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警察叔叔离开之后,杨瑰司和常喜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你现在还能听到隔壁邻居的说话声吗?”杨瑰司率先问她。
常喜乐仔细感受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但她体质特殊,既然听见了,说明那位猝死学生的灵魂的确还在此地游荡没有离开。只是不知道和她交流的契机是什么了。
“没关系,我来。”杨瑰司跑回房间翻找了会,拿出一张写了很多字的羊皮纸和一支笔来。
常喜乐看着她这一套装备,莫名有种很不妙的预感:“笔仙啊?”
杨瑰司把羊皮纸平摊在桌上,和常喜乐面对面坐好:“对啊。”
“你知道吗,我看的所有故事里,贸然玩这个游戏的下场都不太好。”常喜乐一直对这种玄乎的游戏抱有敬畏之心,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天下之大,谁知道玩笔仙请来的会是什么样的鬼魂呢?
“我是专业的。”杨瑰司表情淡淡,开始和常喜乐讲规则,“一会儿我来右手执笔,你左手虚握着不要用力,在心里默念‘笔仙笔仙快显灵,如显灵,请在纸上画圈。’,如果笔动了,就是来了,到时我来提问就好。”
为了两人的安全保障,杨瑰司拿出一张符,用朱砂写了“定心”两字。
“哟。”杨瑰司挑眉,乐了,“这回一次就画成了。”
常喜乐在旁边认真地观察完,心有所感,跃跃欲试:“能让我写一张试试看吗?”
杨瑰司盯着她,过了会儿才挪了一张符递给她。
常喜乐按着回忆又复现了一遍定心符的画法,杨瑰司看着那符面上流动的光彩,咬牙切齿地说:“真是吃饱徒弟饿死师父。”
这人在画符方面的天赋太叫人嫉妒了。
“我做你徒弟?”常喜乐眉眼弯弯,开起玩笑来,“那你的师父岂不是要有徒孙了?”
杨瑰司想了想这个画面,露出个莫名的笑意来。她难得露出少女天真烂漫的神色,吃吃地对着常喜乐笑起来:“那师父肯定要揍我一顿了。”
“总之,一但我有问题,你左手不许松开笔,右手则要用定心符贴在我的额头。反过来我也会这样处理,记住了吗?”杨瑰司认真地叮嘱完后,就和常喜乐一起握住了那支笔。
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笔仙笔仙快显灵”,常喜乐几乎有些犯困,下一秒,手中的笔突然有了一个向右受力的感觉。
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和杨瑰司对视了一眼后看着这笔慢慢地向右移动,随后在“是”这个大字上画了个圈。
杨瑰司问:“你是隔壁的小杨吗?”
那支笔在“是”上又转了一圈。
“你认识今天门外的两个人吗。”
[是]
这问题只是例行询问一下,却没想到结果是肯定的。她顿了顿,接着问:“他们是冲你来的吗?”
[是]
杨瑰司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只是自己无意间惹到了什么人,毕竟那两个人关的是她家的电闸。
“能简单描述一下原因吗?”
那笔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字上圈了一下。
[债]
常喜乐感受着这笔慢慢移动的力量,心中泛起不可思议的情绪。
和鬼魂以这种形式交流,有种在玩海龟汤的荒谬感。
常喜乐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的死和他们有关系吗?”
一边是有人疑似寻仇,一边住户就猝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呢?但转念一想,小杨已经去世了,那两人却还来作怪,也并不符合逻辑。
这次那支笔停了很久,才一次性圈了两个字:
[算][是]
常喜乐又问:“你死后为什么一直停留在这呢?”
死去人的魂魄一般很快就会被无常带去重入轮回,但听杨瑰司说完小杨去世的日子,已经很有一段时间了。要么是魂魄被迫拘在了这,要么是她自己有执念、不愿离去。
杨瑰司给常喜乐使了好几个眼色。她之前忘记叮嘱了,参与笔仙游戏的大多是滞留在此地的魂魄,觉得好玩才参与游戏,过程中应当尽量避免提醒对方“已死”的事。
那笔果然就剧烈地颤动了起来,一下猛地往左一下又倏然往右,如果不是杨瑰司死死捏住常喜乐的手,恐怕她的手就要甩脱出去了。
笔尖颤抖地在“恨”这个字眼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恨]
[恨]
[恨]
到最后,那个“恨”字竟然慢慢沁出血色来。常喜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额尖冒着冷汗,呼吸急促,心脏剧烈跳动地让人难以承受。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看见覆盖在自己和杨瑰司手上的第三只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手。她怔怔地抬头,正和那个黑洞洞的眼睛对视上。
“凭什么虐杀我的猫……为什么!阿花是无辜的!”
对方绝望地哀嚎着,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视线,猛地转过头,从她的眼睛里泣出血泪来,迅速地向常喜乐的方向倒过来。常喜乐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千分之一秒的时间,短到她来不及反应,又仿佛是永远,久到这鬼的每一个神情变化都深深留在了她的印象中。
手中这支笔不堪重负,竟然生生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笔仙游戏中途松开手是大忌,杨瑰司看常喜乐神色不对,眼疾手快地抓起一张“定心符”贴在她头上。常喜乐猛地一回神,眼前厉鬼再也不见踪影,她脱力般坐回椅子上平复了很久的呼吸。
过了会儿,常喜乐才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了杨瑰司。
邻居的死似乎另有冤情,而这已经超出了她们两人能管的范畴。杨瑰司关注的重点却在别的地方:“你两次见到鬼,是不是都在极度害怕的时候?”
