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城县街道此刻布满了官兵还有衙役,翟灼拽着宋时书向前跑去,却被前方的官兵堵住了道路。
“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趁机走。”翟灼压低声音道。
宋时书可顾不上翟灼的话,而是四下瞧着,最后从路边挑起了一根棍子。
“你……”翟灼见宋时书没听她话,转身一看宋时书手里已经多了根长棍。
这时,两旁的官兵与衙役向她们靠近。
宋时书转了转长棍,算是顺手,她对着翟灼道:“翟娘子,今日我们一起走。”
话虽如此,宋时书还是有些担忧何掩淮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也不知那三人有没有躲好,目前张少府应当是顾不上。
“好,”到了这个地步,翟灼也说不得别的,只道,“今日是有人知晓了我的身份,是我连累了你们。”
“翟娘子哪里话。”宋时书心想,果然如此。
翟灼靠近:“那边是衙役,我们从那边走。”
宋时书点了点头,然后提起长棍便向衙役的方向而去,虽非利刃,却是十分趁手。
延城县衙役也不过普通百姓,自不是宋时书对手,一拥而上后一一被宋时书打倒在地。
然而衙役人数众多,宋时书和翟灼两人一时也跑不出去,只能尽快解决,否则这一片的人会越来越多。
身后有官兵前来,宋时书不得不顾及前后左右,长棍向外挥出,官兵使出长刀,长棍先一步打在了他们身上。
宋时书靠在翟灼的后背上:“我们往城门口去。”
话音刚落,前方的衙役又倒下几人,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顾离。
“你怎么来了?”宋时书万万没想到自己眼前的人居然是顾离。
“别废话了,快走。”顾离赤手空拳,却拳拳到肉,他常年厮杀于战场,手中无刀,仍是盯住对方死穴。
多了顾离这一个人,宋时书与翟灼很快冲了出去,将剩下人数不多衙役及官兵甩在了身后。
宋时书快步穿梭于各种小路,还是止不住问:“他们两个呢?”
“放心吧,邵生护住一个董巍绰绰有余。”顾离掀开挡住去路的杂物。
但愿裴邵生有这个本事。
然而当他们穿出小巷,再次拦住去路的可就不是衙役和官兵,而是蒙着面的黑衣人。
若宋时书没记错,这些应当是张少府豢养的死士,足足有三十余人,这些人可不是那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官兵和衙役,上一世七月山损失惨重就是拜这些人所赐。
“两位可有带兵刃?”宋时书紧紧握住手中长棍,若是此刻能有一杆枪就好了。
顾离摇头:“没有。”
翟灼从腰间带出一把菜刀,还是从肉铺离开时顺的:“之前听明府说,县衙里有死士,看来是真的了。”
宋时书并未正面与这些人交手,但按七月山的结局来看,他们三个可真不一定能冲出条路。
“两位小心。”宋时书脚步向前,若是退到巷子里更难出去,还不如向前,若是顾离的赤字营到了,还能及时发现。
那些黑衣人一拥而上,不过一瞬的功夫,宋时书三人就被迫分开。
翟灼的武艺大多源于自学,一把菜刀却能在她手上收放自如,她紧握着弯腰躲避,也在抬身时将身边人砍上。
顾离使出双拳,力道够重,将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宋时书的长棍使得虽妙,却终究在这些年里生疏了,黑衣人近不了她的身,她也无法对黑衣人造成什么杀伤力,只能一个一个拖着。
忽然,顾离出声:“攻击头部。”
长棍在落下的一瞬间挪动位置打到了黑衣人的额头上,显然,这黑衣人连推数步。
“谢了。”宋时书开口道。
顾离无愧于久经沙场,如何一招制敌,还是颇有成效。
有了顾离的提醒,宋时书将棍落下黑衣人头部,终于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不至于很快就能起身。
宋时书一边落棍,一边向城门口方向而去。
就在她专心致志于自己身前两人时,并未注意到身后那个刚刚被她打倒想人已经起来。
大刀挥下,最后一刻,一把菜刀飞过将那把刀打落。
宋时书回过身趁机将棍落下。
然而翟灼因分心帮助宋时书,持刀的右手被她身旁人砍了一刀。失去了兵刃又受了伤,翟灼只得靠左手迎敌。
宋时书喊道:“帮翟娘子。”
翟灼与人近身搏斗的经验可比不上顾离。
顾离这回没有废话,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翟灼身边,他一把将翟灼推开,拳头挥在伤了翟灼的黑衣人脸上。
宋时书已然有些疲累,竟也有些力不从心,看来这次回去以后,得重拾长枪了。
大刀挥在她眼前,宋时书被连连逼退几步。
就在她要向顾离靠近时,忽然听到了马蹄声,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顾离的赤字营。
她将眼前人打倒,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是何掩淮和藤罗。
然而这时她要担心的就是翟灼了。
上一世,翟灼对何掩淮一见钟情,何掩淮是个木头脑袋,却也整日与翟灼厮混在一处,他那脑子自也不是翟灼对手,没过多久,两人就许下白首之约。
