不想坐他的车。”
戴西港接话很快:“晕车吗?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分两路,到山下再会和。”他与安平对视,毫不掩饰笑容里带的一点恶意。
安平冷着一张脸,环住常喜乐的手腕往后座带。戴西港也不甚在意,关上副驾驶车门后回了主驾驶位。
“喜乐,我最近得知,Prosit的新作近一个月内就要进行拍卖了。届时如果戴家能拿到,欢迎你来欣赏。”戴西港手握方向盘,通过后视镜望了常喜乐一眼。
常喜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安平低着头闷闷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戴西港瞥了他一眼,问。
“戴家应该拿不到这幅画。”安平如实回答。
“是吗?”戴西港笑了一声,“在拍卖行上有戴家拿不到的东西?那还真是很少见。”
[到时你就知道了。]
安平并没有与他多争论,只是微微翘唇又和常喜乐讲起话来:“你很喜欢Prosit的画?”
常喜乐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喜欢!”
安平微微偏头,想了想才对她说:“但他拿出来拍卖的作品都是不够满意的那一批,如果你很想看,其实……”
“说起来,两位是什么关系呢?”戴西港没忍住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后座这样宽敞,然而这两人却并没有刻意保留出社交安全距离来。对于偶尔因车辆不稳而导致的肢体触碰也完全没有害羞或者抗拒的意思。
是情侣么?
“我们是一个大学的,朋友。”常喜乐自然地回答了一声,她还在手机上查看地图路线,只留安平一个人还垂眼望着她。
“哦……朋友啊?”戴西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他在镜中与抬起头的安平对视了一秒。对方眼中哪里还有和常喜乐交流时的纯良无害?这会儿那对湖蓝色的眼睛泛着冷意,直勾勾地盯着他。
后面这车上就一路无话,常喜乐昨晚因为闹鬼的事儿也没睡好。没过多久她就头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被安平小心地扶着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喜乐,到时我是不是……”戴西港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听见后头传来“嘘”声。常喜乐毫无防备地靠在了他的肩上,两人的距离之近,使他们的发丝都几乎相互缠绕。安平刚把放在唇前的手指放下,默默看着窗外风景,一个眼神也没多分给戴西港。
戴西港只是默默放缓了速度,让车开得更稳当些。
等开到了常乐山脚下,常喜乐高高兴兴地去买了一筒香。她坐回车上,突然和安平感慨着:“我刚在想,等我以后有钱了。可以给笑语娘娘像塑个金身,但我算了算,她那石像这样大,不知道需要多少材料来塑金身。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这个愿望。”她叹了一口气,和安平说完话后就像存档,随后任凭这个超出她能力的突发奇想随风飘去。
车开到半山腰就照例没路了,三人拿着各自的东西下车后,常喜乐沉吟了一会儿。
她拿出当时那位老道长递给她的超简略版(无常乐观版)地图,试图找出笑语观的所在。
但她研究了半天也没迈出第一步,终于还是安平接过地图,随后先行向某个方向走去。
常喜乐怀疑如果真是她和戴西港两个人来的话,大概真会不幸迷路,这里的道路实在太弯弯绕绕了。
况且,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遇见上次的“鬼打墙”。那时通往笑语观的路是戴山雁指引的,这次却要靠他们自己找了。
然而,和之前上山的时候遇到那些难以言喻的困难相比,今天这一路简直顺利地可怕。安平毫无阻碍地在前带路,甚至过了好久才会拿出地图确认一眼,松弛地简直像回了老家一样。
“你不是说要去见老师,和我们顺路吗?”戴西港见安平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问道。
常喜乐想起这点,也转头看向安平。对方只是摇了摇头:“老师没有固定的居所。所以我也算不上有什么确切目的地。”
也是,常喜乐恍然,想起来安平之前说他的老师喜欢去四处游历。
“总之先把你们送到吧,我并不着急。”
途中,常喜乐一直认真记着路线和路标,她还发现某棵古树的枝干上系了一根丝带。
这就是她、杨瑰司、安平上一回走散的地方。不过这次三个人并没有出现谁迷路或者掉队的情况。他们堪称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笑语观。
等远远地望见那熟悉的观宇,常喜乐立刻拿着瓜果香火往前小跑了几步,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首先是笑语观门口的牌匾,它很显然被清洗过一遍,锃光瓦亮地摆得相当板正。而且原本缠在牌匾上的藤蔓都被仔细清理掉了,与上次常喜乐来时看到的颓败模样完全不同。
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就是,这观里有些安静过头了。
观里毕竟住着个老道士,他不管是清扫房间、还是念经,多少都会发出动静来——现在又不是睡觉的时间。
常喜乐带头往里走,戴西港有些好奇地左右张望,安平则眉眼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落里的杂草野花都被修剪得细致妥当,那笑语娘娘巨石像下的贡桌上还放了些花,常喜乐伸手摸了摸,判断道:“不腐的永生花。”
心里泛起一些预感。常喜乐在那道人的休息室门前敲了敲,还没怎么使劲,那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头只剩下一张木桌和一个床架子,其余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走了。
常喜乐看到这,迅速回身走到那贡桌前,伸手揩了一下桌面。在她食指上浮起一层厚厚的白灰。
距离她上一次来笑语观也就是这一周内的事,然而这灰的厚度却像是积累了相当的年头。
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
常喜乐有些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这座观已经被废弃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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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你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