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睡觉的问题,小两口并没有纠结太久。
秦文修主动:“我身体不适,今夜又感了风寒,恐会感染给秧秧,我睡榻,床便留给你。”
“一起睡吧,”苗秧秧直接翻身去扯被子。
作为现代人的苗秧秧没那么多男女大防,她认为秦文修就是自己的哥们儿和战友,让感冒又身体不舒服的战友睡膈的榻,不是她苗秧秧能干出来的事情。
反正两条被子,床又这么大。
秦文修听到这句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苗秧秧拽着被子看他,发现他脸通红一片。
再说秦文修病得这么厉害,就算有什么想法,估计也实践不了,没什么怕的!
苗秧秧拍拍床:“就寝吧。”
晚上两个人在床中央放了一条长枕头隔开睡觉。
外面一直在下雨,秦文修平躺着,听着苗秧秧的呼吸声,渐渐地他也来了睡意,很多年他都没感到像今日这样闲适了。
以往睡了就是睡了,但今夜他睡着时,很期待第二天。
这边秦文修和苗秧秧礼貌地睡觉了,而那边的柳玉梅和秦玉才到重头戏。
秦玉早就累极了,只想着先睡白日再战。
屁股才挨着床榻,被柳玉梅狠狠一脚踹到地上:“你睡榻!”
柳玉梅的丫头金珠捂着嘴嘲讽一笑,秦玉憋着火气也只能陪好,忍着怒气去了榻。
然而柳玉梅一条被子也不给他,他困得要命,柳玉梅倒是拿到账簿开心地不行,拉着丫鬟打叶子牌。
秦玉被吵的睡不着,索性脱了外袍罩着自己。
迷迷糊糊刚睡着,听到有仆妇说话的声音,他一面觉得被府内仆妇看到自己的丢人模样生气,然而又实在没有力气坐起来,索性由着柳玉梅先这样。
然而——
“啪——!”就在秦玉做梦梦到秦文修和苗秧秧被赶出家门,他将两人逼到破庙,正要用斧子砍断秦文修胳膊的时候。
柳玉梅狠狠一耳光扇在了秦玉脸上。
力道之大让梦里秦玉手里的斧子没砍掉秦文修胳膊,反而掉在了梦里他的脚上。
秦玉疼的尖叫一声,狠狠一挥手好像撞到了什么,就从梦里醒来了。他缩在榻上,定眼一看自己的脚完好无损,明白刚才都是梦,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榻下蹭的站起来扶着腰的柳玉梅。
秦玉顿觉不好:“夫人怎么了?什么时辰了,夫人为何还没有卸妆歇息?”
“陈娘子说你爹娘给了苗秧秧与我同样的聘金!”柳玉梅方才赌叶子牌听闻此事,一耳光打醒秦玉,却被秦玉狠狠掀翻在地。
“这……”秦玉早料到柳玉梅会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秦家父母必然比他还明白与柳家结亲的重要性,自然会找其他方法补给柳玉梅,所以秦玉也没有那么担忧,他原本想着先拖到明早,谁知,这个时辰柳玉梅便知道了!
见他这幅神色,柳玉梅便知道是真的,狠狠拿起桌子对着还懵的秦玉砸过去,丢下一句话:“和离!”
婚前许诺的一切,在成婚第一夜便轰然作废!她身后有后盾,只是不想和离,并不是怕和离,秦玉敢这么糊弄自己,她便要叫秦玉鸡飞蛋打!
“金珠、银珠,即刻收拾东西与我一道儿回县令府!”
“是,小姐!”
这两个是柳玉梅从小到大的丫鬟,十分衷心,根本不管新娘子夜奔回家双方父母如何被人议论,只一心听从小姐的。
真的马上收拾了东西,柳玉梅婚服还没换,已经几人浩浩荡荡出了秦家。
金珠管内账,银珠功夫了得,秦玉见她要回娘家赶紧拦住:“你不能走!”
“滚开!”柳玉梅柳眉倒竖。
银珠立刻一脚踹开秦玉。
主仆撑着油伞浩浩荡荡走到秦家大门。
不少丫鬟小厮被吵醒披着衣裳出来又看又议论。
就见柳玉梅前脚刚走,后脚一个泥人捂着胸口踉跄着追来。
那泥人高喊:“不许放行!”
原来泥人是四少爷秦玉。
柳玉梅气场压制守门小厮:“滚开!”
银珠踹开人,金珠开门,主仆三人直接出了门。
秦玉要追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四少爷!留步!”
