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愧在江湖上混过多年,耍起横来相当不含糊,上去就给那人一拳。没想到对方人多势众,同伙们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卿远知见情况不对,耳语云生,让他去报官。没想到官差却首次来得如此及时,还有那群突然出现的同伙,像是预谋好了什么一样。
覃书淮顾不得九方舒被打得鼻青脸肿,因为她被官差带走了。因为惊恐,又吸入太多烟,晕了过去,覃夫人不等女儿安然无恙不开口。府衙无奈,只得暂时将他们关押在牢中。
九方舒看着烧焦后的铺子,满目疮痍,与官斗,他是斗不过的。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卿远知,他一定可以。
当他转身,卿远知已经不知去向。
“她是覃书淮,你未婚妻。”卿远知不咸不淡品着手中的茶。
“卿神医莫要乱说哦,我未婚妻已经死了,即使是,我已经退了亲,两家无瓜葛,卿大夫不要污了覃家娘子的青白。”孟棠坐在上首,对覃书淮的身世,他查到了几分,不过今日猛然间入狱,这位未婚妻的能力倒是小瞧了。
“覃家书香门第,覃止为官清明,教子有方,你难道不管一下这场闹剧吗?”
孟棠长叹一口气,回开封的日子怕是要晚了,希望父亲不要责怪才是:“帮,怎么不帮,她当日助我平鳄患,孟某还未来得及感激呢。不过你就这么相信她?万一家道中落后,品性败坏了呢?”
“我相信她们。”
卿远知回客栈后打算去牢中看一看这丫头,刚被官差拖走时晕了过去,不知道好了没有。
此时九方舒大汗淋漓找到了这里,破门而入,惹来云生一顿白眼:“卿大夫,您得救救覃书淮他们啊。”
卿远知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禁叹气,罢了,覃书淮与他最亲近,由他乔装,未必不好。
孟棠买通了守卫,让九方舒乔装成换班的守卫,混了进去。他进去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覃书淮铿锵有力的发言,抱怨着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巴拉巴拉。
听见他的脚步声后,里面立马安静,覃夫人,杜宇,还有席兰心,一个比一个的眼神恶毒。配上这牢中本就阴暗潮湿,看得他打了好几个哆嗦。
覃书淮闭着眼睛躺在墙角的稻草上,装晕。
他故意大力摇门,压低声音说:“里头那个女的,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告诉你,别在这儿给大爷装晕,小心我今天了结了你,快起来。”
论一个死人的修养,覃书淮纹丝不动,尽力半睁眼睛看过去,活像临终之人。要不是九方舒刚听到她的声音,看到这幅样子,快要但心坏了。
席兰心气不过,刚才就没发挥作用,官家之地,也不容这么一个小狱卒欺凌。他趁九方舒不备,扑过去,往他左手上就是一口。
疼得九方舒气急败坏:“你他娘属狗的啊!”
他伸出右手护着左手的时候,覃书淮看清了他右手上的牙印:“九方舒!”
她蹭地站起,跑到门前又小声说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是我的好父亲。”
九方舒皱眉说:“别到处说我是你师父,第五则是什么忘了吗?这是通用的,举一反三,在任何时候,逃都是上计啊。”
杜宇也凑过来:“你今日穿成这样,不是兼职,就是来救我们的吧。我也可以叫你父亲。”
九方舒真是服了这一家,清清嗓子,正要开始说,被里头三人伸出手紧紧控制住他的头,捂住他的嘴,让他小声些。这打的他又是措手不及,差点没被憋死。
九方舒真是要受不了了,退到栅栏外一米远,整理整理衣衫:“今日我代班,这附近也没关押别的人,不用小声。咳咳,是这样的,卿远知帮忙查了一下,今日挑事那人名叫管七,家中还有一个妻子,没有田地,为人懒惰,也不养牲畜,两口子都是好吃懒做之人,你们说,怎么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呢?”
杜宇使劲往外伸手,气的想打他:“你快些讲,少废话,祖宗。”
覃书淮突然想到:“他穿的人模狗样,布料像是新做的,又是上乘。身上却不加保养,皮糙肉厚,像是暴富。”
九方舒接着道:“对,今日官府和那群人都来的太及时,像是早有预谋,应该是你们覃家的仇人,知道没烧死你们,找上门来了。不过,这次换了合法的途径。”
席兰心似懂非懂:“那他没有亲人,白天的黑衣人,就是杀手!”
