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疾患 第34章 药片

“垃圾场……这也太夸张了，有钱人的钱没处花了吗？”张靖玉不能相信这种说法。

“我们来换个问题吧。

你们觉得什么人可以称之为是正常？”

一阵短暂的沉默。

“和大家的行为反应差不多，不会突然大吵大闹，行为举止有分寸……我……说错什么了吗？”张靖玉见另外两人都不答，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回答，三人朝她看来的时候，她有种坐在面试现场的恐惧感，自信心瞬间丢失。

“没错，应该说大部分人都是都是这么认为的。”水桃给予了张靖玉肯定的答复。

“张警官，我记得你早上刚去过森爱，看到沈盼星的脸了吧。有什么感受？”

水桃并没有在等张靖玉的答案。

“呆滞、麻木，没有反应对吧。”

张靖玉谨慎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的感受，或者说大多数人的感受，也是森爱这么多年即便价格高昂也不缺病人的原因。

大多数人在亲人患精神疾病的初期尚且还有耐心，等到时间长了只会想着让人怎么听话，只要不吵不闹不打搅别人就好。

然后他们就会发现森爱就是完美贴合要求的地方，森爱出去的病人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所以他们都会被送回来，这才是森爱的立身之本。”

“我记得邵院长说森爱的病人都是用药物控制的，是不是就是有了比较好的新药，只是副作用比较大……”说到一半孟柏就停下来，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孟队也发现了吧。”水桃的微微勾起唇角。

用了这么久的药不可能是新药，只能说明森爱用的是别的地方都没有的药。

如果这种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如此明显的效果，它应该很快就会普及。最起码市面上会有它的消息，哪怕是价格比较贵，但这世界上最不缺就是有钱人。”

所以森爱给病人用的是违禁品？似乎也没有哪种药物和这个的效果相似啊。

孟柏努力在回想记忆中的各种特殊药物。

水桃没有给孟柏留更多思考的时间。

“森爱是我进的第一家精神治疗医院，我以为所有病人治疗之后都是这样的。直到一年前有位叫曹秀秀的病人进入到了VIP区。

她是别的医院转过来的，是真正的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但她是鲜活的。你们能懂吗，在森爱死气沉沉的VIP 区，有个‘活着’的病人。

她会在吃到喜欢的东西之后，快乐地在房间里面唱歌，我在走廊就可以听到。我还和她说过话，她说她已经流转在各个医院中间好多年了，总是出不去。

可不过是半年的时间，这个‘活人’就被森爱吞掉了。

我再和她搭话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从那天开始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一个在其他医院治疗稳定的病人，为什么会这么快被同化。”

曹秀秀这个名字对于孟柏和张靖玉来说不算太熟悉。老刘悄悄地递过来一个手机，上面写着曹锦的妹妹几个字，孟柏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普通区域病人和VIP用药不是一样的吗？如果是药物的关系，停药就可以了吧。”

水桃苦笑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自从意识到森爱可能有问题之后，我就开始了长达半年的观察。

住院的人吃的喝的和我们的一样，衣服床单被子都是送出去统一清洗，所以只有药。

孟队你说的普通区和VIP区用药的问题，也是我的观察重点。

结果就是两个区域之间用药完全不同，VIP区用的药物都是同一种，院内分发的时候就是单粒没有标识的椭圆形药物。

普通区域就是根据个人的情况配置不同的药物，但是他们的药**同都有一种白色圆形的药片。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药片的关系，但是普通区的病人普遍表现出了嗜睡和短时间失忆的症状。”

白色圆形短暂失忆药片，这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前不久才刚刚听说过。三位警察听到这个东西的时候都短暂走神了一下。

老刘轻轻掐了一下孟柏的手，孟柏想起来了，听起来像是赵庚泰给季白用过的那种。如果最后证明水桃说的是真的，似乎他的药物来源就明确了。

森爱背靠的森富康药业估计有大问题。

“VIP用的药都是同一种吗？这个药能管这么多病用吗？”张靖玉皱着眉指出了水桃刚才说的不合理的地方。

“因为VIP区就是有钱人扔废料的垃圾场啊。”

水桃再次抛出了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张靖玉思索了片刻，迟疑地开口。

“VIP区不需要任何治疗……只要里面的病人保持安静不乱跑就行，这就是有钱人花钱的原因。

他们不都是病人吗？不用药真的可以吗？”

“张警官，我好像没有说过VIP区只有病人住吧。”

这个信息逐字放大刺入了张靖玉的大脑中，她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精神病院如果不是病人在住，那住的人是谁？

她想起来水桃说的有钱人的废料，原来是人啊。

孟柏看着张靖玉一副已经大脑过载的样子，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张靖玉还是太年轻了一点，这种事情其实不算少见。她的阅历还是偏少，容易在他人面前显露出来。