是秦玉曾流浪时的乞丐朋友秦元驹。
秦元驹在府内一直跟随秦玉,是秦玉头号狗腿子,这天去收账才回来吃过饭就撞到这样大的事情。
秦玉要甩开秦元驹去追柳玉梅,秦元驹拉住秦玉。
“四少爷!你清醒一点,”秦元驹压低声音:“你忘了你还在禁足期!她已经铁了心要走,难道你要同时还得罪秦老爷?!”
“你莫要忘了,你的目标是秦家!柳家自有儿子!”
秦玉清醒过来,但还是心内惴惴不安十分摇摆。
此时柳玉梅已经翻身上马,握着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和人说话的秦玉。她心中到底是有一丝爱意的,不然如此贵女怎会嫁给秦玉?
但可惜,所嫁非人。
她磨蹭着等他追来,不过是自己让自己沦为笑话!
柳玉梅不再留恋,厉身策马离开:“驾!”
红衣枣马顷刻消失于雨幕街角。
秦元驹将秦玉送到喜房内。
布置许久的漂亮房子如今一地狼藉,几个丫鬟小厮默默打扫着。
秦玉气得坐在榻上,狠狠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骤然看见一道影子在门边闪了下。
秦玉精准叫住名字:“陈娘子!”
陈娘子惴惴不安进来,脚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她一贯最爱揭人短出卖别人用来讨赏,是个完全惹人厌的货。
今夜喝了二两酒,居然揭短到秦玉头上,跟柳玉梅打叶子牌的时候说了聘礼的事。
陈娘子酒醒大半悔不该喝酒,但现在跪在地上狂扇自己耳光,那秦四少爷却一个字也不吭气。
陈娘子偷偷看了一眼,就停了打脸,秦玉冷笑:“怎么,手麻了?秦元驹,你帮帮她!”
“我没有我没有。”
任由亲娘子怎么哭求,秦元驹已经熟练地揪住陈娘子狠狠扇巴掌,几巴掌下去陈娘子就嘴角流血。
秦玉慢悠悠去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出来时陈娘子仅剩一口气,跪爬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没劲儿说了。
秦玉瞧着陈娘子,手指慢慢扣上圆领玛瑙扣,吩咐:“我还有两件事要你去做!”
秦元驹离开了。
秦玉瞧了眼更漏,再一个时辰就要天亮,该去敬茶的。
——
“我觉得这个好看。”
清晨是个艳阳天,睡了一觉的苗秧秧满血复活,小双欢喜地帮她梳妆。
古代的化妆品很有意思,苗秧秧玩了很久,秦文修就坐在一旁拿了本书看,只是没看一会儿就加入了主仆的对话。
苗秧秧梳妆换了衣裳再出来,瞧见秦文修在门口等着她,正在赏一盆艳红色的花。
秦文修穿的颜色非常素。
“小双,少爷没有亮色的衣裳么?”
小双刚调来不久,但收拾过秦文修柜子:“少爷的衣裳很少,奴婢听说那边给什么布料就穿什么。”
指定是秦玉挑剩下的!这样俊秀的人,该穿好看的衣裳。如此心善的人,不该被欺辱地灰扑扑过日子。
“一会儿敬茶结束,我们出府给少爷买两身衣裳。”苗秧秧:“小双,今日不带咱们的银票了,花秦夫人的!”
亲母一夜没睡好,早起商行出事秦父匆匆出去了,他知道柳玉梅连夜回娘家,在他眼里女子出嫁便已经是大打折扣,婚宴过后只能老实,因此对这件事并不上心,还吩咐了下人不要告诉秦夫人,让秦夫人好好静养。
秦夫人早上喝了药,身子沉重本不想起来,但今日早晨得敬茶,强撑着病体起来。
结果候了半天没瞧见两位儿媳妇。
“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瞧见她们过来?”秦母正要差人去问,自己先躺会,苗秧秧就和秦文修进来了。
秦母只能披衣再起来。
阳光灿烂,走进来的两人一身朝气。
苗秧秧敬茶,秦夫人喝了。
苗秧秧还不适应古代的长裙子,差点踩到裙角,秦文修站在旁边帮苗秧秧提了下裙子,苗秧秧尴尬地扯回来。
秦夫人瞧着这两人的小动作,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这苗秧秧的到来让秦文修看起来似乎有所不同了。
她本来就觉得亏欠秦文修,昨夜柳玉梅又大闹,于是对苗秧秧有点好感,和颜悦色几分:“几位姨娘日后会再见到,不急于此时。这一套头面是娘给你的。”
惜月憋着怒气捧着盘子对苗秧秧行个礼。
苗秧秧欢欢喜喜瞧了眼,并没有自己接,示意小双去接。
这个小动作又把惜月气得不轻。
“谢谢娘。”苗秧秧笑意盈盈,谁对她好她看得出来,只是这好不纯粹。
秦夫人看向秦文修:“文修身子骨如何了?要不要请大夫再瞧瞧?”
