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疾患 第35章 正义

水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从床上滑下，双腿弯折直冲冲地朝着孟柏跪下。仍嫌不够，膝行向他的方向。

“拜托你，孟警官，我拜托你，就救救星星吧。她需要出去接受正常的治疗，再不出去，她的人生就毁了，她才17岁，还有机会的……”

水桃刚跪下去的时候就吓了在场三位警察一跳，孟柏第一时间试图将她扶起来，但是不知道水桃瘦瘦的哪里来的力气，怎么也扶不起。眼看着她还要准备磕头，孟柏连忙给张靖玉一个眼神，让她帮忙。

张靖玉靠近水桃的背后，双手从水桃两侧腋下穿过，一个用力，硬是将她从地上架了起来，迅速地甩到了床上。

摔到床上的水桃还有点发懵，然后迅速起来想要重复刚才的举动，被张靖玉一把按住了肩膀，无法起身。

“水桃，你冷静一下。”张靖玉此刻的声音沉了几分。

水桃没有听耳边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挣扎。

“水桃，你光想着别人的人生，有没有想过你杀了两个人，你的人生怎么办。”张靖玉放大了自己的声音，努力让水桃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床上挣扎的身影停止了动作。

“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早就没有了……五年前就没有了。”

呆坐在床上的水桃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头发凌乱。

张靖玉看不下去，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小心地擦拭着水桃的脸，整理着她的衣服和头发，直到她再次处于一个整洁的状态。

床上的女子因为过度哭泣，现在一抽一抽地打起来嗝，但是总算平静下来了。

“我们可以帮你……”

孟柏刚说这几个字，水桃的脸瞬间抬起，直勾勾地盯着孟柏的脸。

“帮你的条件是你得和我说实话，配合我们工作。”

“……嗝……我说……嗝……我都说……嗝……实话。”

孟柏冲着老刘往水桃的方向一扬头，老刘就知道是要自己重新问之前的那个问题。

“水女士，麻烦告诉我一下，是谁和你说五年前有两个成年人改信息成未成年的事情。以及沈盼星在森爱疗养院这件事。”

“……嗝……是和我同在基金会的朋友……嗝……米昭昭……告诉我的。她和我一样都特别恨五年前那四个人。所以一直在线上追踪这几个人的动向……嗝……她说可惜当年她不在安庆市，不然不可能让这两个人渣逃脱制裁。剩下两个未成年的，一个两年前病死了，一个就是星星。我们这些年一直在聊这些事，追悼会、疗养院、基金会……相互安慰。”

老刘料到了米昭昭可能和水桃有联系，但是没想到这么多。

“你没想过米昭昭可能会骗你吗？”

水桃闻言扯了扯嘴角。

“她能骗我什么呢？我一穷二白，当年连个手机都没有，所有的事情都是拼拼凑凑来的，她能告诉我就比别人好了。更何况星星的情况我自己都知道，那两个人渣昭昭告诉我账号之后，我都是自己翻的记录，她们两个真就是一点都没有为此愧疚过。死了的那个我所有记录都有，从照片到病历，哪能编出这么多东西来。”

“骗你杀人啊。”

水桃都有点要气笑了。

“杀人能骗吗？想不想杀我能不知道吗？我杀她们就是为了伸张正义，为了证明这个世界应该有公平，而不是有权利的人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

“小卡也是米昭昭给你提供的吧。”这是一个陷阱。

水桃摇了摇头，否认了老刘所说的。

“我看到其中一个女的在满世界找那张卡了，当时我还和昭昭吐槽她这么多年还是这样高调，然后昭昭就说如果有这张卡是不是就可以把人叫出来教训一下。然后我也开始找这张卡，老天帮我，真的有人出货给我，就是这破卡真够贵的，花了我不少钱。

我估计你们也想知道另一个女的我怎么找的。她可比她主子简单，随便买她个东西就知道详细地址了。”

“人是你自己约出来的？”

“是啊。”

“你前几天去了京市？”

“警官你说笑吧，森爱可没这么长的假给我。”

不太对劲，这完全说不通，卖卡人是京市的IP，这点刘茂生反复确认过。

水桃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掏出自己的手机，因为双手被一起拷住，整个过程不是很顺畅。

一只黑色的略旧的手机被水桃托在掌心送到老刘面前。

手机屏幕亮起，就是水桃在沟通卖卡的页面。整体看起来没问题，和记忆中杨馨手机上的对话完全一样，但是刘茂生总感觉不对。他相信客观证据远胜于人类说的话，但是现在他的眼前就是一份客观事实。