关键时刻,宋时书将长棍甩出,趁着几人倒地的功夫,直直朝翟灼而去,她可是连武器都扔了,翟灼要是还能再看上何掩淮,她也无可奈何。
赤字营来了有五十多人,对付张少府的死士已是足够,黑衣人见来了人,已开始向四方逃窜,然而赤字营不会给他们机会。
顾离是个将领,在赤字营来到身边的第一时间就去指挥如何将这些黑衣人全部抓住了。他们解决了一半,还有一半正在逃窜。
宋时书站在翟灼面前偷偷往后瞧了眼,何掩淮还在与黑衣人搏斗,倒是顾不上她这边。
宋时书将翟灼挡在自己眼前,她掀起衣袍,撕下一块布先将翟灼满是血迹的手腕缠住。
翟灼此刻灰头土脸的,就连身上脸上也沾了血,额前头发凌乱,缠绕的发带也有些松了。
“还好,没伤到筋骨,”宋时书拉住翟灼的手,就要往肉铺而去,“我先带你回去上药,否则感染了就不好了。”
翟灼刚刚缓下来,呼吸还不算顺畅,只道:“好。”
宋时书听翟灼答应,二话不说,就将人拉着走了。
然而天不遂她愿,翟灼还是在转身后向后看了一眼。
一点都拉不住。
好巧不巧,翟灼随意一瞥刚好能瞧见一个人完完整整的何掩淮正在将他身前的黑衣人押着。
宋时书瞧着翟灼这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妙。
又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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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肃州刺史府。
“顾郎君,你这是要去哪儿?”宋时书穿好衣服从房间出来,一下子就碰到了顾离。
“宋大人都忙了几日了,我总不能一直歇着。”顾离伸了个懒腰,一身黑袍,披着件斗篷,露出束起长发的脑袋,在寒风与白雪中格外扎眼,却也容易让人移不开眼。
就连宋时书都一下子晃了神,见了顾离几日狼狈不堪的模样,她都差点忘了这位小王爷是何等风光霁月。
那日在延城县赤字营赶来后一切事情自是顺利解决,七月山未费一人,张少府与那假冒的县令皆是伏诛,董巍正式成为延城县县令,在赤字营的帮助下解决了张少府留下的死士。
不过延城县其他的问题,就需要董巍一一解决了。还有裴邵生,本就是去延城县见自己的养母,如今事情解决,也该好好待上一阵,听顾离的意思,裴邵生还要再回京师去,只不过不需要她去安排什么,正好,裴邵生还能给董巍出出主意。
而翟灼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随着她来到了肃州城,还找了何掩淮替她处理伤口。
此刻,怕是又纠缠在一起。
房屋顶上几乎被大雪覆盖,肃州天寒,至今未能融化,院子里的树枝光秃秃的,唯有几朵梅花还在绽放。
天空之上尽是一片白,大学过后的空气倒是极好。
比不上延城县因富有而带来的热闹,肃州城位置特殊,便是到了此时,仍是在紧张的救灾当中,站在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都会觉得周围了空荡荡的,仿佛置身与一两人间。
“郎君身上有伤,是该好好养养。”宋时书笑道。
顾离“啧”了声,很是不满,还特意将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你是说这点小伤吗?”
来肃州救灾本就是她的职责,顾离只是从旁协助,堂堂境北王不开口,宋时书总不能去使唤。不过看顾离这恢复如初的手腕,只能说翟灼那些药很是有用。
“郎君,我找使君有要事商议,郎君可愿一同前往?”宋时书只得问。
“要事?”顾离不解,“这肃州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儿?”
延城县这种事自是不可能处处可见,肃州本就是顾离自己的地盘,在上官启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根本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宋时书迅速转动脑袋,没办法,谁让顾离疑心病太重,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
“郎君,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时书解释道,“工部的人正在城东改建,使君也在那儿,我想与他们商议,以防再有大雪封山,提前做些准备,尤其是城东的百姓,按照目前的境况,若再有万一,是撑不住的。”
上一世,她不曾预料到再降大雪,以至于城东百姓再次损伤近百,这一次,她一定要将此事避免。
不料顾离步履向前:“往年应当不会再有这么大的雪了。”
按理的确如此,可事实也在宋时书心里记忆犹新,马虎不得。她抬起头道:“郎君看这天,我虽未来过境北,却听有年长者说过,这般天象极有可能会有大雪来临。”
顾离也跟着抬头:“你确定?”
宋时书当然不确定,这天象她可是看不出一点,不过是与往常一样,可也只有这个借口听起来合理些。
万里无云,却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