“儿一切尚好,不劳母亲挂怀。”秦文修态度冷淡。
怎么能得罪今日份的财神呢!苗秧秧甜甜:“娘,今日天气很好,我想和文修出门逛逛,儿媳想给文修买几身衣裳,眼瞧着就热起来了。”
“好好好。”秦夫人让惜月去取了五十两银票。
苗秧秧满意收下。
此时秦父终于回来了。
秦父风尘仆仆,脱下外衫递给小厮净手:“老四呢?”
媳妇不在自己也不来了?真成没出息的妻管严了?!
今日生意不顺,秦父怒火全撒到他身上:“都什么时辰了?居然也不来敬茶!”
秦玉一夜未睡,清晨被急吼吼叫到大厅,让秦父狠狠一通教训。
秦父不敢说柳玉梅,只能从衣衫德行甚至店里账本等等方面把秦玉痛骂一顿,苗秧秧懒得听这些废话,等小双放了头面过来就要出府。
秦母此时才知道柳玉梅昨夜如何大闹秦家,如何深夜纵马回柳府,急火攻心顿时淌着眼泪:“娘当初便说她非良配,你娶一个与我们秦家门户相当的女儿便可,这才过门第一天,就这样闹,日后可该如何是好啊!”
秦母本意是疼惜秦玉娶了悍妇,可听在秦玉耳朵就是:让你野心大,你一个乞丐高攀人家千金,现在活该了吧?日后自己想办法吧!
秦玉被当众下面子,嘴皮子气得抖动:“娘,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秦父还是不相信一个女人能翻起来多大的风浪:“你不准去柳府,”
他想说这种弃妇就该给个教训,但毕竟柳家不能得罪,秦父只道:“先下去吧,好好思过!”
秦玉离开了,瞧完热闹的苗秧秧也打算离开,被秦夫人叫住。
“你心里有娘,娘不会亏待你。”秦夫人褪下一只镯子,又给了二百两银票。
镯子和二百两银票才是今日敬茶要给的,秦母本想等柳玉梅也在时一起给了,但现在看来柳玉梅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于是就先给了苗秧秧。
苗秧秧接过镯子和银票。
大丰收啊!
“娘,我们去逛街了!”
随着苗秧秧夫妻离家逛街,留在秦家的耳目也溜出后门到了柳府。
耳目绘声绘色说了早上的事情。
“本来敬茶只是给一套头面,后来秦夫人知道小姐回了柳家,居然直接追加给了那五夫人一只老坑翡翠镯和二百两银票!”
“所以若是今早我去了,只不过得一副头面?”柳玉梅冷笑:“秦玉他娘敢将一个低贱的农户女捧得这么高故意折辱我,秦玉,我跟你没完!”
“还有呢,秦老爷禁足四少爷,不许四少爷来找您!”
柳玉梅狠狠把梳妆台上所有东西扫落在地:“一家没一个好东西!当日求娶我怎么说的?!秦玉,我要他好看!”
柳玉梅站起来:“金珠银珠,陪我去找我爹!”
很快,一封柳家的书信送到了禁足的秦玉手上。
——
苗秧秧这一逛简直大开眼界。
古代的街市也太热闹了,卖艺的她得围观,卖首饰的必须得看看,试衣服买料子都可有意思了。
苗秧秧也在秦文修身上玩了一把奇迹暖暖。
到了下午的饭点,几人买了一大堆东西走出绸缎庄,老板笑的合不拢嘴送他们。
“少爷少夫人再来啊。”
“老板生意兴隆!”老板打折很多,苗秧秧超级开心。
老板捋着胡子,忽而二楼一个装着绸缎的木箱对着老板砸下来,秦文修眼疾手快拉开了老板,箱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路人纷纷侧目,老板心有余悸连忙道谢。
而秦文修和苗秧秧并没有多停留,很快就融在了人海中。
远远地茶楼上,秦父出门来谈生意,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友人也看见了这一幕,道:“我瞧着文修也是极好的。”
秦父眼中的赞同很快消散:“他比不上秦玉。”
秦父话音才落,闹市中忽然有人策马行过大街,一瞬间闹得人仰马翻,路人纷纷辱骂。
友人认出是秦玉。
秦父已经坐在桌边喝茶:“不要胡说,秦玉一向稳妥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况且他一向听我的,这会儿必然在秦家闭门思过。”
友人信誓旦旦:“绝对是秦玉!他还没走远呐,秦兄,你可以自己看看!”
秦父半信半疑走到窗边,瞧着远去的背影,那还是早上他见秦玉时秦玉穿的那件衣服,秦父顿时眼前一黑。
“秦兄,秦兄,你怎么了?!”