刘茂生略带急躁地抢过水桃的手机，退出页面查找之前那个群，发现没有任何记录。原本他还有点欣喜，以为自己抓到了什么漏洞。刷着手机的时候，突然他想到了，如果从群里退出，自己的页面是完全有可能没有任何踪迹，但是群内是保留以前的聊天记录的。

“水女士，作为证据之一，你的手机可能得我来保管了。”

水桃没有表示异议，真正要紧的东西都已经说完了，这些都无所谓。

“孟警官，刘警官，张警官，这次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公正吗？”水桃眼含期待地望着孟柏，她知道三人里面能做主的就是他。

“沈盼星的事如果是真的，我们会尽力。但是水桃，你可能会是死刑。”孟柏说的时候避开了水桃的眼睛。

“我没关系的，我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水桃笑了，这是今天晚上第一个她发自内心开心的笑。

不是可能死刑，几乎是必然。杨崇民不会放过她的，哪怕她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她在乎沈盼星，在乎基金会，在乎一些亲近的人，杨崇民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但是这些孟柏都没和水桃说。

不知道这些起码不会更痛苦。

“水女士，我还有问题想问，就是为什么选择我们？你在公安局门口是专门等我们出来的吧。”

水桃点了点头。

“我特意等你们出来的，你们的样子和照片有点点差距，我还认了一下。”

照片是大家刚进警局的时候照的，所以孟柏和老刘的照片相对差距较大，现在的老刘起码有原先两个这么大只。

“是因为我们在森爱门口见过？”

水桃听到就开始猛摇头。

“是赵医生。”

“赵庚泰？”

“对，是他。

我之前去院长办公室找资料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翻出那叠档案资料，把你们几个的挑出来。对我说你们几个的纸张最旧，说明被看得最多，如果要选择和森爱翻脸的话，选你们几个应该比其他人更合适。”

赵庚泰到底想做什么，又一个谜团出现在了三个警察的心中。

出于查找更多证据的目的，他们在走之前对水桃的包进行了搜查。

水桃包里的东西真的很少，从包口看过去一览无余，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像她刚才一直提的药物。

张靖玉提着包展示给水桃看，水桃却没看，提起包角倒过来将所有东西都翻到了床上，并再次将包递给了张靖玉。

“这就是药。森爱每天出院门都要搜身的，药我带不出来，只能融了把包放进去浸湿，能不能检测出来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们还需要更多的话，我在森爱花园的长椅上的空心管里还装了一批，树底下还埋了几个。”

这些都得去森爱拿，短时间只能寄希望于水桃的这个包上药物含量足够。

孟柏和老刘带着水桃的包以及手机走了。

因为暂时不方便进警局，只能辛苦张靖玉今晚在这边看着水桃。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很多事情需要孟柏思考一下怎么处理。

老刘和孟柏两人出了酒店的门就各自点燃了一支烟。

红色的燃烧点在黑色的夜里忽明忽暗。

“老刘，森爱背后是谁？”

刘茂生将抽到一半的烟扔在地上，黑色的皮鞋在烟头上碾了好几下 ，将红色的火光熄灭，他用纸将烟头捡起扔到了旁边垃圾桶里。

“已经排除没有背景的可能了吗？”

孟柏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扔到了地上，脚踏在了上面。

“能做这么多事不被发现，背后没人你信吗？”

“也是。”

刘茂生踢了踢路边的石头，石头轻轻滚落台阶，掉到下水道里，埋进淤泥中。

“森爱背后是森富康药业，这你是知道的，创业史官网有，你自己看，我懒得讲。

创办时间不短，但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厂，真正起飞是因为拿到了政府扶持。当时的市长现在已经是省长了，他估计你不太熟悉，但是他的学生你一定认识。”

孟柏走到了老刘的旁边，抬眼看着昏暗的路灯。

“和我关系不好的那位？”

“除了他还能是谁。”

“杨崇民十年没动过了吧，他也肯？”

“你也不看森富康都发展成省内药物龙头企业了，估计吃不少。杨馨的生日会你去了啊，这不明显吗？”

“不是靠着他媳妇的遗产吗？”

老刘给了孟柏一个白眼。

孟柏出口就意识到了，老刘这么说就是明摆着用的超太多了。

“老孟，你先回吧，孟大队长再不休息小命可能就要完了。我去送材料，也不知道现在还没有人能接收。”

老刘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两人在路口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