杜宇听后两眼无神,瘫坐在地上:“完了,还是逃不过死神的手掌,当天没烧死,今日算账来了。”
九方舒看了好笑:“你怎么这么迷信。那些人没有下死手,不然我怎么还有命站在这里,应该只是普通的家丁之类。”
覃书淮抱歉地看着九方舒:“真是对不住了,差点让你送命,今日还要麻烦你帮帮忙。他们打着我们全部被抓的算盘,如果是服毒,毒药必定还在家中,他们又不喂牲口,今日的吃食应该还有剩。九方舒,你相信我们吗?”
九方舒豁然一笑:“不相信你们,我就不来了。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九方舒,向来为人仗义,记得我的好就行。这是卿远知拿的药,说是吃了能补气血,你们在狱中多保重,我们会救你们出去的。”
九方舒回到卿远知客栈,换了夜行服又前往那管七家中,不得不感叹,有钱就是好,这乔装易容的水平都高了许多。
四下寂静,夫妻两睡得舒坦,毫无防备。九方舒翻遍了厨房,今日所吃的东西没剩下一点,看来是早有防备。
他懒得绷紧神经打探来打探去,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抽出卿远知给他防身的刀,在月光下反射凄厉的寒光,刀与鞘摩擦的声音相当清脆。九方舒好久没这么爽快了。
他将刀抵在那男人脖子上:“不要吼,我可杀了不少人。”
他看向躲在一旁的女人:“今日你到底吃什么中了毒,拿出来,不然,天亮后你就是寡妇。”
那管七喊道:“别给。”
妇人不知道听谁的话,一动不动看着。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卿远知说他们本是小门小户,没见过多大世面,见点血就会招。
果然他用刀划开管七脖子时,两人都撑不住了。他将药喂给管七,三人僵持了一会儿,管七便开始上吐下泻。
九方舒满意地收到朝外走:“你这要还真管用,立竿见影。”
他把门打开,握住卿远知的手,装作着急地说道:“大夫,发病了,和早上一模一样!”
他们将门大打开,左邻右舍想看热闹的人,不管多晚,都打着灯凑了过来。
不一会儿,等卿远知稳定了毒性,孟棠的人马到了,这下就是人证物证齐活。
第二日一大早,县官的信息还未更新,将覃家人提出打牢。
杜宇感觉此次无希望生还,在堂上瘫坐着,像被抽了筋骨一般。刚才被带出来时,他的惊声尖叫,不禁让周围的人心累,也耗尽了他的体力。
席兰心扶着他,双眼无神。
覃书淮扶着覃夫人,一边抚慰她,一边觉得自己完了。毕竟九方舒也只是个小偷,趋利避害,按理说,他是不会救自己的。
正当她收拾心情,准备在堂上大哭一场时,通传孟棠到。
孟棠一上来就看见覃书淮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憋又憋不回去,流又流不出来,楚楚可怜。转头走上前去陈述了昨夜的情况。
覃家人听后大喜,庭审还未结束,便在堂上相拥,哭泣,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景象。
孟棠像是完成一件公务,毫不携带私情,走时看了一眼覃书淮,只说了一句覃娘子保重。
回到客栈时,卿远知正在帮忙收拾屋子。像是习惯了,每次遇险后,卿远知都在这里,带来安稳感。
覃书淮决定不再问为什么,如果他对之前的覃书淮有情,如今他们相交也不算少,应是清楚了自己的为人。若是报哪门子的恩,那她也不客气了。
经过这件事,明显那人还没有放过覃家,还有置之死地的嫌疑。若要活命,她们必须要找出背后的凶手才行。覃书淮想起刚来的那个夜晚,火光照亮夜空,是原来的覃夫人救了她。
想到这里覃书淮不禁握紧了拳头,看她眉头微蹙,眼中氤氲一层雾气,白雾沉沉,看不清江心的月亮。
卿远知走过去:“你们行踪已经暴露,若想不被继续找茬,需要让他们放心,你们孤儿寡母不会惹事才行。”
他接着推开窗户,外头天高水阔,白鹭戏水:“太白经天,时局动乱,我要去开封了,日后大家保重,我们,来日方长。”
覃书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炽热而清朗,如山间之月,不染尘埃,如夏日烈阳,热情奔放。他像是看懂了自己的心事,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似乎在说,一切会好的。
可她却知,此去开封,凶多吉少,她会解开谜题,破解困境。毕竟,这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