常喜乐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真是这样。
杨瑰司向她伸出手:“把你的八字写给我。”
等她盯着那一串年月日后,又问:“有没有具体的出生时间,精确到分钟,或者小时也可以。”
一般人能记住生日就不错了,哪儿记得几点出生这么细节的部分。但常喜乐沉吟了一会儿,在手机相册里翻找了一会儿,给她展示了一张婴儿照片。那相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婴儿笑着看向镜头,神情天真烂漫。在照片右下角写了一串数字,具体到了分钟。
“我出生时候的照片,上面有写出生时间。”常喜乐指给杨瑰司看,“喏。”
杨瑰司闭着眼睛就地算了起来,确定道:“你这八字太弱了,特别容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小时候总哭吧?”
“是啊。”常喜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时候我妈老叫我常悲伤,被我姥逮着狠狠数落了一顿才改掉的。”
“阿姨还挺有意思。”杨瑰司笑了笑,对常喜乐说,“回头你需要的时候试着看鬼片,一吓着说不定就能见到鬼了。”
“你还有人性吗杨瑰司?”常喜乐看着她,试图以平静掩饰恐惧。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杨瑰司拍拍她的肩膀,“回房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
常喜乐被推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没过一会儿她就又敲开了杨瑰司的房门。
“又咋啦?”杨瑰司打开门,她已经有困意了。
常喜乐哭丧着脸说:“我一想到那个邻居可能在我们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就害怕,我们晚上能不能一起睡呀?”
杨瑰司肉眼可见抗拒地往后退了两步:“我不太习惯跟人睡诶……”
但看常喜乐这泫然欲泣的样儿,想象了一下她晚上越害怕越见鬼,越见鬼越害怕的惨状,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杨瑰司松开抵住房门的手,说:“进来吧。”
为了让常喜乐能安心入睡,杨瑰司还往房门上贴了个辟邪符,确保常喜乐不会半夜一睁眼就见到邻居趴在她床头。
“我太爱你了瑰司!”常喜乐喜出望外地揽住杨瑰司的脖子。
第二天醒来,杨瑰司礼貌地劝常喜乐搬回宿舍住。
“你的睡相比鬼吓人,喜乐。”杨瑰司语重心长地说,“回去吧,我陪你住宿舍。”这也可以避免半夜再被那两个男人或者是死去的邻居找茬。
因为杨瑰司昨晚被她扰得没睡好觉,白天困得又倒回去补了个回笼觉。常喜乐就满怀歉意地自个儿先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
然而不知怎的就是这么巧,她在路上又遇到了位不速之客。
准确地说,是两位。
第一位开着辆造型很浮夸骚包的车慢慢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下移的时候露出了一张常喜乐这辈子都不觉得能与这辆车相匹配的冰块脸——是戴西港。
他摘下墨镜,露出个笑容来:“好巧。”
“什么事儿劳烦您大驾光临呢?”常喜乐才不会相信这位忙得脚不沾地的戴总有心情来这偏僻的大学城逛悠,她想起昨天叶秘书送来的那幅天价画作和“附赠”的天价房子就觉得头疼。
“听说你拒绝了我们的礼物。”戴西港开门见山。
“你们?”常喜乐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山雁的画,和我的房子。”他说。
“我不觉得我帮的忙值得这么厚的礼,所以拒绝,否则我心里不舒服。能听懂吗?”常喜乐又重申了一遍她的态度。她承认钱能让人快乐,但如果这事让她不舒服了,那一切都滚边儿去。
“是这样……但对于恩人如果什么都不表示,我这个做家人的心里也很难过,你能理解吗?”戴西港却不像常喜乐印象中那样一点就爆了,反而微笑着套用了她的逻辑转了回来。
常喜乐看着他是表情,总觉得细微之处有什么不对,但思考过后,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
“我把那别墅空出来,摆上画。只要你想看,随时可以去看。”戴西港循循善诱道,“喜欢一幅画不一定要拥有,但值得保留欣赏的权利,你说对吗?”
好像也有道理?这样的道谢既有诚意也算不上过头,常喜乐微微心动了。
戴西港见她意动,乘胜追击地问:“你这是要去哪?”
常喜乐也没瞒着,这事和他还算得上有一点关联:“Prosit的那幅画让我想起来,我还没有去还愿呢。”
那天从笑语观出去时,常喜乐曾说过要带着瓜果香火回去还愿的。
“干脆我载你一程吧?”戴西港不等常喜乐拒绝,便下车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常喜乐露出纠结的神色,她刚开口打算拒绝,却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
“喜乐?”
她循声望去,就看见安平倚着辆自行车。他微长的白发难得用黑色的发带束了起来,露出漂亮的额头,和平常的气质很不一样。
他不错眼地望着常喜乐,刻意忽略掉旁边那碍眼的男人,只笑着说:“好巧。”
安平:超经意出现jpg.
ps:前两章部分内容小修了,修改部分可见当章作话。(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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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