“你不止做了这件事吧，半年时间只是观察可能还是太少了点。”

孟柏接过了询问的话头。

“当然。

我怀疑药物有问题的同时，从半年前开始给星星也就是沈盼星减量。

一开始只是略微磨掉一点，到后来大半颗，半颗，小半颗。

我的药物一直在减，我以为前面没有什么效果是因为药量本来就过重。

两个月前，我已经将星星的药全部停掉，找了差不多的淀粉丸喂进去。

可是一点用的没有！

哪怕是一个除了呆滞以外的表情都没有！

为什么啊！”

一直维持冷静状态的水桃突然表现出了一种崩溃的情绪。

她背靠着酒店的墙在床上蜷缩起来，小小的一团，酒店白色的床单上蔓延了大团湿迹。

三位警察对于水桃突然出现的情绪不太能理解，毕竟从他们所掌握的信息来说，他们两个隔着的是能爆发杀意的仇恨。

即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仍然给了水桃一个宣泄情绪的时间，看到她的身子稍微舒展一些之后，孟柏再次进行了试探性询问。

“水女士，我想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五年前的涉案人员，你对杨馨和宋多莉有这么深的恨意，即便是在五年之后也要杀掉他们，却对沈盼星如此……抱歉，我可以用这个词吗？您对她好像是有点……怜悯。”

水桃缓慢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泪痕。

“杨馨和宋多莉？谁？”

女子脸上的茫然不作假，片刻之后从迷惑中回神。

“啊，她们两个。

她们啊，就是活该。用手段逃脱法律制裁还不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居然有脸拿着当年的事作为炫耀的资本，这样恶毒的人就应该早点下地狱。

你们真的是烂透了，五年前她们两个已经成年了，但是因为她们上头有人，硬是给改了，故意杀人的罪过轻飘飘地就过去了。

没关系，五年前你们没有给的公正，我自己拿回来了。”

说到后面，几乎是对公检法的炮轰。如果不是面前是三位警察并非当年的人，水桃都想挨个痛骂，虽然现在也没差。

被骑脸输出的三人脸色都不好看，而且因为情况不明，不好随意反驳，只能被动接收。

唯一完整接收曾嘉发回信息的老刘有一个在意的点。

“水女士，您方便和我说一下是谁告诉您，五年前有两人更改身份信息的吗？如果我们要调查该事件的话，这可能会方便我们追溯……额……包括您之前说的老鼠事件。”

水桃还沉浸在刚才情绪的余韵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该查的时候不查，现在来问有什么用。”

老刘败退。

“五年前那天原本应该是我在爸妈走之后最幸福的一天。

我弟弟那时候才6岁，他真的很乖。就算从生下来就生病了，却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有哪里不舒服，只会问姐姐今天过得好不好，他真的很乖很乖。

那时候我真的很穷，没有多少地方能接受一个未成年还没有学历的人工作。医生说吃香蕉好，隔壁床的小朋友天天能吃上，小杏从生下来就没尝过香蕉的味道。我没办法，只能去偷，水果店老板把我的手打烂了，硬是让我抢了半根回来。那是他第一次吃香蕉，也是最后一次。小杏哭着和我说香蕉好难吃，我知道他是怕我痛。

我们真的很幸运，医院知道我们的情况，减免了大部分的费用。后来还遇到和小杏配型相合的心脏，在担心费用的时候心软的神赐下了刘居寒给我们，我以为我们终于有救了。

那些有钱又有权的人，轻而易举地就把我唯一的亲人从我的身边抢走了，我怎么能不恨。”

“至于星星……”水桃的表情变得很复杂。

“去森爱是我故意的，原本也是为了报复。

我没有钱，也上不起更好的学校，我们市护理学校说我这种情况可以免学费，我就去了。后来知道沈盼星在森爱的时候，我以为是上天的指示，让我去报仇。

等真的去了之后，我才发觉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和五年前太不一样了，五年前她有来追悼会道歉，她是唯一一个来的。

穿着一身白，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小的孩子，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杀人凶手。

那天所有在场的人都对她抱有恶意，包括我。

我向她扔了一整个水瓶子，我以为她会恼怒，但是没有。她只是捡起了那个瓶子，递给我，问我要不要再砸一次。

当然，这么做的也不止我一个。听说她当天就被吓到精神科就诊了，那时候我们只觉得大快人心。

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我在这两年了，一次都没有见过她的父母，一次都没有。

我去查她资料的时候，你们知道她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吗？

在那件事情发生的一个月后。但凡她爸妈有心，她都不至于住在这里五年，变成这个样子。

她和我一样，都被困在了那个雨夜。”

水桃情绪激动的时候，说话的逻辑和语序会有点凌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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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